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4 19:12:43
出自兩漢的《去者日以疏》
去者日以疏,來者日以親。出郭門直視,但見丘與墳。古墓犁爲田,松柏摧爲薪。白楊多悲風,蕭蕭愁殺人。思還故裏闾,欲歸道無因。
譯文及注釋譯文死去的人因歲月流逝而日漸疏遠了啊,活着的人卻會因離别愈久而更感親切。走出城門,來到郊外,放眼望去啊,卻隻見遍地荒丘野墳。古墓被犁成了耕地啊,墓地中的松柏也被摧毀而成爲柴薪。白楊樹在秋風吹拂下發出悲凄的聲響啊,那蕭蕭悲凄的聲響使人愁煞。身逢亂世,羁旅天涯我想返回故鄉啊,但心想回家卻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子!
注釋去者:與下句“來者”,指客觀現象中的一切事物。疏:疏遠。來:一作“生”。“生者”,猶言新生的事物,與“來”同意。日以親:猶言一天比一天迫近。親,親近。以,古“以”“已”通用,意同。郭門:城外曰郭,“郭門”就是外城的城門。但:僅,隻。犁:一種農具。這裏作動詞用,就是耕的意思。這句是說,古墓已平,被人犁成田地。摧:折斷。這句是說,墓上的柏樹,被人斫斷,當做柴燒。白楊:是種在丘墓間的樹木。還:通“環”,環繞的意思。故裏闾:猶言故居。裏,古代五家爲鄰居,二十五家爲裏,後來泛指居所,凡是人戶聚居的地方通稱作“裏”。闾,本義爲裏巷的大門。因:由
由也。
鑒賞這是《古詩十九首》的第十四首。從題材範圍、藝術境界以至語言風格看來,有些近似第十三首《古詩十九首·驅車上東門》,是出于遊子所作。由于路出城郊,看到墟墓,有感于世路艱難、人生如寄,在死生大限的問題上,憤激地抒發了世亂懷歸而不可得的怆痛之感。
《古詩十九首》雖說不是出于一個作者之手,但這些詩篇卻都植根于東漢末年大動亂的曆史土壤,而具有共同的憂患意識。因爲人生理想的幻滅而跌入頹廢感傷的深谷的作者們,爲了排遣苦悶,需要諷刺和抨擊黑暗,這一個慘霧迷漫的外宇宙;而更重要的是,他們還需要對自己的内宇宙進行反思:既然人生如寄,那麽人生的價值觀該是如何?既然是榮枯變幻、世态無常、危機重重、禍福旦夕,那麽人生的最後歸宿又将是如何?
雖說《十九首》作者未必是富于思辨的哲學家,然而極盡人間的憂患,促使他們耽于沉思,而道家的遼闊想象空間和先秦以來“名理”觀念的長期孕育,多方引導他們考慮生死存亡問題,終于把對人生奧區的探索和對世路艱難的悲歌二者相拌和。這是《去者日以疏》一詩的思想特點,也是當時中下層知識分子精神狀态的寫照。
當然,同是探索,同是悲歌,手法也還有不同。由于《十九首》作者的每一篇作
品的思維定勢不同,因而表現這一種自我反思的核心觀念的建構也各有不同:有的是着意含情,有綿邈取勝;有的是一氣貫注,而不以曲折見長;有的運用一層深似一層的布局而環環套緊;有的是發爲揮灑的筆勢,曆落颠倒,表面看來,好像各自遊離,而卻又分明是在深層次中蘊藏着内在脈絡。而《去者日以疏》這一首,就思維定勢說來,則更有其異守崛起之勢。請看,開頭的“去者日以疏,來者日以親”,起筆之人生高度概括,就已經籠罩全詩,和另外十八首迥然不同。另外十八首,大都是用比興手法,由自然景物形象之表層的揭示,逐步轉爲景物的社會内涵的縱深掘發。這種審美心态與其藝術處理,蔚爲中國詩歌的優秀傳統,因而古人說,詩有了“興”,則“詩這神理全具”(李重華《貞一齋詩話》)。确有至理。但話又說回來了,詩的得力之處并不能局限于比興。哪怕開門見山,隻要處理得好,也未嘗不可成爲佳作。開門見山,可以用叙事手法,如“回車駕言邁,悠悠涉長道”,由“涉長道”而轉入四顧茫茫,展開人生如寄的怅觸;也還可以用足以籠罩全文、富于形象的哲理性警句作爲序幕,那就是接下來要談的《去者日以疏》的開頭兩句了。
