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9-30 16:46:29
出自宋代柳永的《夜半樂·豔陽天氣》
豔陽天氣,煙細風暖,芳郊澄朗閑凝伫。漸妝點亭台,參差佳樹。舞腰困力,垂楊綠映,淺桃秾李夭夭,嫩紅無數。度绮燕、流莺鬥雙語。翠娥南陌簇簇,蹑影紅陰,緩移嬌步。擡粉面、韶容花光相妒。绛绡袖舉。雲鬟風顫,半遮檀口含羞,背人偷顧。競鬥草、金钗笑争賭。對此嘉景,頓覺消凝,惹成愁緒。念解佩、輕盈在何處。忍良時、孤負少年等閑度。空望極、回首斜陽暮。歎浪萍風梗知何去。賞析這首《夜平樂》寫春日離情。上中下三疊,上疊寫大自然絢麗的美好春光,意象錯雜疊呈,色彩斑斓;中疊寫春光中嬉戲的美麗少女,生命活力和自然景色相契如一;末疊情感陡然直下,直抒漂泊生涯中孤寂的情懷。
首韻三句中,展開廣闊的視野,先以“豔陽天氣”概寫時序,又以“煙細風暖”渲染彌漫于空間的和煦春意,再以“芳郊澄朗”給廣袤原野塗上春色,“閑凝伫”三字既寫詞人自身在春日郊野中的情态,又點明此疊所繪春景都是“凝伫”中之所見,從而增加了所繪景色與人的親和力。次韻以“漸”字領起兩個四字寫景短句,描述春日的“亭台”、“佳樹”。亭台本是沒有生機之物,它不會随着節序的變化而變化,詞人綴以“妝點”二字,讓大自然的變化爲亭台鋪
鋪設美好的環境,裝扮了亭台,使亭台随之也面貌煥然一新了。佳樹是有生機之物,它随着節序的變化而變化,此刻,它柔枝漸伸,嫩葉舒展,詞人以“參差”二字修飾,再恰當不過了。領字“漸”使春日的亭台、佳樹處于正在變化而益發悅目的狀态下, 使詞人筆下的春景更爲鮮活生動。這個“漸”字與《八聲甘州·對潇潇暮雨灑江天》裏的“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之“漸”字,正有異曲同工之妙。第三韻四句承前韻之“佳樹”,細寫其中的“垂楊”、“淺桃”、“桃李”。以“垂”狀寫楊柳袅娜之形,以“綠映”狀寫楊柳清嫩欲滴之色;以“夭夭”狀寫桃李嬌美的情态;以“嫩紅無數”塗染桃李以嬌豔的顔色,又與垂楊之綠相襯相映。在這一韻中,詞人繪制了一幅色彩鮮明耀眼的綠樹繁花圖。末韻八字仍承“佳樹”,以前韻三句描繪的畫面爲背景,再以工筆細繪佳樹間的“绮燕”與“流莺”。“绮”本是花紋傾斜的絲織物,詞中借用來狀燕子展翅斜飛的體态,新穎别緻又十分傳神。以“流”字修飾莺,則是表現黃莺輕盈流動的舞姿和諧婉流啭的鳴聲。“绮燕流莺”四字前的“度”字繪出了莺燕穿飛于垂楊桃李間的情狀,而之後的“鬥雙語”三字,更以拟人手法賦莺燕以靈性,讓它們雙雙地相對召喚。而
且它們的雙雙鬥語,又爲後疊詞人自身愁情的引發埋設了伏筆。
詞至此,詞人已展現了春回大地,生機無限的“豔陽天氣”。繼而中疊以上疊之豔陽美景爲背景,描繪這個背景中活動着的一群遊春少女。
