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饭

扣飯是故鄉的習俗，小時候經常能看到。離鄉多年，現在想起來仍覺溫馨有趣兒。 每到過年、過節或新女婿登門，娘家的嫂子就會作鼓姑爺、趁姑爺酒足飯飽時偷偷扣飯在尚未放下的碗裏，弄得姑爺尴尬不已。吃吧，有些勉強；不吃吧，初次登門怎好意思留碗底兒。 二嬸天性活潑，喜愛說笑，加之二叔是公家人，家境比一般人家略好一些，更熱衷于此事。每年正月我們去拜年，在二叔家吃飯最多。二叔不下廚，陪回門的姑父們娛樂、聊天。二奶奶負責燒火，二嬸手腳麻利、風風火火，一會兒就整滿一桌好吃的。農村，女人極少上桌。二叔陪客，間或二嬸來敬酒、添飯。 那時候家家窮，一年四季地裏山上勞作，隻有過年才能歇息幾天。這難得的聚會就成了開心、娛樂的最好時機。郎舅、連襟、姑嫂之間常開一些不着邊際，粗俗甚至涉黃的玩笑，給忙碌清苦的日子增幾分樂趣。 有時候我想，我骨子裏這點诙諧、嘻俚的成分估計就是這樣耳濡目染來的。平淡的生活，用樂觀的心态就能找幾絲亮色。娛己娛人，何樂不爲呢！ 快結束的時候，二嬸盛碗飯背在身後，瞅準即将放碗的姑父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扣，穩準狠，躲也躲不掉。姑父在一邊自責自己警惕性不夠，大家在一邊偷着樂。玩笑開的更大是扣一碗蒸肉。農村的蒸肉實惠有内容，不像餐館。巴掌寛、食指厚，縱是再能吃肉也難以吃完。姑父自是愁眉苦臉，叫苦不叠。真的吃不了也不會浪費，有豬有狗等着呢。 扣飯是那個年代的習俗，是在清淡的日子裏尋找的幾分快樂。現在提倡文明用餐，自覺自願，不浪費爲原則。 又要過年了，遠在故鄉的二嬸可以施展她的看家本領了，姑父們，你們得眼觀六路，小心爲妙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