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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咖啡馆环境的唯美段落 描写咖啡馆环境的段落

发布时间:2025-06-14 23:56:21

分类:经典诗歌发布者:陌颜
到了夜間,帕爾馬的生機與活力緩緩退潮,彙攏到了市集背後樂音不絕的咖啡館集中區。街道上黑沉靜肅,直要走到大門前,才發現有燈光和音樂從雕花門棂間流溢出來。我曾在其中一家咖啡館裏度過了将近整晚的時間。那咖啡館隻有一個小房間,長方形,極爲低矮,塗了綠漆,挂着粉色花環。木質天花板上滿是紅色的小燈泡。這麽小的地方,居然能塞進一個管弦樂隊,一張擺放着五顔六色瓶瓶罐罐的吧台,還有衆多肩臂相摩、擠得幾乎無法呼吸的顧客,也算是一大奇觀了。顧客是清一色的男人。屋子正中有兩平方碼[1]的空地。僅有的一個服務員往來不休,把一杯杯、一瓶瓶的酒送往房間的四角。大家都多少有了幾分酒意,所有的人都大聲叫嚷。有個什麽海軍軍官把恭維話連同酒嗝一起照我臉上噴過來。我這桌有個小矮子,老得看不出年紀,正在給我講他這一生。但是我心裏緊張,聽不進去。樂隊在奏樂,可是能聽清楚的隻有節拍,因爲屋裏的所有人都随着節拍跺腳相和。時而有新來的推門進來,人們就一邊喧嚷一邊在兩把椅子間給他擠出個地方。[2]。
忽聽銅钹震響,有個女人一躍登上表演的舞台,在最中央的小圈子裏站定。“二十一歲。”軍官跟我說。我驚愕不已。一張小姑娘的臉,卻安在一座肉山上。她大概有一米八,看這身肥肉足得三百磅重[3]。她穿件黃色魚網裝,網孔裏漫出來一塊塊白肉,就像棋盤上的格子。她雙手叉腰,粲然微笑,從嘴角兩邊各有一波軟肉的微瀾朝着耳朵漾去。群情鼎沸。顯然這姑娘大家認識,并且喜歡,并且一直盼着她出場。她臉上還挂着微笑,環顧左右的酒客,檀口不開,笑容不減,隻把肚腹扭擺着向前挺送出去。衆人彩聲如雷,要她唱一支看來是衆所周知的歌。這歌全靠鼻音哼出,曲調是安達盧西亞風格,有強勁的三拍子鼓點伴奏。她一邊唱,一邊合着鼓點扭動全身,表演着愛的行爲。這單調而熱狂的動作卷起一陣陣貨真價實的肉浪,從她的兩胯直湧到肩頭方才止息。滿屋子人個個瞠目結舌。而她卻又合着副歌左旋右轉,雙手托胸,綻開潤澤的紅唇,把這支歌接着唱下去;聽衆們與她齊聲歌唱,最後全體起立,一片喧騰。
她站在人群中央,兩腿分立,渾身汗垢,頭發披散下來。她挺直了幾乎沖破黃色網裝阻擋的巨碩肉軀,就像是不潔的女神正從波濤中升起。這姑娘雙眼内凹,低矮的前額顯得一幅蠢相。她的膝蓋微微顫抖着,就像一匹剛跑過比賽的馬;除此之外,再沒有迹象表明她還活着。在四下裏擊掌頓足的歡樂中間,她呆滞的眼睛透露着絕望,肚腹上厚厚地積了一層汗水,整個人就像是生活的一幅剪影,既卑瑣又讓人激動……。
如果沒有咖啡廳,沒有報紙,旅行可就不容易了。使用我們母語的印刷物,晚上能夠與他人挨肩而坐的地方——我們靠這些來摹拟平素熟習的舉止,假裝自己還是在故鄉時的那個人;雖然從遠處看去,那個人已經變得如此陌生。旅行的價值也正在于它帶來的恐懼。我們的某種内在結構被打破了,沒法再作弊了——再不能拿花在辦公室或廠房裏的時間作擋箭牌,一邊就此高聲抱怨,一邊卻全憑其蔭蔽免受獨處之苦。我一直想寫幾部小說,讓其中的主角說:“要是不能去辦公室,我可該怎麽辦呢?”或者:“我老婆死了。但是幸好我有一大堆明天提貨的訂單要處理。”在旅途中,這些逃避的借口都被沒收了。