“去者日以疏,來者日以親。”互爲錯綜的這兩句,既是由因而
果,也是相輔相成。天地,猶如萬物的逆旅;人生,猶如百代的過客,本來就短促萬分,更何況又是處于那一個“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曹操《蒿裏行》)的災難重重的時代。死去的人歲月長了,印象不免由模糊而轉爲空虛、幻滅。新生下來的一輩,原來自己不熟悉他們,可經過一次次接觸,就會印象加深。去的去了,來的來了。今日之“去”,曾有過往昔之“來”;而今日之“來”,當然也會有來日之“去”。這不僅和王羲之《蘭亭集序》中所說的“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相似,此外也更說明一點:東漢末年以至魏晉文人,他們的心理空間的确寬廣。他們喜愛對人生進行探索,對命運進行思考。按照這首詩的時間的邏輯順序看來,作者應該是先寫走出郭門,看到遍野古墓,油然怆恻,萌起了生死存亡之痛、人天廖廓之想,然後再推開一筆,發揮世事代謝、歲月無常的哲理。可是作者偏不這樣寫,而是猛揮其雷霆萬鈞之筆,乍一開頭,就寫下了這樣蒼蒼莽莽、跨越古今、隐含着人世間無限悲歡離合之情的兩句。從技巧上說是以虛帶實,以虛涵實;從作者的思維定勢說,則是在詩篇開頭,已經憑宏觀縱目,指向了人事代謝的流動性,從而針對這一“來”一“去”進行洞察性的觀照和内窺性的反思。
足見開
頭意象的如此崛起,決非偶然。說明作者在目累累邱墳時被激直的對人生的悟發有其焦灼性。作者确是爲眼前圖景百觸目驚心。也正因爲這種悟發和焦灼來自眼前的嚴峻生活圖景以及由此而聯到的、長期埋葬在詩人記憶倉庫中的決象,所以這開頭的涵蓋性就異常廣闊,氣勢異常充沛,思維觸角軒翥不群。這正是唐代詩僧皎然說的:“詩人之思初發,取境偏高,則一首舉體便高”。(《詩式》)作者出了郭門以後,其所見所想,幾乎無一而不與一“去”一“來”、一生一死有關。埋葬死人的“古墓”是人生的最後歸宿了,然而死人也還是難保。他們的墓被平成耕地了,墓邊的松柏也被摧毀而化爲禾薪。人生,連同他們的墳墓,與時日而俱逝,而新的田野,卻又随歲月而俱增。面對着這樣的凄涼現象,面對着那一個“時”,卻又偏偏是“世積亂離”(《文心雕龍·明詩》)、大地兵戈、生民塗炭之時,詩人對眼前一“去”一“來”的魚龍變幻,不由引起更深的體會,而愁慘也就愈甚了。既然“來者”的大難一步逼近一步,他不能不爲古今代謝而沉思;既然看到和聽到白揚爲勁風所吹,他不能不深感白揚之“悲”從而自傷身世。曆來形容悲風,都是突出其“蕭蕭”聲。爲此,詩人不由沉浸到一種悲劇美的審美心态積澱之中而
深有感發,終于百感蒼茫地發出驚呼:白揚多悲風,蕭蕭愁殺人!墓前墓後的東西很多,而隻歸結到“白揚”;但寫白揚,也隻是突出了“蕭蕭”。荊轲有“風蕭蕭兮易水寒”之句。借用到這裏來,卻既成爲悲風之聲,又成爲象征“地下陳死人”的像白揚樹的哭泣之聲。死人離開世界,是“親者日以疏”了,然而他們的悲吟分明在耳,這就是“來者日以親”。一“疏”一“親”,表現在古墓代謝這一典型景象對比之中,更集中的化作爲白揚的蕭蕭聲。這結果,給予詩人的感召如何,這就不用說了。清人朱筠有雲:“說至此,已可擱筆”;但他卻又緊接着說:“末二句一掉,生出無限曲折來。”(《古詩十九首》)确有至理。
所謂末二句,是這樣的平平淡淡,但它卻飽含着無限酸辛:思歸故裏闾,欲歸道無因。表現看來,這兩句好像遊離開前文,确乎是朱筠說的“一掉”;介這一個大大的轉折,卻顯示了詩歌的跳躍性,并非遊離之筆,它和上文有着深刻的内在聯系。既然人生如寄,代謝不居,一“去”一“來”中歲月消逝得如此迅速,那麽長期作客的遊子,則不能不爲之觸目驚心。唯一的希望隻有是及早返回故鄉,以期享受亂離中的骨肉團圓之樂。這時,老人該尚未因盡死而疏,而過去未曾見過的新生後輩,又複得
