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21 23:52:31
出自唐代杜甫的《前出塞九首》
戚戚去故裏,悠悠赴交河。公家有程期,亡命嬰禍羅。君已富土境,開邊一何多。棄絕父母恩,吞聲行負戈。
出門日已遠,不受徒旅欺。骨肉恩豈斷,男兒死無時。走馬脫辔頭,手中挑青絲。捷下萬仞岡,俯身試搴旗。
磨刀嗚咽水,水赤刃傷手。欲輕腸斷聲,心緒亂已久。丈夫誓許國,憤惋複何有!功名圖麒麟,戰骨當速朽。
送徒既有長,遠戍亦有身。生死向前去,不勞吏怒嗔。路逢相識人,附書與六親。哀哉兩決絕,不複同苦辛。
迢迢萬裏餘,領我赴三軍。軍中異苦樂,主将甯盡聞。隔河見胡騎,倏忽數百群。我始爲奴仆,幾時樹功勳。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
驅馬天雨雪,軍行入高山。徑危抱寒石,指落層冰間。已去漢月遠,何時築城還。浮雲暮南征,可望不可攀。
單于寇我壘,百裏風塵昏。雄劍四五動,彼軍爲我奔。擄其名王歸,系頸授轅門。潛身備行列,一勝何足論。
從軍十年餘,能無分寸功。衆人貴苟得,欲語羞雷同。中原有鬥争,況在狄與戎。丈夫四方志,安可辭固窮。
譯文及注釋譯文其一悲傷凄涼的離開家鄉,來到遙遠的交河城。衙門有規定的路程期限,否則就得設法逃離觸犯法律的責難
難。您擁有廣闊的疆域領土,爲什麽還要再争奪無度?辜負父母的養育之恩,暗自悲泣卻不敢言,背起兵器踏上征程。
其六拉弓要拉最堅硬的,射箭要射最長的。射人先要射馬,擒賊先要擒住他們的首領。殺人要有限制,各個國家都有邊界。隻要能夠制止敵人的侵犯就可以了,難道打仗就是爲了多殺人嗎?
其九我從軍十多年了,難道沒有一點點的功勞?一般将士看重争功貪賞,我想說一下自己的功勞但羞于與他們同調。中原尚且有鬥争,何況邊疆地區呢?大丈夫志在四方,又哪能怕吃苦?
注釋戚戚,愁苦貌。因被迫應往,故心懷戚戚。悠悠,猶漫漫,遙遠貌。交河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吐魯番縣,是唐王朝防吐蕃處。公宗,猶官家。有程期,是說赴交河有一定期限。是說如果逃命,又難逃法網。唐行“府兵制”,天寶末,還未全廢,士兵有戶籍,逃則連 累父母妻子。這兩句點出赴交河之故,是全詩的主腦,是人民的抗議,也是壯甫的斥責。離家日久,一切習慣了,熟習了,放下再受夥伴們的戲弄和取笑。按《通典》卷一百四十九:“諸将上不得倚作主帥,及恃己力強,欺傲火(夥)人,全無長幼,兼笞撻懦弱,減削糧食衣資,并軍器火具,恣意令擎,勞逸不等。”則知當時軍中實有欺負人的現象。“死無時”是說時時都
有死的可能,不一定在戰場。正因爲死活毫無把握,所以也就顧不 得什麽骨肉之恩,說得極深刻。走馬,即跑馬。辔頭,當泛指馬的絡頭。脫是去掉不用。青絲,即馬缰。挑是信手的挑着。捷下是飛馳而下。搴,拔取。是說從馬上俯下身去練習撥旗。 《通典》(卷同上):“搴旗斬将,陷陣摧鋒,上賞。”所以要“試搴旗”。吳昌祺說:“走馬四句,?捷自負,而意乃在 ‘死無時’也。” 這說法很對。嗚咽水,指隴頭水。《三秦記》:“隴山頂有泉,清水四注,俗歌:隴頭流水,嗚聲嗚咽。遙望秦川,肝腸斷絕。”這以下四句即化用隴頭歌。輕是輕忽,隻當沒聽見。腸斷聲指嗚咽的水聲。這句是上句的否定。心緒久亂,而水聲觸耳,想不愁也不行。心不在焉,因而傷手。初 尚不知,見水赤才發覺。刻劃人微。丈夫,猶言“男兒”、“健兒”或“壯士”,是征夫自謂。誓許國,是說決心把生命獻給國家。這以下四句征夫的心理有了轉變,但是出于無可奈何的,所以語似壯而情實悲,口裏說的和心裏想的仍有矛盾。這句承上句。既以身許國,此外還有什麽值得悲憤和留念的呢?西漢宣帝曾圖畫霍光、蘇武等功臣一十八人于麒麟閣。當字很有意思,好像甘心如此,其實是不甘心。末兩句也是反話。所以有此矛盾現象,是由于這