我們的同胞遠隔千裏,我們的母語遙不可及,所有的倚靠都被剝奪,所有的假面都被扯去(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連街車的票價也不知道),于是我們無遮無擋地袒露在自身的表層了。但就在靈魂委頓之時,我們也重新認清了每個生靈、每樣物品的神奇價值。一個女人在跳舞,腦子裏虛虛蕩蕩;桌上有個酒瓶子,在帷幕後忽隐忽現——每幅圖景都變成了一種象征,其中綜括了我們個人此時此刻的生活,便也似乎折射出了生活的全體。一旦我們對于上天的每一種賜予都了然于胸,便可以飽享這些妙不可言、看似彼此相斥的醉人感受了(也包括清醒明澈帶來的迷醉)。除了地中海沿岸,恐怕再也沒有其它的土地曾像這樣載着我遠遠地脫離自己,同時卻又徹底地深入自己。
我在帕爾馬的咖啡館裏體會到的情感大概就植根于此。然而在正午時分,當我置身于大教堂附近空蕩蕩的街區,穿行于有着涼爽中庭的古老宮殿之間,走在它們灑向道路的芬芳的影子裏——那時我體會到的則是一種“遲緩”。街上空無一人。老婦人個個站在觀景台[4]上動也不動。我一路從宅第間走過,時而在種滿綠色植物、立有灰石圓柱的庭院裏駐足。我融化在這岑寂的氣息中,忘卻了物我之别;我隻不過是自己腳下的步履聲,或者是空中飛過的鳥群,身影在眼前牆上仍有日光處掠過。我也在聖弗蘭西斯科修道院[5]的哥特式小回廊裏長久地留連,廊邊成排的立柱精巧入微,像西班牙的古代紀念碑一般泛出金黃色的細膩光澤。中庭裏種着夾竹桃和牡荊樹[6],還有一口水井,熟鐵打造的井欄上挂着一把已經鏽蝕的長柄金屬水舀。過路的人就用它打水喝。水舀歸位時碰在井石上铿然的清音,我至今還時時記起。然而我在這座回廊裏學到的卻并非生活的甘美。一群鴿子響亮地撲拍着翅膀騰空飛去,惬意的沉靜陡然降臨在庭園之中,井上的鐵鏈孤單地咯吱作響:我由此品嘗到了一種既新鮮又熟悉的滋味。事物的表象登台做戲,這演出不可複得;而我心下澄明,展顔一笑。世界微笑的面孔呈現在水晶之中,但我覺得隻要略一舉手作勢就會把這水晶打破。有什麽東西會被破壞——鴿子會成群死掉,一隻隻伸着翅膀、緩緩地翻着筋鬥栽下來。眼前的景緻絕似幻境,隻是因爲我緘口不言、木然不動,它才多少顯得切實可信。我也加入到這遊戲之中。我把這表象接受下來,但不爲之所惑。明淨柔和的金色日光把溫暖灑向回廊黃色的石牆;一個女人從井中汲水;再過一小時、一分鍾、一秒鍾,或許就是現在,一切都要分崩離析了。然而這奇迹沒有崩解;這世界得以延續其生命;它端莊合矩而帶幾分故作不覺的譏诮,就像女人間的友情可以又溫柔又矜持一樣。這平衡尚未告終結,卻暈染上了一層對于終結的深切預感。
我對生活的全部熱愛都在于此:這是對于我可能求而不得之物的默然不語的激情,是隐藏在熾烈之下的苦澀。我每天離開這座回廊時,都覺得像是從自身中被抽離出來,一時間成了綿延不絕的世界上的一個印迹。當時我想到多裏斯地方的阿波羅像[7]那全無神情的眼睛,想到喬托[8]筆下僵直而無動作的人像[9]——現在我明白這聯想的起因了。就是在諸如此類的時刻,我才真切地領會到像這樣的國度所提供的教益。有人能在地中海畔找到切實的信念和生活的準則,他們的理性在這裏得到了滿足,他們的樂觀精神和社會責任在這裏找到了根據——那真讓我吃驚。因爲我當時的領悟并非“這世界是爲人類量身定做的”,而是它正從四面八方擠迫着人類。這些國度操持的語言與我内心深處回蕩的聲音起了共鳴,那也不是因爲這語言解答了我的問題,而是因爲它讓這些問題不再有提出的必要。向我唇邊湧來的不是謝恩的禱告,而是那空無[10]——隻有看到被陽光碾碎的風景才可能孳生的空無。沒有對生活的絕望,就沒有對生活的熱愛。