以親近,這将是無比美好的。不過,引人怆痛的是欲歸不得,故障重重。這些故障盡管沒有細說,而隻是一筆帶過,化爲飽含着無限酸辛的二字:“無因”!但,這位凝神地谛視着滿眼丘墳,冥索人生的反思自我的詩人,他的前途茫茫是可以想見的。
他隻有讓幻想委于空虛,把歸心抛卻在缥缈難憑的宇宙大荒之中。而與此同時,他也隻有讓長期生活無限延續下去,讓還鄉夢日日向枕邊萦繞,讓客中新歲月,一天天向自己逼來。
在古今代謝這一個莽莽蒼蒼和流動不居的世界中,詩人的遭際是渺小的,然而詩人的心理時空卻又非常遼闊。他把長期的遊子生涯放在一“去”一“來”的時間順流中,把異鄉的“郭門”和故鄉的“裏闾”放在兩個空間的對流中;而更重要的,則是宇宙的代謝引起他主觀和悟解,而詩人的焦灼又加深了景物的愁慘氣氛中,聳立着一位耽于沉思的、淨化了和升華了的悲劇性格的佚名詩人。就這一點說,又可以看做心靈與現實的交流。
順流,對流,交注,一切都表明這首古詩作者,他有着炯炯雙眸。他不止是“直視”丘墳,他面向的是茫茫宇宙中的奧區。他懷着憤激和焦灼的心情,進行觀照和冥索。
創作背景此詩是《古詩十九首》之一。今人綜合考察《古詩十九首》一般認爲十九首詩
所産生的年代應當在漢末獻帝建安之前的幾十年間。《古詩十九首》雖說不是出于一個作者之手,但這些詩篇卻都植根于東漢末年大動亂的曆史土壤,而具有共同的憂患意識。
出自两汉的《去者日以疏》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思还故里闾,欲归道无因。
译文及注释译文死去的人因岁月流逝而日渐疏远了啊,活着的人却会因离别愈久而更感亲切。走出城门,来到郊外,放眼望去啊,却只见遍地荒丘野坟。古墓被犁成了耕地啊,墓地中的松柏也被摧毁而成为柴薪。白杨树在秋风吹拂下发出悲凄的声响啊,那萧萧悲凄的声响使人愁煞。身逢乱世,羁旅天涯我想返回故乡啊,但心想回家却又找不到回家的路子!
注释去者:与下句“来者”,指客观现象中的一切事物。疏:疏远。来:一作“生”。“生者”,犹言新生的事物,与“来”同意。日以亲:犹言一天比一天迫近。亲,亲近。以,古“以”“已”通用,意同。郭门:城外曰郭,“郭门”就是外城的城门。但:仅,只。犁:一种农具。这里作动词用,就是耕的意思。这句是说,古墓已平,被人犁成田地。摧:折断。这句是说,墓上的柏树,被人斫断,当做柴烧。白杨:是种在丘墓间的树木。还:通“环”,环绕的意思。故里闾:犹言故居。里,古代五家为邻居,二十五家为里,后来泛指居所,凡是人户聚居的地方通称作“里”。闾,本义为里巷的大门。因:由
由也。
鉴赏这是《古诗十九首》的第十四首。从题材范围、艺术境界以至语言风格看来,有些近似第十三首《古诗十九首·驱车上东门》,是出于游子所作。由于路出城郊,看到墟墓,有感于世路艰难、人生如寄,在死生大限的问题上,愤激地抒发了世乱怀归而不可得的怆痛之感。
《古诗十九首》虽说不是出于一个作者之手,但这些诗篇却都植根于东汉末年大动乱的历史土壤,而具有共同的忧患意识。因为人生理想的幻灭而跌入颓废感伤的深谷的作者们,为了排遣苦闷,需要讽刺和抨击黑暗,这一个惨雾迷漫的外宇宙;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还需要对自己的内宇宙进行反思:既然人生如寄,那么人生的价值观该是如何?既然是荣枯变幻、世态无常、危机重重、祸福旦夕,那么人生的最后归宿又将是如何?