個戰争不是正義的戰争,人民也是被強制去作戰的。送徒有長,是指率領(其實是押解)征夫的頭子,劉邦、陳勝都曾做過。遠戍,指人說,是征夫自謂。“亦有身”是說我們也有一條命,也是一個人。是反抗和憤恨的話。仇注:“遠戍句,此被徒長呵斥而作自憐語。”不對頭。這兩句是說,死活我們都向前去,決不作孬種,用不着你們吹胡子瞪眼,也是汪性使氣 的話。仇注:“吏即送徒之長。”附書即捎信兒。六親是父母兄弟妻子。這兩句概括書中的大意。決絕,是永别。仿佛是說:“媽呀!爸爸呀!妻呀!兒呀!…… 我們再也不能見面了!我們苦也不能苦在一起了!”吳瞻泰雲:“不言不同歡樂,而言不同苦辛,并苦辛亦不能同,怨之甚也。”“迢迢”,遠貌。異苦樂是說苦樂不均。在剝削階級的部隊中,官兵總是對立的。隔河的河即交河。“騎”字照以前的習慣讀法,應讀作去聲,因爲這是名詞,指騎兵。倏忽,一會兒工夫。《通鑒》說當時“戍邊者多爲邊将苦使,利其死而沒其财”(卷二百一十六)。可見“爲奴仆”确是實際情形。樹,立也。這四句極象謠諺,可能是當時軍中流行的作戰歌訣。馬目标大易射,馬倒則人非死即傷,故先射馬,蛇無頭而不行,王擒則賊自潰散,故先擒王。擒王句乃主意所在,下
四句便是引伸這一句的。亦有限,是說也有個限度,有個主從。正承上句意。沈德潛 《杜詩偶評》:“諸本殺人亦有限,惟文待诏(文徵明)作殺人亦無限,以開合語出之,較有味。”不确。自有疆,是說總歸有個疆界,饒你再開邊。和第一首“開邊一何多”照應。這兩句是說如果能抵制外來侵略的話,那末隻要擒其渠魁就行了,又哪在多殺人呢?張遠《杜詩會粹》:“大經濟語,借戍卒口中說出。”在這裏我們相當明顯的看到杜甫的政治觀點。雨作動詞用,讀去聲。雨雪即下雪。山高所以徑危。因築城,故須抱石。指落是手指被凍落。漢月,指祖國。祖國在南方,所以見浮雲南去便想攀住它。“暮”字含情。單音禅。漢時匈奴稱其君長曰單于,這裏泛指邊疆少數民族君長。古寶劍有雌雄,這裏隻是取其字面。四五動,是說沒費多大氣力。奔是奔北,即吃了敗仗。名王,如匈奴的左賢王、右賢王。這裏泛指貴人。正是所謂“擒賊先擒王”。轅門即軍門。這兩句主要寫有功不居的高尚風格,是第三章“大夫誓許國”的具體表現,也是下章“丈夫四方志”的一個過渡。能無,猶“豈無”、“甯無”,但含有估計的意味,分寸功,極謙言功小。觀從軍十年 馀,可知“府兵制”這時已完全破壞。衆人,指一般将士。苟得,指争
功貪賞。“欲語”二字一頓。想說說自己的功,又不屑跟他們同調,幹脆不說也罷。《禮記:由禮》:“毋剿說,毋雷同。”雷一發聲,四下同應,故以比人雲亦雲。這兩句過去解說不一。大意是說:中原尚且有鬥争,何況邊疆地區?應前“單于寇我壘”。這兩句是将自己再提高一步,丈夫志在四方,又哪能怕吃苦? 《論語》“君子固窮”。
創作背景天寶十一載(752年),四十歲的杜甫寫的《前出塞》是一系列軍事題材的詩歌。這個時期還是唐朝的生長期,伴随着生長期的,是唐朝在軍事上的擴張期,朝廷上上下下的預估大多是樂觀的,杜甫卻對唐玄宗的軍事路線不太認同。
作者簡介杜甫(712-770),字子美,自號少陵野老,世稱“杜工部”、“杜少陵”等,漢族,河南府鞏縣(今河南省鞏義市)人,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杜甫被世人尊爲“詩聖”,其詩被稱爲“詩史”。杜甫與李白合稱“李杜”,爲了跟另外兩位詩人李商隐與杜牧即“小李杜”區别開來,杜甫與李白又合稱“大李杜”。他憂國憂民,人格高尚,他的約1400餘首詩被保留了下來,詩藝精湛,在中國古典詩歌中備受推崇,影響深遠。759-766年間曾居成都,後世有杜甫草堂紀念。
出自唐代杜甫的《前出塞九首》
戚戚去故里,悠悠赴交河。公家有程期,亡命婴祸罗。君已富土境,开边一何多。弃绝父母恩,吞声行负戈。
出门日已远,不受徒旅欺。骨肉恩岂断,男儿死无时。走马脱辔头,手中挑青丝。捷下万仞冈,俯身试搴旗。
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欲轻肠断声,心绪乱已久。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朽。