伊維薩島的港口邊散落着幾處咖啡館,我在島上時每天都去坐坐。傍晚将近五點,有年輕的人們沿着防波堤散步,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往來不已。婚姻在這裏醞釀,整個人生都在這裏成形。像這樣在全世界的注目下開始人生,讓人覺得其中自有一種壯氣。我坐下來,眼中還缭亂着白天的日光,腦海裏還浮動着白色的教堂、刷了石灰的牆壁、枯幹的田野、蓬亂的橄榄樹林。我喝一杯甜絲絲的糖漿,一邊凝望着面前起伏的山丘。和緩的坡地一路探向海邊。暮色染上了幾分蒼翠。最高大的那座山頭上有一架風車,槳葉正在最後幾縷微風中回轉。所有人都壓低了聲音,真是神奇,卻又自然而然。沒過多久,餘下的就隻有這片天空了,還有飄入空中的歌聲一般的話語,恍若來自遠方。在這黃昏的片刻中有種逝去如飛、令人怅惘的成分,這不是僅限于個人的感受,整個民族人人都對此有所體味。而我呢,我渴望付出愛意就像有人渴望哭泣。我覺得如果自己現在睡去,那麽每睡一刻就是生命被偷走了一刻,因爲正是那些充斥着尚未定形的渴念的時光構成了生命……我全身繃緊,一動不動——在帕爾馬看歌舞表演時,在聖弗蘭西斯科修道院的回廊裏,就在那些生機勃發的時刻我也有過同樣的感覺;我想要把世界握在掌心,這種無邊無際的欲望壓得我動彈不得。
  我知道這樣不對,不能把自己完全交托出去;有所保留才能有所創造。然而愛是不知限度的,如果我能把一切都擁在懷裏,就算姿勢笨拙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在熱那亞遇到幾名女子,她們的笑容讓我一整個上午都戀戀不舍。任誰都知道,我是再也見不着她們了;然而那刻骨的惋惜之情又豈是言詞所能撲滅的?我在聖弗蘭西斯科修道院的回廊裏看着鴿群飛過那口小小的水井,忘卻了胸中的焦渴;但或遲或早,這焦渴總是又返上心頭。
  [1]兩平方碼約合1.7平方米。——譯注。
  [2]在享樂時無拘無束,這是真正的文明不可或缺的要素。西班牙人正是歐洲僅有的幾個文明民族之一。——原注。
  [3]三百磅約合135公斤。英譯本中将上句的1.8米轉換爲6英尺。——譯注。
  [4]原文爲西班牙語mirador,是西班牙建築中類似陽台的設計,可登臨觀景,常有落地長窗。——譯注。
  [5]聖弗蘭西斯科修道院(BasílicayClaustrodeSanFrancisco),在帕爾馬市,初建于13世紀,17世紀曾遭雷火,後改建爲哥特式教堂。——譯注。
  [6]原文爲“假胡椒”(defauxpoivriers),可泛指多種果實與胡椒相仿的植物。此處據生長環境推定爲Vitexagnus-castus,全稱“穗花牡荊”,又譯“聖潔莓”。——譯注。
  [7]多裏斯是希臘中部的地區名。此處“多裏斯的阿波羅”似指該地的阿波羅像。——譯注。
  [8]喬托•迪•邦多納(GiottodiBondone,約1267-1337),意大利畫家、建築師。——譯注。
  [9]人物的臉上出現笑意、眼中帶上神情時,希臘的雕塑藝術就開始衰退了,意大利的繪畫藝術播散開來。或許心靈登台之時,便是美神退場之際。——原注。
  [10]原文爲西班牙語Nada。——譯注。
加缪《熱愛生活》。