“翠娥”二字爲此疊開端。以局部代整體是人們習慣用的修辭手法,柳永單單擇取翠墨色的長眉寫少女的美貌,給人以清純秀麗之感。“翠娥南陌簇簇”,“簇簇”二字既寫其人數之衆多,更寫其氣氛之熱烈,“南陌”二字盡管是寫地點,但夾在 “翠娥”與“簇簇”之間,就畫出了少女們的行動路線,以及少女們遠遠而來愈走愈近的效果,使整個畫面有了動感,立即活了起來。接下來,“蹑影紅陰”二句寫少女們在“嫩紅無數”的桃李樹下輕松徐緩地移動着腳步,那份自在已在其中,但“嬌步”二字稍覺俗膩。她們越走越近了,詞人不僅已經看清了她們的“韶容”和“擡粉面”的動态,還體味到這“韶容”竟引得“花光相妒”。此處詞人再用拟人手法,以桃李之妒寫少女之美。這些少女們自然也看到了觀賞春色的遊人,所以不免有些嬌羞之态:“绛绡袖舉。雲鬟風顫,半遮檀口含羞,背人偷顧。”詞人以四個參差交錯的句子來描繪她們的表情與動作,“绛绡袖舉”是“半遮檀口”的動作,“雲鬟風顫”是“背人
”又“偷顧”的結果,這四句語序别緻,動作表情中又含心理描寫,但寫的有些矯情作态,不及“翠娥南陌”的清純、“蹑影紅陰”的絢爛,與後句鬥草嬉戲埘的天真本色也有些失諧。此疊未句寫少女們“鬥草”之戲,前綴以一個“競”字,寫出了遊戲激烈競争的場面,後綴以動作描寫,把少女們拔下金钗爲争勝賭注的熱鬧場面表現了出來。這裏不可忽略了“笑争賭”的這一個“笑”字,雖隻一字,然力重千鈞。“笑争賭”既是場景描寫,更是性格化的描繪,完全再現了女孩子們的天真無邪、無憂無慮、活潑歡快;如無這一個“笑”字,就成了一群莽漢鬥草,完全失卻了女孩子可愛的本色,更有什麽美感可言。
至此,詞人以一疊文字繪制了一幅富有情趣與生機的少女遊春圖。
詞至未疊,首句“對此嘉景”四字,結上啓下,以“嘉景”二字總括以上兩疊的内容,以“對此”二字點明如上“嘉景”既是自己所親臨目見,更是引發自身情愫的觸媒。二、三兩句“頓覺消凝“與“着成愁緒”之間有一個情感轉換變化的過程。詞人陶醉于嘉景之中,霎時間形消神凝,竟忘掉了自身的存在;但陶醉畢竟是短暫的,他旋即回到了現實,“嘉景”中的豔陽春色、雙雙莺燕、嬌美女娃反惹出自己滿懷的愁緒。
以下連用四個領
字句。以“念”、“忍”、“空”、“歎”四個強化感情的領字,引領出四個層次,層層鋪衍自己的愁緒。詞人由眼前嘉景特别是其中的少女,“念”及自己那曾經“解佩”相贈的戀人,她那輕盈的身影如今不在詞人身邊。“嘉景”、“良時”,雙雙莺燕度柳穿花,正應雙雙情侶共度,而今詞人卻獨自一人,自是辜負了良時美景,辜負了心上之人。詞人不忍辜負,但又不得不忍心辜負。一個“忍”字領起“良時孤負少年等閑度”,寫盡了詞人内心的苦痛與失衡。詞人不禁極目遠望并回首前塵,但看到的卻是令人心傷的“斜陽暮”,伊人不見,前塵不再,遙想與回首也是徒然,這就是“空”字的分量。最後詞人隻得哀歎自己如浪中之萍、風中之梗的身世處境,前途渺茫。一個“歎”字,使詞人那深沉的歎息聲如在耳邊。末疊最後的四個領字句,每句爲一韻,一層比一層深地叙寫一位多情遊子内心無可療治的傷痛與無奈,顯示了柳永擅用領字抒發情感的長處,十分真實地向世人剖露了他内心的一切。
全詞三疊,縱向看,依序寫來,由客觀之景而及景中之人,由景中之人而及景外之己,環環相扣,逐疊深化,紋絲不亂,富有層次感;橫向看,三疊分别寫景、繪人、抒己,又形成三足對峙的形勢,均衡完整,相依相輔,缺
一不可。由此詞可見柳永長調慢詞結構布局之精妙。
創作背景柳永成年後離開家鄉福建崇安縣,雖寓居京都汴梁,但生活一直比較動蕩,羁旅行役成了他的家常便飯。他對羁旅漂泊的苦況有着深切的體會乃至清醒的認識,爲後人留下了許多羁旅行役詞,這首《夜半樂》就是其中之一。此詞應作于青年遠遊時。