送徒既有长,远戍亦有身。生死向前去,不劳吏怒嗔。路逢相识人,附书与六亲。哀哉两决绝,不复同苦辛。
迢迢万里余,领我赴三军。军中异苦乐,主将宁尽闻。隔河见胡骑,倏忽数百群。我始为奴仆,几时树功勋。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驱马天雨雪,军行入高山。径危抱寒石,指落层冰间。已去汉月远,何时筑城还。浮云暮南征,可望不可攀。
单于寇我垒,百里风尘昏。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掳其名王归,系颈授辕门。潜身备行列,一胜何足论。
从军十年余,能无分寸功。众人贵苟得,欲语羞雷同。中原有斗争,况在狄与戎。丈夫四方志,安可辞固穷。
译文及注释译文其一悲伤凄凉的离开家乡,来到遥远的交河城。衙门有规定的路程期限,否则就得设法逃离触犯法律的责难
难。您拥有广阔的疆域领土,为什么还要再争夺无度?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暗自悲泣却不敢言,背起兵器踏上征程。
其六拉弓要拉最坚硬的,射箭要射最长的。射人先要射马,擒贼先要擒住他们的首领。杀人要有限制,各个国家都有边界。只要能够制止敌人的侵犯就可以了,难道打仗就是为了多杀人吗?
其九我从军十多年了,难道没有一点点的功劳?一般将士看重争功贪赏,我想说一下自己的功劳但羞于与他们同调。中原尚且有斗争,何况边疆地区呢?大丈夫志在四方,又哪能怕吃苦?
注释戚戚,愁苦貌。因被迫应往,故心怀戚戚。悠悠,犹漫漫,遥远貌。交河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县,是唐王朝防吐蕃处。公宗,犹官家。有程期,是说赴交河有一定期限。是说如果逃命,又难逃法网。唐行“府兵制”,天宝末,还未全废,士兵有户籍,逃则连 累父母妻子。这两句点出赴交河之故,是全诗的主脑,是人民的抗议,也是壮甫的斥责。离家日久,一切习惯了,熟习了,放下再受伙伴们的戏弄和取笑。按《通典》卷一百四十九:“诸将上不得倚作主帅,及恃己力强,欺傲火(伙)人,全无长幼,兼笞挞懦弱,减削粮食衣资,并军器火具,恣意令擎,劳逸不等。”则知当时军中实有欺负人的现象。“死无时”是说时时都
有死的可能,不一定在战场。正因为死活毫无把握,所以也就顾不 得什么骨肉之恩,说得极深刻。走马,即跑马。辔头,当泛指马的络头。脱是去掉不用。青丝,即马缰。挑是信手的挑着。捷下是飞驰而下。搴,拔取。是说从马上俯下身去练习拨旗。 《通典》(卷同上):“搴旗斩将,陷阵摧锋,上赏。”所以要“试搴旗”。吴昌祺说:“走马四句,?捷自负,而意乃在 ‘死无时’也。” 这说法很对。呜咽水,指陇头水。《三秦记》:“陇山顶有泉,清水四注,俗歌:陇头流水,呜声呜咽。遥望秦川,肝肠断绝。”这以下四句即化用陇头歌。轻是轻忽,只当没听见。肠断声指呜咽的水声。这句是上句的否定。心绪久乱,而水声触耳,想不愁也不行。心不在焉,因而伤手。初 尚不知,见水赤才发觉。刻划人微。丈夫,犹言“男儿”、“健儿”或“壮士”,是征夫自谓。誓许国,是说决心把生命献给国家。这以下四句征夫的心理有了转变,但是出于无可奈何的,所以语似壮而情实悲,口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仍有矛盾。这句承上句。既以身许国,此外还有什么值得悲愤和留念的呢?西汉宣帝曾图画霍光、苏武等功臣一十八人于麒麟阁。当字很有意思,好像甘心如此,其实是不甘心。末两句也是反话。所以有此矛盾现象,是由于这