虽说《十九首》作者未必是富于思辨的哲学家,然而极尽人间的忧患,促使他们耽于沉思,而道家的辽阔想象空间和先秦以来“名理”观念的长期孕育,多方引导他们考虑生死存亡问题,终于把对人生奥区的探索和对世路艰难的悲歌二者相拌和。这是《去者日以疏》一诗的思想特点,也是当时中下层知识分子精神状态的写照。
当然,同是探索,同是悲歌,手法也还有不同。由于《十九首》作者的每一篇作
品的思维定势不同,因而表现这一种自我反思的核心观念的建构也各有不同:有的是着意含情,有绵邈取胜;有的是一气贯注,而不以曲折见长;有的运用一层深似一层的布局而环环套紧;有的是发为挥洒的笔势,历落颠倒,表面看来,好像各自游离,而却又分明是在深层次中蕴藏着内在脉络。而《去者日以疏》这一首,就思维定势说来,则更有其异守崛起之势。请看,开头的“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起笔之人生高度概括,就已经笼罩全诗,和另外十八首迥然不同。另外十八首,大都是用比兴手法,由自然景物形象之表层的揭示,逐步转为景物的社会内涵的纵深掘发。这种审美心态与其艺术处理,蔚为中国诗歌的优秀传统,因而古人说,诗有了“兴”,则“诗这神理全具”(李重华《贞一斋诗话》)。确有至理。但话又说回来了,诗的得力之处并不能局限于比兴。哪怕开门见山,只要处理得好,也未尝不可成为佳作。开门见山,可以用叙事手法,如“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由“涉长道”而转入四顾茫茫,展开人生如寄的怅触;也还可以用足以笼罩全文、富于形象的哲理性警句作为序幕,那就是接下来要谈的《去者日以疏》的开头两句了。
“去者日以疏,来者日以亲。”互为错综的这两句,既是由因而
果,也是相辅相成。天地,犹如万物的逆旅;人生,犹如百代的过客,本来就短促万分,更何况又是处于那一个“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曹操《蒿里行》)的灾难重重的时代。死去的人岁月长了,印象不免由模糊而转为空虚、幻灭。新生下来的一辈,原来自己不熟悉他们,可经过一次次接触,就会印象加深。去的去了,来的来了。今日之“去”,曾有过往昔之“来”;而今日之“来”,当然也会有来日之“去”。这不仅和王羲之《兰亭集序》中所说的“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相似,此外也更说明一点:东汉末年以至魏晋文人,他们的心理空间的确宽广。他们喜爱对人生进行探索,对命运进行思考。按照这首诗的时间的逻辑顺序看来,作者应该是先写走出郭门,看到遍野古墓,油然怆恻,萌起了生死存亡之痛、人天廖廓之想,然后再推开一笔,发挥世事代谢、岁月无常的哲理。可是作者偏不这样写,而是猛挥其雷霆万钧之笔,乍一开头,就写下了这样苍苍莽莽、跨越古今、隐含着人世间无限悲欢离合之情的两句。从技巧上说是以虚带实,以虚涵实;从作者的思维定势说,则是在诗篇开头,已经凭宏观纵目,指向了人事代谢的流动性,从而针对这一“来”一“去”进行洞察性的观照和内窥性的反思。
足见开
