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少年衣裳薄

那時的風景已記不清。

背影，手心的溫度，外套的質感，發色，指甲油的顔色，洗過的襯衫的清新氣味飄渺。就好似沒有存在過。隻是一夜的夢。醒來之後又被拉回陰暗的現實世界裏。窗子上有霧氣。被子裏空空的。一個人蜷縮着、指尖冰涼。眼睛濕潤。

這又是第幾次感覺到莫名的失望。

回憶裏他應該是牽過她的手，那時的感覺肯定就像兩個人在一片種滿狗尾巴草的田野裏肆意奔跑。少年轉過臉朝她笑。風吹亂她的長發因爲奔跑、頭發也跟着擺動。她看見他清澈的眼睛就像平靜的湖水。夕陽的光照出他側臉細細的絨毛。發絲被鍍上一層溫暖的橘色、世界好像很美麗。那時他的一切都停格在她今後逐漸充滿霧氣的失落雙眸裏。

如果可以選擇永遠夢。她定不希望醒來。

他們可以繼續在田野裏奔跑。可以在午後的陽台上安靜的看車來車往。可以讓她坐在他腿上颠着她逗她笑。他會在病床旁看着她心疼的眉頭微鎖。她會再繼續收集發光的小物蹦蹦跳跳的送去給他。他們以後會結婚。他會帶着有五十二張三菱的車隊風風光光的去迎娶她。他們會老。會坐在年輕時種滿奧塞納月季的花架下喝茶。有一隻小蟲被風吹下來她也許還會像年輕時那樣驚恐。他會微笑着把它拿去。可是這一生。又怎麽能夠沉溺在夢裏。雖然她那麽願意。甚至溺死在他懷中都可以。

他是溫潤的少年。以後會長成翩翩君子。她多希望自己就是他的那個佳人。

多少次女子醒來看着鏡子前亂發的自己。也曾低了眉眼。恨命。始終隻能讓她成爲他的過客。她以前肯定奢望過有一天醒來。他會笑着說收起東西和他走。他們背着包走遍大江南北。收集厚厚一疊票根。最後。他要帶着身邊那個美麗的人去他們以前說過要去的地方。失望了吧。可是她好像可以一笑而過。那些情緒早已無關痛癢。她記得以前他眉宇間的落寞。他已經看不見她輕顫的嘴角。。

相濡以沫最後還是相忘于江湖。

她經期小腹痛。她手腳冰涼。她不吃飯。再也聽不到溫柔的關心和提醒。她指甲寇色。濃妝豔抹。夜夜笙歌。穿12厘米的高跟調戲不同的男人。卻再也等不到那一句‘你讓我很心疼’。她醉的不省人事。嘴裏叫着他的姓名。哭的花了妝。狼狽到極緻。腳疼了隻能自己扶着路邊的樹。吐的虛脫。她還是忘不了。可是他再也不會說，寶貝不要哭了。我愛你。那段情已經成了她生命裏的絕唱。她變了嗎她沒有變。她隻是努力用最好的樣子活在他身邊。而如今所有的這一切。誰賦予她一個意義再繼續溫暖的生活。

她期待黑夜來臨。期待入夢。

期待能在這個夜晚可以再見到回憶裏那張爛熟的臉。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蜷在被子裏又濕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