个战争不是正义的战争,人民也是被强制去作战的。送徒有长,是指率领(其实是押解)征夫的头子,刘邦、陈胜都曾做过。远戍,指人说,是征夫自谓。“亦有身”是说我们也有一条命,也是一个人。是反抗和愤恨的话。仇注:“远戍句,此被徒长呵斥而作自怜语。”不对头。这两句是说,死活我们都向前去,决不作孬种,用不着你们吹胡子瞪眼,也是汪性使气 的话。仇注:“吏即送徒之长。”附书即捎信儿。六亲是父母兄弟妻子。这两句概括书中的大意。决绝,是永别。仿佛是说:“妈呀!爸爸呀!妻呀!儿呀!…… 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我们苦也不能苦在一起了!”吴瞻泰云:“不言不同欢乐,而言不同苦辛,并苦辛亦不能同,怨之甚也。”“迢迢”,远貌。异苦乐是说苦乐不均。在剥削阶级的部队中,官兵总是对立的。隔河的河即交河。“骑”字照以前的习惯读法,应读作去声,因为这是名词,指骑兵。倏忽,一会儿工夫。《通鉴》说当时“戍边者多为边将苦使,利其死而没其财”(卷二百一十六)。可见“为奴仆”确是实际情形。树,立也。这四句极象谣谚,可能是当时军中流行的作战歌诀。马目标大易射,马倒则人非死即伤,故先射马,蛇无头而不行,王擒则贼自溃散,故先擒王。擒王句乃主意所在,下
四句便是引伸这一句的。亦有限,是说也有个限度,有个主从。正承上句意。沈德潜 《杜诗偶评》:“诸本杀人亦有限,惟文待诏(文徵明)作杀人亦无限,以开合语出之,较有味。”不确。自有疆,是说总归有个疆界,饶你再开边。和第一首“开边一何多”照应。这两句是说如果能抵制外来侵略的话,那末只要擒其渠魁就行了,又哪在多杀人呢?张远《杜诗会粹》:“大经济语,借戍卒口中说出。”在这里我们相当明显的看到杜甫的政治观点。雨作动词用,读去声。雨雪即下雪。山高所以径危。因筑城,故须抱石。指落是手指被冻落。汉月,指祖国。祖国在南方,所以见浮云南去便想攀住它。“暮”字含情。单音禅。汉时匈奴称其君长曰单于,这里泛指边疆少数民族君长。古宝剑有雌雄,这里只是取其字面。四五动,是说没费多大气力。奔是奔北,即吃了败仗。名王,如匈奴的左贤王、右贤王。这里泛指贵人。正是所谓“擒贼先擒王”。辕门即军门。这两句主要写有功不居的高尚风格,是第三章“大夫誓许国”的具体表现,也是下章“丈夫四方志”的一个过渡。能无,犹“岂无”、“宁无”,但含有估计的意味,分寸功,极谦言功小。观从军十年 馀,可知“府兵制”这时已完全破坏。众人,指一般将士。苟得,指争
功贪赏。“欲语”二字一顿。想说说自己的功,又不屑跟他们同调,干脆不说也罢。《礼记:由礼》:“毋剿说,毋雷同。”雷一发声,四下同应,故以比人云亦云。这两句过去解说不一。大意是说:中原尚且有斗争,何况边疆地区?应前“单于寇我垒”。这两句是将自己再提高一步,丈夫志在四方,又哪能怕吃苦? 《论语》“君子固穷”。
创作背景天宝十一载(752年),四十岁的杜甫写的《前出塞》是一系列军事题材的诗歌。这个时期还是唐朝的生长期,伴随着生长期的,是唐朝在军事上的扩张期,朝廷上上下下的预估大多是乐观的,杜甫却对唐玄宗的军事路线不太认同。
作者简介杜甫(712-770),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世称“杜工部”、“杜少陵”等,汉族,河南府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人,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被世人尊为“诗圣”,其诗被称为“诗史”。杜甫与李白合称“李杜”,为了跟另外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区别开来,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他忧国忧民,人格高尚,他的约1400余首诗被保留了下来,诗艺精湛,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备受推崇,影响深远。759-766年间曾居成都,后世有杜甫草堂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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