到了夜间,帕尔马的生机与活力缓缓退潮,汇拢到了市集背后乐音不绝的咖啡馆集中区。街道上黑沉静肃,直要走到大门前,才发现有灯光和音乐从雕花门棂间流溢出来。我曾在其中一家咖啡馆里度过了将近整晚的时间。那咖啡馆只有一个小房间,长方形,极为低矮,涂了绿漆,挂着粉色花环。木质天花板上满是红色的小灯泡。这么小的地方,居然能塞进一个管弦乐队,一张摆放着五颜六色瓶瓶罐罐的吧台,还有众多肩臂相摩、挤得几乎无法呼吸的顾客,也算是一大奇观了。顾客是清一色的男人。屋子正中有两平方码[1]的空地。仅有的一个服务员往来不休,把一杯杯、一瓶瓶的酒送往房间的四角。大家都多少有了几分酒意,所有的人都大声叫嚷。有个什么海军军官把恭维话连同酒嗝一起照我脸上喷过来。我这桌有个小矮子,老得看不出年纪,正在给我讲他这一生。但是我心里紧张,听不进去。乐队在奏乐,可是能听清楚的只有节拍,因为屋里的所有人都随着节拍跺脚相和。时而有新来的推门进来,人们就一边喧嚷一边在两把椅子间给他挤出个地方。[2]。
忽听铜钹震响,有个女人一跃登上表演的舞台,在最中央的小圈子里站定。“二十一岁。”军官跟我说。我惊愕不已。一张小姑娘的脸,却安在一座肉山上。她大概有一米八,看这身肥肉足得三百磅重[3]。她穿件黄色鱼网装,网孔里漫出来一块块白肉,就像棋盘上的格子。她双手叉腰,粲然微笑,从嘴角两边各有一波软肉的微澜朝着耳朵漾去。群情鼎沸。显然这姑娘大家认识,并且喜欢,并且一直盼着她出场。她脸上还挂着微笑,环顾左右的酒客,檀口不开,笑容不减,只把肚腹扭摆着向前挺送出去。众人彩声如雷,要她唱一支看来是众所周知的歌。这歌全靠鼻音哼出,曲调是安达卢西亚风格,有强劲的三拍子鼓点伴奏。她一边唱,一边合着鼓点扭动全身,表演着爱的行为。这单调而热狂的动作卷起一阵阵货真价实的肉浪,从她的两胯直涌到肩头方才止息。满屋子人个个瞠目结舌。而她却又合着副歌左旋右转,双手托胸,绽开润泽的红唇,把这支歌接着唱下去;听众们与她齐声歌唱,最后全体起立,一片喧腾。
她站在人群中央,两腿分立,浑身汗垢,头发披散下来。她挺直了几乎冲破黄色网装阻挡的巨硕肉躯,就像是不洁的女神正从波涛中升起。这姑娘双眼内凹,低矮的前额显得一幅蠢相。她的膝盖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匹刚跑过比赛的马;除此之外,再没有迹象表明她还活着。在四下里击掌顿足的欢乐中间,她呆滞的眼睛透露着绝望,肚腹上厚厚地积了一层汗水,整个人就像是生活的一幅剪影,既卑琐又让人激动……。
如果没有咖啡厅,没有报纸,旅行可就不容易了。使用我们母语的印刷物,晚上能够与他人挨肩而坐的地方——我们靠这些来摹拟平素熟习的举止,假装自己还是在故乡时的那个人虽然从远处看去,那个人已经变得如此陌生。旅行的价值也正在于它带来的恐惧。我们的某种内在结构被打破了,没法再作弊了——再不能拿花在办公室或厂房里的时间作挡箭牌,一边就此高声抱怨,一边却全凭其荫蔽免受独处之苦。我一直想写几部小说,让其中的主角说:“要是不能去办公室,我可该怎么办呢?”或者:“我老婆死了。但是幸好我有一大堆明天提货的订单要处理。”在旅途中,这些逃避的借口都被没收了。我们的同胞远隔千里,我们的母语遥不可及,所有的倚靠都被剥夺,所有的假面都被扯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连街车的票价也不知道),于是我们无遮无挡地袒露在自身的表层了。但就在灵魂委顿之时,我们也重新认清了每个生灵、每样物品的神奇价值。一个女人在跳舞,脑子里虚虚荡荡;桌上有个酒瓶子,在帷幕后忽隐忽现——每幅图景都变成了一种象征,其中综括了我们个人此时此刻的生活,便也似乎折射出了生活的全体。一旦我们对于上天的每一种赐予都了然于胸,便可以饱享这些妙不可言、看似彼此相斥的醉人感受了(也包括清醒明澈带来的迷醉)。除了地中海沿岸,恐怕再也没有其它的土地曾像这样载着我远远地脱离自己,同时却又彻底地深入自己。
