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在缱绻爱语中沉沦

缱绻情事，誰也沒有離去，而隻是在某一個時空停留了，太多的記憶都在昭示着過去，這一段三個人的纏綿悱恻，三顆心的距離，隔着厚厚的牆，相互之間無法透析，她猜測着他，他思量着她，而她又摸索着他，繁複細節，道不明，理不清，如果愛是唯一，爲何可以一再地癡纏他人，如果心是誓守的，又爲何要中途離場，一些些似是而非的緣由，有時，隻是無言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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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宵夜半，在噩夢連連中驚醒，渾身的冷汗，沐恩習慣性地觸摸着身旁的位置，緊緊地握着清和的手，在時鍾刻劃的聲音中，她安靜地看着熟睡時的他，此刻，他是安然的，眉目舒展，她側身細看，一遍又一遍，描摹着他的唇線，貪戀地在這兩片薄薄的唇瓣上輕觸，他曾說，隻願與你共度此生，那時的他和她，超然而明媚，往日的歡聲笑語，随着時日的沉落，漸漸消逝了，不知何時開始，她從他的眼眸裏窺見了痛楚，深深的，無聲的，似若一觸就會破，兩個人的沉默，心與心的絞痛，如今，她隻能在如此的深夜盼見他的泰然自若，痛且痛，她，一個人時常會在夜半無人的時分，看着他的臉龐無聲落淚，隐忍的因由橫亘在彼此的心中，即便無需言語，就能觸碰，清清楚楚，卻又朦朦胧胧，她透徹了太多，因而，開始淡漠沉默，似若知曉，一些微小而潛在的變化已經蔓延，她早已獲悉，記憶隻能是記憶，往事隻能是往事，倒退的美好已蕩然無存了，一切，由他不言，她不語開始走向消亡。

那年初夏，裙角飛揚，沐恩淡色的麻布裙在夏日裏蕩漾，一頭清爽的短發，走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裏，上課的鈴聲響遍了校園，她踏着細碎的步伐匆匆而走，轉角處的瞬間，急促地撞在一個人的身上，她驚慌有禮地道歉，卻聽到了一聲竊笑，她茫然地擡頭，看見了清和菱角分明的臉，清秀白皙，純白襯衣，幹結而明朗，她不知道，從此，這個一臉笑意的少年就步進了她此後的生命裏，太多的際遇，開始的時候迅疾倉促，沒有一絲的鋪陳，生命與生命的交接，靈魂與靈魂的碰撞，過度了人生的整個過程，她無措地站在他的面前，雙手緊握，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似若直透了心房，她迅速地低下頭，隻因懼怕這樣直接而無阻的目光，似若可以在瞬間鎖住了她的心思，此時，再次聽見他戲谑的聲音，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她恍然回神，别過了他的身旁，焦急地小跑着，就在抵達教室的頃刻，她悄悄地回頭，記住了他，并而記住了那張桀骜不馴的臉，進而記住了那把低低回旋的聲線。

當時間埋沒了許多的人事時，某些回憶卻深切地烙在了腦海裏，有的人，刻意地選擇記住，卻在時日下褪色，無心，無意，一切歸于了虛無，卻謹記了與那麽一個人的情節，世事如流水，盡處就消散了，一個人的進駐，無可遮攔，所有都來得那麽洶湧，自此，沐恩會在校園的每一角裏偶遇他的身影，依舊是素色襯衣，臉帶笑意，她開始不時地聽到關于他的消息，他似乎早已是整個年級的風雲人物，清朗的外表下，卻透着淺淺的叛逆，她仍舊在三點一線的生活裏繼續前行，爲了那些遙遠的夢想而學習，有時，會在深思時倚着窗邊看見他獨自走在球場的背影，有時，也在途經的路上，匆忙面遇，與他，再也沒有一言一語，她，隻是喜歡上跟随着他的身影，淡淡地想念，青春，投放在她的心房，隻是她不知道，心底的追随原來就是那道忽明忽暗的愛痕，而，她也沒有告知誰，關于他的故事，因爲，她覺得，這是僅屬于自己的秘密。

流年逝水，過去的，短促而過，誰也似乎沒有在誰的心裏劃下一道青青的痕迹，就走過了某個時段，3年，彈指間就逝去了，沐恩在反複的忙碌中步向了自己的前路，臨别的夜晚，她怅然地坐在人群裏，四處觀望，試圖尋覓那一個熟悉的背影，然而，在無數人的高歌歡笑中，結束時，她一個人走在漆黑的校園裏，黯然流淚，淚水在7月的涼風中蒸騰，飄散在空氣裏，站在初遇的拐角處，她輕輕地倚在了牆邊，借着微光，她看見了那一行細小的字，沐恩，你知道我在等你嗎，摸着那簡短的一句話，她的淚再次湧出了眼眶，滴落在指尖上，潤濕了那一字一句，就如她和他的愛情，在潮濕中生根，以青苔的态勢，在心裏盎然地滋長，風吹過的時候，已經豐潤沛然，這個夜晚，她看着一行字，哭了，笑了，時間的遞進，并沒有讓彼此再次聚合，寂然長夜，她的腦海裏，隻一遍遍地回響着他曾在耳邊說過的話。