头意象的如此崛起,决非偶然。说明作者在目累累邱坟时被激直的对人生的悟发有其焦灼性。作者确是为眼前图景百触目惊心。也正因为这种悟发和焦灼来自眼前的严峻生活图景以及由此而联到的、长期埋葬在诗人记忆仓库中的决象,所以这开头的涵盖性就异常广阔,气势异常充沛,思维触角轩翥不群。这正是唐代诗僧皎然说的:“诗人之思初发,取境偏高,则一首举体便高”。(《诗式》)作者出了郭门以后,其所见所想,几乎无一而不与一“去”一“来”、一生一死有关。埋葬死人的“古墓”是人生的最后归宿了,然而死人也还是难保。他们的墓被平成耕地了,墓边的松柏也被摧毁而化为禾薪。人生,连同他们的坟墓,与时日而俱逝,而新的田野,却又随岁月而俱增。面对着这样的凄凉现象,面对着那一个“时”,却又偏偏是“世积乱离”(《文心雕龙·明诗》)、大地兵戈、生民涂炭之时,诗人对眼前一“去”一“来”的鱼龙变幻,不由引起更深的体会,而愁惨也就愈甚了。既然“来者”的大难一步逼近一步,他不能不为古今代谢而沉思;既然看到和听到白扬为劲风所吹,他不能不深感白扬之“悲”从而自伤身世。历来形容悲风,都是突出其“萧萧”声。为此,诗人不由沉浸到一种悲剧美的审美心态积淀之中而
深有感发,终于百感苍茫地发出惊呼:白扬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墓前墓后的东西很多,而只归结到“白扬”;但写白扬,也只是突出了“萧萧”。荆轲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句。借用到这里来,却既成为悲风之声,又成为象征“地下陈死人”的像白扬树的哭泣之声。死人离开世界,是“亲者日以疏”了,然而他们的悲吟分明在耳,这就是“来者日以亲”。一“疏”一“亲”,表现在古墓代谢这一典型景象对比之中,更集中的化作为白扬的萧萧声。这结果,给予诗人的感召如何,这就不用说了。清人朱筠有云:“说至此,已可搁笔”;但他却又紧接着说:“末二句一掉,生出无限曲折来。”(《古诗十九首》)确有至理。
所谓末二句,是这样的平平淡淡,但它却饱含着无限酸辛:思归故里闾,欲归道无因。表现看来,这两句好像游离开前文,确乎是朱筠说的“一掉”;介这一个大大的转折,却显示了诗歌的跳跃性,并非游离之笔,它和上文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既然人生如寄,代谢不居,一“去”一“来”中岁月消逝得如此迅速,那么长期作客的游子,则不能不为之触目惊心。唯一的希望只有是及早返回故乡,以期享受乱离中的骨肉团圆之乐。这时,老人该尚未因尽死而疏,而过去未曾见过的新生后辈,又复得
以亲近,这将是无比美好的。不过,引人怆痛的是欲归不得,故障重重。这些故障尽管没有细说,而只是一笔带过,化为饱含着无限酸辛的二字:“无因”!但,这位凝神地谛视着满眼丘坟,冥索人生的反思自我的诗人,他的前途茫茫是可以想见的。
他只有让幻想委于空虚,把归心抛却在缥缈难凭的宇宙大荒之中。而与此同时,他也只有让长期生活无限延续下去,让还乡梦日日向枕边萦绕,让客中新岁月,一天天向自己逼来。
在古今代谢这一个莽莽苍苍和流动不居的世界中,诗人的遭际是渺小的,然而诗人的心理时空却又非常辽阔。他把长期的游子生涯放在一“去”一“来”的时间顺流中,把异乡的“郭门”和故乡的“里闾”放在两个空间的对流中;而更重要的,则是宇宙的代谢引起他主观和悟解,而诗人的焦灼又加深了景物的愁惨气氛中,耸立着一位耽于沉思的、净化了和升华了的悲剧性格的佚名诗人。就这一点说,又可以看做心灵与现实的交流。
顺流,对流,交注,一切都表明这首古诗作者,他有着炯炯双眸。他不止是“直视”丘坟,他面向的是茫茫宇宙中的奥区。他怀着愤激和焦灼的心情,进行观照和冥索。
创作背景此诗是《古诗十九首》之一。今人综合考察《古诗十九首》一般认为十九首诗
所产生的年代应当在汉末献帝建安之前的几十年间。《古诗十九首》虽说不是出于一个作者之手,但这些诗篇却都植根于东汉末年大动乱的历史土壤,而具有共同的忧患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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