容易泛滥的同情心

昨天的新聞再次曝光了豆芽菜有毒，不能吃了，于是，這每天該給自己和家人吃什麽成爲了難題。每次買菜都是左右斟酌，唯恐一不小心便被“毒害”。自己有個習慣，如果不是去超市買菜，而是去菜市場的話，很少買二道販子的菜，會盯着那些挑着籮筐，或是背着背篼的人；原因有兩點，一是我認爲那些籮筐或是背篼裏的蔬菜瓜果，應該是他們自己種的，是最新鮮無害。再有一點，就是感覺親切。

那天遇到一位挑着兩籮筐蒜薹的老大爺，每一把蒜薹都透着新鮮；四塊錢一把，相對已經算便宜的了，面對有人還他7塊兩把的時候。老大爺笑着說：“我都是八十幾歲的人了，能多賣點就多賣點，這些蒜薹可是我天天挑糞水養出來的。”我擡頭望一眼面前的這位大爺，應該和我爺爺的年紀一般大；應是頤養天年的年紀，卻依舊爲了生活而勞碌着。我還注意到了他那句話中的“養”。或許有人會懷疑現在哪裏還有用糞水澆灌出來的蔬菜，但我相信，就因爲這個“養”。

這個“養”字，隻有真正當過農民的人，才會理解其中的含義。對于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來說，所有的莊稼就像是自己的孩子，是需要細心呵護，精心培育，才能長得好，長得壯，一年的辛苦，隻爲了迎接豐收時的喜悅，這就好比是養孩子，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養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日後能回報自己的養育之恩。可是，農民何止是靠天吃飯啊。那天見到新聞中那些因爲菜價暴跌而爛在地裏的白菜，心疼了。想起十幾年前，我的父母就曾經遭遇過這樣的情境。

5分錢一斤的白菜，卻還要不停地砍你的價；或許在那些沒有付出了過心血栽培過的人眼中，那隻是一堆你不賣掉就等着爛掉的白菜，他們永遠不懂，那是一年的心血，卻5分錢都不值，這對于賣的人是何等地心酸啊，心酸的不是這一年的辛苦一文不值，更心酸的是自己的心血總是輕易被踐踏。

于是，我總是買那些看着像是在低價出售自己心血的農民的菜，基于一種相惜，更基于一種同情。總是爽快的不還價就買下，相信那是最新鮮的，相信那都是他們用心養出來的。而自己這種容易泛濫的同情心，在這個利益熏心的時代裏往往會成爲被利用的工具，難以貨真價實。就像今天爸爸對我說，現在很多人覺得有蟲眼的蔬菜是沒有用過農藥的，即便有，連蟲都殺不死，人自然沒問題。沒想到，這是有些人故意這麽幹的，先是抓點害蟲啃噬蔬菜，之後用最毒烈的農藥來殺蟲，以營造出一種純天然的假象。

那天，從來不買菜的老公，竟然會買回四把小白菜。他說，不是因爲便宜 ，而是覺得造孽（這是這的土話，意思是可憐），一塊錢四把，那一挑可能才能賣一二十塊錢吧。我洗菜的時候發現，這就是一些賣剩下的菜，葉片都已經發黃了，我好不容易才理出一小把。但我還是把那一小把白菜煮了湯，因爲，那除了是老公第一次買的，更基于他還葆有同情心；那天，他把那些白菜都吃了，我想他也覺得自己那一塊錢花得很值得，覺得那也是一種變相的幫助，比施舍更具愛心吧。

我到現在一直沒有和他說，那天他是上當了，那是他們利用同情心的一種促銷手段。但我不希望因爲一塊錢，而扼殺了他寶貴的同情心。上當的感覺确實很難受，基于一種同情而上當更難受，這種感覺我嘗過無數次，卻還是死性不改。或許正是因爲有像自己這樣的人存在，騙子才會那麽多。但我更願意活在同情心泛濫的世界裏。花8塊錢從像自己爺爺奶奶的老人家手中買回來的土雞蛋，不過隻是值6塊錢的洋雞蛋冒充的，那又何妨？總有那麽一次我會買到貨真價實的，我堅信。我傻，故我活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