作者簡介柳永,(約987年—約1053年)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漢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變,字景莊,後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稱柳七。宋仁宗朝進士,官至屯田員外郎,故世稱柳屯田。他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以畢生精力作詞,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詞多描繪城市風光和歌妓生活,尤長于抒寫羁旅行役之情,創作慢詞獨多。鋪叙刻畫,情景交融,語言通俗,音律諧婉,在當時流傳極其廣泛,人稱“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對宋詞的發展有重大影響,代表作 《雨霖鈴》《八聲甘州》。
出自宋代柳永的《夜半乐·艳阳天气》
艳阳天气,烟细风暖,芳郊澄朗闲凝伫。渐妆点亭台,参差佳树。舞腰困力,垂杨绿映,浅桃秾李夭夭,嫩红无数。度绮燕、流莺斗双语。翠娥南陌簇簇,蹑影红阴,缓移娇步。抬粉面、韶容花光相妒。绛绡袖举。云鬟风颤,半遮檀口含羞,背人偷顾。竞斗草、金钗笑争赌。对此嘉景,顿觉消凝,惹成愁绪。念解佩、轻盈在何处。忍良时、孤负少年等闲度。空望极、回首斜阳暮。叹浪萍风梗知何去。赏析这首《夜平乐》写春日离情。上中下三叠,上叠写大自然绚丽的美好春光,意象错杂叠呈,色彩斑斓;中叠写春光中嬉戏的美丽少女,生命活力和自然景色相契如一;末叠情感陡然直下,直抒漂泊生涯中孤寂的情怀。
首韵三句中,展开广阔的视野,先以“艳阳天气”概写时序,又以“烟细风暖”渲染弥漫于空间的和煦春意,再以“芳郊澄朗”给广袤原野涂上春色,“闲凝伫”三字既写词人自身在春日郊野中的情态,又点明此叠所绘春景都是“凝伫”中之所见,从而增加了所绘景色与人的亲和力。次韵以“渐”字领起两个四字写景短句,描述春日的“亭台”、“佳树”。亭台本是没有生机之物,它不会随着节序的变化而变化,词人缀以“妆点”二字,让大自然的变化为亭台铺
铺设美好的环境,装扮了亭台,使亭台随之也面貌焕然一新了。佳树是有生机之物,它随着节序的变化而变化,此刻,它柔枝渐伸,嫩叶舒展,词人以“参差”二字修饰,再恰当不过了。领字“渐”使春日的亭台、佳树处于正在变化而益发悦目的状态下, 使词人笔下的春景更为鲜活生动。这个“渐”字与《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里的“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之“渐”字,正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三韵四句承前韵之“佳树”,细写其中的“垂杨”、“浅桃”、“桃李”。以“垂”状写杨柳袅娜之形,以“绿映”状写杨柳清嫩欲滴之色;以“夭夭”状写桃李娇美的情态;以“嫩红无数”涂染桃李以娇艳的颜色,又与垂杨之绿相衬相映。在这一韵中,词人绘制了一幅色彩鲜明耀眼的绿树繁花图。末韵八字仍承“佳树”,以前韵三句描绘的画面为背景,再以工笔细绘佳树间的“绮燕”与“流莺”。“绮”本是花纹倾斜的丝织物,词中借用来状燕子展翅斜飞的体态,新颖别致又十分传神。以“流”字修饰莺,则是表现黄莺轻盈流动的舞姿和谐婉流啭的鸣声。“绮燕流莺”四字前的“度”字绘出了莺燕穿飞于垂杨桃李间的情状,而之后的“斗双语”三字,更以拟人手法赋莺燕以灵性,让它们双双地相对召唤。而
