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燕子

昨晚，我接到一個電話，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熟悉的號碼，可是電波那頭一句話也沒講，足足5分鍾，然後挂掉。電話是燕子打來的，我不清楚是她無意間按錯了鍵紐還是别的原因，總之這樣的一個無聲的電話卻勾起了我萬千回憶，以至于讓我睡意全無，我雜亂的思緒随着茫茫夜色悠悠飄蕩，時光又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在古城漂泊的日子。

那時我剛從學校畢業，隻身一人來到了熙來攘往的古城西安，在經過不知多少次的面試之後，終于收到一家公司的聘用通知。那是一家負責圖書編輯的公司，下設很多分店，上班的第一天我在總部報到之後就被經理分到一家書店工作，其實那是一家很小的書店，裏面橫七豎八的擺放着一些所謂“應考寶典”之類的書籍，當時我的滿腔熱情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所有的激情與夢想仿佛被現實一一扼殺了，心間除了無限的悲涼就是盤算着哪天卷鋪蓋走人。我站在書店中央舉目四盼，沮喪異常。這時，突然一個脆生的聲音從我耳畔響起“你是新來的吧！這兒條件不是太好，你得學會慢慢适應”。我從現實中回過神來，隻見眼前已然一片絢爛，幾個女孩子倚在電腦桌前用她們異樣的眼神歡迎着我的到來，我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慌張。後來我才知道剛才對我講話的哪個女孩子叫做小燕，本來她是負責公司管理的，今天臨時抽調過來幫忙，順便帶新來的員工熟悉一下環境。我開始打量這位與衆不同的女孩，中等身材，衣着自然樸素但不落俗套，一頭瀑布般的長發照亮整個小屋，還有那一臉燦若桃花的笑容瞬間将我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我在默想：能與這樣的女孩子共事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呀。

漸漸熟悉之後，我們開始無話不談，那些日子忙碌而緊張，因爲公司的管理層都相當的摳，對員工的管理也是不近人情，我就因遲到扣掉了我當月的獎金，況且這家公司給我們的待遇本來就低得可憐。記得有幾次我到總部去，隻見他們在幾台電腦前飛快的敲擊着鍵鈕，小燕就悄悄的告訴我，幹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讓他們抓住什麽把柄，再說這兒工資本來就很低，讓他們再扣掉一些的話那就太不劃算了。當時我渾身都充滿了感激，畢竟身在異鄉，一句簡單的勸誡常常會讓我感動半天。

記得一次我們去建大張貼海報宣傳我們的新書，同行的有小春、麗敏、收化、敏哲、小燕和我，當時我上班都是擠公交，而他們都是騎單車，我們一行騎了三輛單車，在他們都找到了幫帶的對象，剩下的就隻有我們兩個了，我還在猶豫，小燕卻早就跨上了車子，“還愣着幹什麽啊？快上車吧，我帶你！”無奈我隻好跳上後座。小燕的車技還是挺不錯的，一路上在如潮的車流中穿梭自如，猶如一隻自由的魚在水中暢遊。我有些忐忑的座在她的身後，突然想起胡歌的《騎單車的日子》，“喜歡輕輕哼唱着歌謠，喜歡對晴空燦爛微笑。煩惱全忘掉，櫻花路上,盡情的翺翔。我們還有曙光，櫻花路上，盡情的翺翔，我們，把煩惱全部忘掉。”但是這次不是在櫻花路上，而是在城市中央。

後來，我點滴的了解到小燕是來自關中地區的一個小縣城，中專畢業的她爲了減輕加重的負擔便隻身一人來到西安闖蕩，按照她當時的學業成績是完全能夠上一所很好的大學的，可是她爲了弟弟能夠考出去舍棄了自己燦爛的前程。小燕是一個樂觀而堅強的女生，平日裏看起來時刻笑顔如花，可是她的内心卻異常堅強，個性就像春日裏倔強的花朵，春寒料峭、悄然綻放。不張揚、不喧嘩，隻安靜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卻每每給我最深的感動。

再往後，我回到了家鄉的小鎮，開始了新的工作，原先公司的同事也陸續奔了各自的前程，我也逐漸與他們失去了聯系，唯有其中寥寥幾個還通過QQ偶爾聯系過。而這其中唯有小燕留下了電話。小燕喜歡寫作，我們也常常爲某個問題讨論探究過，她的文字細膩、質樸、感情真摯、熱烈奔放，很多文章都是生活瑣事的具體描繪，但是她每每都能寫出大道理來，還有的就是紀錄自己的情感曆程，讀這些文字給人一種想哭得感覺。我想：一個寫字的人能把中國的方塊字拼湊到如此地步，也算作是爐火純青了吧！

在很多個孤枕難眠的夜晚，我常常獨自一個人徘徊在無人的曠野仰望那無邊的蒼穹，遙想着那綴滿繁星的夜空，心想小燕她們此時也該進入夢鄉了吧！我不能欺騙自己，她曾經占據過我的生活，但是我一直将此默默埋在心底，因爲我害怕我的莽撞會玷污一顆純潔幹淨的心。歲月飛逝，時光流淌，有那麽多珍貴的細節已經破碎到無法撿拾的程度。可是如今隻能在記憶的倉庫裏增添一份永恒的回憶了。

曾經在很多個沒有燕子消息的日子裏，那一縷如煙如缈的憂郁，讓我變得無所适從、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無數個夜晚我靜靜地坐在書桌前，感覺到午夜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要亂。思想也變得很遲鈍而麻木，夜晚常常給我制造憂郁而傷感的情緒，讓平靜的心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波瀾。每當雨夜，當暴風雨肆虐時，我也給自已的心情一個放縱的機會，讓我在這樣的雨夜裏靜靜地想起那些逝去的歲月，安靜地回憶一起走過的點點滴滴.....

有人愛和有愛的人，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無論如何、不管怎樣我都會用我所有的真誠去祈禱、去祝福。願她的弟弟能夠如願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學，願自考能夠順利通過，願你夢寐以求的會計師資格能早日拿到手中，願你的父母不再繼續勞累，願愛你的人不再辜負你的一片衷心，願你能有一個美滿燦爛的前程……

莊周夢見了蝴蝶，我卻夢見了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