我在帕尔马的咖啡馆里体会到的情感大概就植根于此。然而正午时分,当我置身于大教堂附近空荡荡的街区,穿行于有着凉爽中庭的古老宫殿之间,走在它们洒向道路的芬芳的影子里——那时我体会到的则是一种“迟缓”。街上空无一人。老妇人个个站在观景台[4]上动也不动。我一路从宅第间走过,时而在种满绿色植物、立有灰石圆柱的庭院里驻足。我融化在这岑寂的气息中,忘却了物我之别;我只不过是自己脚下的步履声,或者是空中飞过的鸟群,身影在眼前墙上仍有日光处掠过。我也在圣弗兰西斯科修道院[5]的哥特式小回廊里长久地留连,廊边成排的立柱精巧入微,像西班牙的古代纪念碑一般泛出金黄色的细腻光泽。中庭里种着夹竹桃和牡荆树[6],还有一口水井,熟铁打造的井栏上挂着一把已经锈蚀的长柄金属水舀。过路的人就用它打水喝。水舀归位时碰在井石上铿然的清音,我至今还时时记起。然而我在这座回廊里学到的却并非生活的甘美。一群鸽子响亮地扑拍着翅膀腾空飞去,惬意的沉静陡然降临在庭园之中,井上的铁链孤单地咯吱作响:我由此品尝到了一种既新鲜又熟悉的滋味。事物的表象登台做戏,这演出不可复得;而我心下澄明,展颜一笑。世界微笑的面孔呈现在水晶之中,但我觉得只要略一举手作势就会把这水晶打破。有什么东西会被破坏——鸽子会成群死掉,一只只伸着翅膀、缓缓地翻着筋斗栽下来。眼前的景致绝似幻境,只是因为我缄口不言、木然不动,它才多少显得切实可信。我也加入到这游戏之中。我把这表象接受下来,但不为之所惑。明净柔和的金色日光把温暖洒向回廊黄色的石墙;一个女人从井中汲水;再过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或许就是现在,一切都要分崩离析了。然而这奇迹没有崩解;这世界得以延续其生命;它端庄合矩而带几分故作不觉的讥诮,就像女人间的友情可以又温柔又矜持一样。这平衡尚未告终结,却晕染上了一层对于终结的深切预感。
我对生活的全部热爱都在于此:这是对于我可能求而不得之物的默然不语的激情,是隐藏在炽烈之下的苦涩。我每天离开这座回廊时,都觉得像是从自身中被抽离出来,一时间成了绵延不绝的世界上的一个印迹。当时我想到多里斯地方的阿波罗像[7]那全无神情的眼睛,想到乔托[8]笔下僵直而无动作的人像[9]——现在我明白这联想的起因了。就是在诸如此类的时刻,我才真切地领会到像这样的国度所提供的教益。有人能在地中海畔找到切实的信念和生活的准则,他们的理性在这里得到了满足,他们的乐观精神和社会责任在这里找到了根据——那真让我吃惊。因为我当时的领悟并非“这世界是为人类量身定做的”,而是它正从四面八方挤迫着人类。这些国度操持的语言与我内心深处回荡的声音起了共鸣,那也不是因为这语言解答了我的问题,而是因为它让这些问题不再有提出的必要。向我唇边涌来的不是谢恩的祷告,而是那空无[10]——只有看到被阳光碾碎的风景才可能孳生的空无。没有对生活的绝望,就没有对生活的热爱。