愛情，并沒有在期許之下飛揚，這段青春期的愛戀，走失在你來我往的世界，沒有哪一個人知曉命輪将會如何蹉跎，因此，隻能一邊走一邊思，在蒼白的假期，沐恩努力尋覓，爲那一方隻有他的天空，這個甯和的小鎮，牢牢地套住了她的心，她知道，一切都終将逝去，然，一切也在平靜中開始，隻是，她卻再也沒有看見過清和，日子安靜而平和，掀不起一絲的漣漪，她開始習慣在一個人的時候想起他上揚的嘴角，然後臉上盈滿了笑意，有時，愛過早了，容易過期，然而，她固執地，爲了他而執手，爲了那一句話而包裹了情感，在心底細細地萦繞，當踏上去往他城的車時，她回首看着這座小鎮，低聲道别，再見了橋鎮，再見了清和，盛滿的愛，在心裏堵塞，她在遙遠的城市裏，坐在圖書館的角落，看着風吹落下的殘葉，忽而想念清和，淚迹斑斑，她才驚覺，原來思念藏了那麽深，一如春天的末梢，到了深處就不見了。

左三年右三年，時間如浩浩蕩蕩的長河流向了遠方，不知了去向，曾經的年少，曾經的人事，漸漸蒼茫，沐恩終究回到了橋鎮，那些粘貼在回憶裏的人，在特定的地方一一映現，那座教學樓，那個走過無數次的球場，那行他留下的字迹，時光沒有滌清往昔的片段，她站在回廊的欄杆邊，看着奔跑在校園的少年，笑容歡悅，青春飄蕩在各處，讓人無處躲藏，她走出了校門，獨自在熙攘的街頭步行，在人群裏夾雜中徐徐地走着，紅綠燈下，她意識朦胧地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往事如拉動的布條，一幕幕地在腦海裏呈現，她匆忙地道歉，眼角泛淚，耳邊卻響起了那把熟悉的聲線，她欣喜地擡頭，是清和，那張菱角分明的臉，即便過去多少的時光，仍能清晰地記住，他依舊戲谑地笑着，隻是臉孔刻下了年華的痕迹，沒有布幕，沒有預設，她與他相遇在三年後的十字路口。

當愛情開始發酵的時候，彼此，遠遠近近，有時，語言也在你侬我侬的時刻變得多餘，隻是希望，當愛着的時候，是真的深愛着，淺淺的，濃郁的，馨香的，彼此的世界裏僅僅隻有他和她，沐恩在長長的過程裏，愛上了清和，繼而愛上了愛情，抑或習慣了愛情，她在他的柔情裏感受着溫暖，一種隻屬于他的氣息環繞在她的身上，她的發絲，如今，在冗長的三年後，已經及腰了，她記得他多年前一句無心的話語，他說，他喜歡女孩子是長發的，清麗而秀美，她丢棄了十多年短發的習慣，開始靜靜地爲了一個人而留長發，即便，一切都隻是無望未知，然，她時常深信，終将一日會與他在日光下重遇，如今，她枕在他的胸前，時常以爲隻是一場夢，一場隻有開始，沒有結局的夢，她安靜地聽着他的耳語，那些關于某些時日他對她的思念，某些地點他對她的尋找，以及，某些電話機旁對她的期盼，她開始相信愛情是一種長久而恒遠的流連，可以不告知，可以不言傳，可以不聲息，隻要，隻有他與她，就足夠。

聽着花開的聲音，走在情感的路上，且歌且行，相信美好，相信誓言，至少，曾經沐恩是如此的堅信着一切，沒有他，哪有愛，沒有愛，哪有心，她選擇了安住在橋鎮，隻爲了愛的信仰，在他牽着她的手走遍大街小巷的時候，她隻想與他踏着青春慢慢變老，這便是永生的幸福了，那些黃昏落日的時分，她習慣了站在陽台等着他的歸來，喜歡做一桌子的菜，然後看着他開心地吃着的瞬間，時間是永逝的，她以爲愛不會消磨，任憑地老天荒，因而，擁抱的刹那，她幸福如許，以爲這将會是餘生了，漠視了父母的阻隔，她選擇了與他步入了婚姻，一往無前地，與他并肩而行，隻因，她始終相信他可以帶給她幸福，就在輕輕的擁抱中，她便覺得，幸福就是如此的簡單，然而她卻時常恍然，驚懼幸福的短暫，驚懼美好的易逝。

