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向左看

如往常一樣，小布到樓下的車站等8路公交車。車站對面有一家服裝專賣店，店前的燈箱宣傳照上是一個帥氣逼人的男孩兒，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齊刷刷地向右瞟去，正好落在對面等車的小布身上。 　　 　　小布很喜歡這樣的目光，她的心裏甜蜜蜜的，仿佛有一場電影般的浪漫邂逅在對面等着她。宣傳照上的男孩兒小布認識，叫葉揚，小時候曾和她做了幾年鄰居，後來他搬走了。英俊帥氣的葉揚一直是小布心中的白馬王子，因此小布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并得知，葉揚大學畢業後當了平面模特。爲了能夠享受那虛幻的甜蜜，盡管要轉車，小布也堅持走到這個車站坐8路公交汽車上班。 　　一天早上，小布發現那束溫柔的目光消失了。原來對面的宣傳照片已經被撤下來，燈箱裏空蕩蕩的。小布跑到專賣店裏一問，得知是因爲要換一張新的宣傳照。 　　接下來的幾天，小布一直郁郁寡歡。其實，身邊的人都羨慕小布的男友穆軍對小布好，可小布卻不覺得幸福，在她心目中，那道向右看的溫柔目光才是自己的期待。可是在穆軍的追問下，小布隻得搪塞說：“8路車站對面的專賣店前有一張宣傳照，上面那個男的是我的大學同學，以前很照顧我，後來當了平面模特，每次在車站等車，那個同學向右看的目光就像在看我一樣，讓我有種老同學重逢的熟悉感。這幾天，宣傳照被撤掉了，我感覺心裏空蕩蕩的。” 　　穆軍斜着眼看她，一臉酸溜溜的表情。兩人沉默着走了好長一段路，穆軍突然說:“公司派我去北京的總部工作一年。這對日後的工作來說是個很重要的資本，我過幾天就走。”這消息來得突然，小布卻不怎麽難過，隻是低着頭踢石子兒。 　　穆軍走後，小布多姿多彩的生活一下子暗淡了下來。有一天下班，看到專賣店的新宣傳照還沒挂出來，小布便跑到店裏，想打探點兒消息，不想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擡頭一看，小布驚訝得嘴都合不上了。 　　就這樣，小布邂逅了現實中的葉揚。葉揚是來拍新照的。整個過程，小布一直賴在旁邊，施展自己的魅力，終于讓葉揚注意到自己，兩人交換了電話號碼。其實，分開十幾年了，葉揚自然不記得，眼前這個漂亮女孩兒是那個曾經留着鼻涕的鄰家小妹。 　　沒多久，兩人就開始手牽手去看電影了。從第一次到最後一次，看的都是武俠電影。場内場外，都由葉揚來決定一切。看電影的時候，葉揚會買兩筒爆米花，一人一筒。三下兩下把自己的解決掉後，葉揚的手就會伸過來，抓小布的爆米花。兩人的手在紙筒裏不時相碰，葉揚還時不時捏捏小布的手，這讓小布覺得浪漫極了。不像從前，穆軍總是慢慢吃自己的，等小布吃完了，再把他自己的遞給小布。 　　到了北京後，穆軍還是像往常一樣，每天都給小布打電話，不過小布從來也不接。她沒有勇氣和穆軍說清楚，隻是想以這種方式，讓穆軍明白。其實，在穆軍走之前，小布早就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寡淡無味，幾次都想提出分手，隻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穆軍也應該早有察覺，之所以會選擇去北京，多少也跟這有關。因此，小布覺得不應該給穆軍任何幻想。 　　和葉揚在一起後，每個星期，小布都會收到一束紅玫瑰。以前，穆軍從不送花，他總是說：“再美的花也沒用，我甯願買一箱蘋果給你吃，養顔美容，身體棒棒。”每當這個時候，小布總會被穆軍的不解風情氣得牙根癢癢的，同時又羨慕那些收到玫瑰花的女孩兒。可是在收到葉揚的玫瑰後，久而久之，小布覺得也不過如此，她突然開始想念穆軍送的一箱箱甜脆可口的紅蘋果。 　　在一起後，小布也不再搭8路公交車上班了，每天都是葉揚開車接送。直到有一天，葉揚的車子送去保養，葉揚打車到小布的公司接她下班。小布突然想到陪伴自己度過了漫長歲月的8路公交車，如果不是8路公交車，自己和葉揚也不會認識吧？心血來潮的小布拉着葉揚，轉了一趟車後才發現，對面的專賣店不知何時已經将新拍好的宣傳照挂出來了。而且，照片中的葉揚，正如小布原先期待的一樣，深情款款的目光是向右看的。 　　看見女友目不轉睛地盯着宣傳照，葉揚得意地說:“怎麽樣，你的男朋友夠帥吧？這張宣傳照前陣子就拍好了，不過一直到昨天才挂出來。”接着，他像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說：“你不知道，這張宣傳照還替我賺了一筆錢呢！上次這家店要換宣傳照，找我重拍，誰知道有個男的急匆匆找到我，要我拍的時候眼睛一定要向右看。他說，他女朋友很喜歡那個樣子。我本來是不答應的，也不爲什麽，隻覺得這個要求莫名其妙。後來，那個男的硬塞給我5000元，我才勉爲其難。你說，這人傻不傻？” 　　小布怔在那兒。一定是穆軍，在離開前找到了葉揚。可是，穆軍難道真的相信，自己對葉揚隻是純粹的同學感情？ 　　那天傍晚，小布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回家，而是被葉揚拉着，沿着大馬路漫無目的地亂逛。已經是冬天，寒氣逼人，小布縮頭縮腦地躲在葉揚身後。葉揚也說了很多話，熱氣從嘴裏噓出來，像一隻吐着泡泡的金魚，不斷訴說着對小布的喜歡。直到小布已經快凍僵了，口齒不清地問：“你覺得天冷嗎？” 　　葉揚的回答大出小布的意料:“不用爲我擔心，我身體棒得很！”小布無言。一路上，葉揚沒問小布冷不冷，一個字都沒問。她想起了和穆軍在一起的無數個寒夜，穆軍哆嗦着，卻還是把身上的外套披在怕冷的小布身上。 　　終于到了家門口，等葉揚捧着小布的臉蛋，打算開始兩人的第一次親吻時，小布卻推開了他，冷冷地說：“對不起，你走吧！” 　　從此以後，小布再也不去見葉揚了。她改搭其他的公交車上班。8路公交車，隻是一個缥缈不實的夢而已。小布經常會懷念和穆軍在一起的日子，隻是，她經常想，自己配不上穆軍。應該有一個更好的女孩兒，代替自己，去好好地愛穆軍。 　　有一天，小布出門時，卻發現門上貼着一張紙條：其實，我從來不相信，你對宣傳照上的男孩兒，隻是純粹的朋友感情。我找過他，讓他按原來的樣子拍照，隻是爲了讓心愛的人開心。選擇去北京，也是不想讓你爲難，給你機會重新選擇。我知道你們分手了，不過，隻要你向左看，我就會在老地方等你。 　　看來，這輩子都逃不出穆軍的手掌心了！小布笑着跑向那個久違的8路公交站。她看到對面的專賣店前，宣傳照在右邊，穆軍卻站在左邊。 　　這一次，小布選擇了向左看。因爲她知道，這世上有兩種男人，一種看起來浪漫，骨子裏卻是爲了自己；另一種表面上很木讷，卻有着爲愛量身定做的浪漫，那才是相伴一生的愛人…… 　　曹曉軍/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