伊维萨岛的港口边散落着几处咖啡馆,我在岛上时每天都去坐坐。傍晚将近五点,有年轻的人们沿着防波堤散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往来不已。婚姻在这里酝酿,整个人生都在这里成形。像这样在全世界的注目下开始人生,让人觉得其中自有一种壮气。我坐下来,眼中还缭乱着白天的日光,脑海里还浮动着白色的教堂、刷了石灰的墙壁、枯干的田野、蓬乱的橄榄树林。我喝一杯甜丝丝的糖浆,一边凝望着面前起伏的山丘。和缓的坡地一路探向海边。暮色染上了几分苍翠。最高大的那座山头上有一架风车,桨叶正在最后几缕微风中回转。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真是神奇,却又自然而然。没过多久,余下的就只有这片天空了,还有飘入空中的歌声一般的话语,恍若来自远方。在这黄昏的片刻中有种逝去如飞、令人怅惘的成分,这不是仅限于个人的感受,整个民族人人都对此有所体味。而我呢,我渴望付出爱意就像有人渴望哭泣。我觉得如果自己现在睡去,那么每睡一刻就是生命被偷走了一刻,因为正是那些充斥着尚未定形的渴念的时光构成了生命……我全身绷紧,一动不动——在帕尔马看歌舞表演时,在圣弗兰西斯科修道院的回廊里,就在那些生机勃发的时刻我也有过同样的感觉;我想要把世界握在掌心,这种无边无际的欲望压得我动弹不得。
  我知道这样不对,不能把自己完全交托出去;有所保留才能有所创造。然而爱是不知限度的,如果我能把一切都拥在怀里,就算姿势笨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在热那亚遇到几名女子,她们的笑容让我一整个上午都恋恋不舍。任谁都知道,我是再也见不着她们了;然而那刻骨的惋惜之情又岂是言词所能扑灭的?我在圣弗兰西斯科修道院的回廊里看着鸽群飞过那口小小的水井,忘却了胸中的焦渴;但或迟或早,这焦渴总是又返上心头。
  [1]两平方码约合1.7平方米。——译注。
  [2]在享乐时无拘无束,这是真正的文明不可或缺的要素。西班牙人正是欧洲仅有的几个文明民族之一。——原注。
  [3]三百磅约合135公斤。英译本中将上句的1.8米转换为6英尺。——译注。
  [4]原文为西班牙语mirador,是西班牙建筑中类似阳台的设计,可登临观景,常有落地长窗。——译注。
  [5]圣弗兰西斯科修道院(BasílicayClaustrodeSanFrancisco),在帕尔马市,初建于13世纪,17世纪曾遭雷火,后改建为哥特式教堂。——译注。
  [6]原文为“假胡椒”(defauxpoivriers),可泛指多种果实与胡椒相仿的植物。此处据生长环境推定为Vitexagnus-castus,全称“穗花牡荆”,又译“圣洁莓”。——译注。
  [7]多里斯是希腊中部的地区名。此处“多里斯的阿波罗”似指该地的阿波罗像。——译注。
  [8]乔托•迪•邦多纳(GiottodiBondone,约1267-1337),意大利画家、建筑师。——译注。
  [9]人物的脸上出现笑意、眼中带上神情时,希腊的雕塑艺术就开始衰退了,意大利的绘画艺术播散开来。或许心灵登台之时,便是美神退场之际。——原注。
  [10]原文为西班牙语Nada。——译注。
加缪《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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