凡塵世事細碎而繁雜，有的時候，幸福或許就該是短暫才更顯彌貴珍稀，而，愛也在烈焰驕陽下被消磨，沒有誰可以爲任何的人事保值，平淡的生活裏，潛藏了太多的缺陷，而，一些缺陷卻足以緻命，如果愛可以彌合任何，隻是，爲何仍舊會在經年後的日子裏，缺口卻一點點地暴露，沐恩漸漸嗅到存在他們之間的某些開始變化，她越加地渴望敷合缺陷，然，某天的夜裏，在吵雜聲中醒來，透過門縫的聲音，是他父母與他的細語，言語間，她聽着雜事因由，淚水無聲地滑落在被單上，面對他父母的激烈言辭，他依舊隻是沉默，她聽着他走進房間的腳步聲，把臉埋進了被窩裏，咬緊了唇瓣，任由淚水溢出，從此，她的夢裏，盡是他轉身離去的身影，無論如何嘶聲裂肺，他帶着冷漠頭也不回地離棄了她，在哭泣中醒來，然後又再睡去，循環反複，她隐隐不安，因此，習慣地偎依在他的懷裏才能安然入睡，有時，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專注工作的神情，這一切的一切，她隻在悄悄地進行着。

一年又一年，歲月如翻過的書頁，而，那微小的幸福日漸終結，一些經久的往事輾轉在心房，青春已被時間這把鋒利的刀，削去了一段段，心的蒼老，集結在瞳孔裏，忽隐忽現，沐恩仍舊在黃昏餘晖裏等待着他的歸來，人仍是那人，隻是，愛斑駁模糊了，她不知道，日複日的等待，最終會如何，有時，暮色早已覆蓋了天幕，飯菜也已經涼了，一個人對着一桌完好的食物，她失去了食欲，夜半時分，在胃部疼痛中醒來，身邊的位置空缺，寂靜的淩晨，聽到了他低低的聲音在客廳裏傳來，頃刻，心如若撕裂般，糾結成線，穿過了脾髒，直抵肺腑，她捂住了胸口，低聲地啜泣，終究沒有踏出客廳的勇氣，在漆黑中，淚水夾雜了苦澀，淌了下來，悲切地，沉沉地，眼睛在劇烈的澀痛中閉上了，夢裏，孩子快樂地笑着，她和他牽着孩子的手，此時，便是心中的天老地荒，有她，有他，有孩子，一切，似若開始完滿了，然而，就在孩子展露天真的笑顔時，驚現了一道道明明滅滅的裂痕，夢靥撕開了，幸福破碎了，她再次醒來時，天邊已經略顯微光了，一抹清風揚起了窗簾，她看着日出，淚眼朦胧。

夢裏不知身是客，欲道塵事語幽幽，太多的傷痛仍未明，太多的孤寂在湧動，更多的時候，以爲會消釋的片段，卻不停地在疊加，沐恩，沉浸在迷途裏，時常悲楚，www.vipyl.com 時常質疑，生活，在痛苦中繼續過度，在煎熬的苦楚中獲知了某個結果，走出醫院大門時，想起醫生清晰而幹脆地說着，是宮外孕，必須要盡快手術，此前滿心的喜悅，在這冷漠的聲音中凍結了，在灼熱的街頭，她撥通了他的電話，道出了所有，她站在繁雜的人群裏，看着他緊張的眼神，快步走向他，緊緊地抱住了他，她對他說，原來，你一直在，她看到了他眼目裏映現的淚水，在日光下閃爍，在醫院斑白的床上，她隐忍了刀刃劃過肌膚的揪痛，在麻醉藥水散去的刹那，巨大的痛感襲來，一陣陣地眩暈，她在半睡半醒間，感受到他日日夜夜的陪伴，他再次寵她如孩子般，悉心呵護，似乎，一切又回去了從前，抑或，似乎，從前從未變過，隻是，那道刀痕，卻那麽清晰地提示着所有都曾經發生過。

時間不能掩埋所有，因此，有時，或許該要學習淡漠那些昔年舊事，在一個微涼的黃昏，沐恩在他的攙扶下走在路上，淺淺的笑意映在臉龐上，她與他十指緊扣，溫暖可以這麽豐沛，抵住了肢體的苦痛，此時，一個女子靜靜地走過她的身側，女子漠然的表情裏有着淺淡的憂傷，她朦胧間嗅到了屬于那女子的若即若離的傷痛，因此，微微地回頭看了看那個孤單的背影，女子走進了拐彎處，消失在她的眼裏，忽然一陣莫名的揪心，她繼續行走，聽着他一句句的關切，内心被潤澤了，隻是，那個破裂的缺口卻始終鮮血淋漓，無法彌合，或許，這隻是短時的，或許這将會是一輩子的。

一段冗長的時間過去後，沐恩的身體慢慢地恢複了，隻是心偶爾會大片的空寂，然而，夜裏忽而驚醒的時候，清和再次安然地睡在身旁了，此後，也不再在夜裏聽見客廳傳來低沉的聲音了，她，在黃昏的時刻，依舊做了可口的飯菜等待着他的歸家，隻是，當他不在的時候，她時常失神，時常無力，她試圖解說，一切都沒有變，然，或許，一切都變了。人，家，心，愛。

尾注：在此後，當我看見沐恩淡淡的笑容時，會莫名地想落淚，爲了她，爲了那殘缺的情感，爲了那緻命的缺陷，沐恩和清和仍舊日複日地生活着，我不知道生活的盡頭是什麽，隻是，每當我想起舒婉的時候，心就會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