且它们的双双斗语,又为后叠词人自身愁情的引发埋设了伏笔。
词至此,词人已展现了春回大地,生机无限的“艳阳天气”。继而中叠以上叠之艳阳美景为背景,描绘这个背景中活动着的一群游春少女。
“翠娥”二字为此叠开端。以局部代整体是人们习惯用的修辞手法,柳永单单择取翠墨色的长眉写少女的美貌,给人以清纯秀丽之感。“翠娥南陌簇簇”,“簇簇”二字既写其人数之众多,更写其气氛之热烈,“南陌”二字尽管是写地点,但夹在 “翠娥”与“簇簇”之间,就画出了少女们的行动路线,以及少女们远远而来愈走愈近的效果,使整个画面有了动感,立即活了起来。接下来,“蹑影红阴”二句写少女们在“嫩红无数”的桃李树下轻松徐缓地移动着脚步,那份自在已在其中,但“娇步”二字稍觉俗腻。她们越走越近了,词人不仅已经看清了她们的“韶容”和“抬粉面”的动态,还体味到这“韶容”竟引得“花光相妒”。此处词人再用拟人手法,以桃李之妒写少女之美。这些少女们自然也看到了观赏春色的游人,所以不免有些娇羞之态:“绛绡袖举。云鬟风颤,半遮檀口含羞,背人偷顾。”词人以四个参差交错的句子来描绘她们的表情与动作,“绛绡袖举”是“半遮檀口”的动作,“云鬟风颤”是“背人
”又“偷顾”的结果,这四句语序别致,动作表情中又含心理描写,但写的有些矫情作态,不及“翠娥南陌”的清纯、“蹑影红阴”的绚烂,与后句斗草嬉戏埘的天真本色也有些失谐。此叠未句写少女们“斗草”之戏,前缀以一个“竞”字,写出了游戏激烈竞争的场面,后缀以动作描写,把少女们拔下金钗为争胜赌注的热闹场面表现了出来。这里不可忽略了“笑争赌”的这一个“笑”字,虽只一字,然力重千钧。“笑争赌”既是场景描写,更是性格化的描绘,完全再现了女孩子们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活泼欢快;如无这一个“笑”字,就成了一群莽汉斗草,完全失却了女孩子可爱的本色,更有什么美感可言。
至此,词人以一叠文字绘制了一幅富有情趣与生机的少女游春图。
词至未叠,首句“对此嘉景”四字,结上启下,以“嘉景”二字总括以上两叠的内容,以“对此”二字点明如上“嘉景”既是自己所亲临目见,更是引发自身情愫的触媒。二、三两句“顿觉消凝“与“着成愁绪”之间有一个情感转换变化的过程。词人陶醉于嘉景之中,霎时间形消神凝,竟忘掉了自身的存在;但陶醉毕竟是短暂的,他旋即回到了现实,“嘉景”中的艳阳春色、双双莺燕、娇美女娃反惹出自己满怀的愁绪。
以下连用四个领
字句。以“念”、“忍”、“空”、“叹”四个强化感情的领字,引领出四个层次,层层铺衍自己的愁绪。词人由眼前嘉景特别是其中的少女,“念”及自己那曾经“解佩”相赠的恋人,她那轻盈的身影如今不在词人身边。“嘉景”、“良时”,双双莺燕度柳穿花,正应双双情侣共度,而今词人却独自一人,自是辜负了良时美景,辜负了心上之人。词人不忍辜负,但又不得不忍心辜负。一个“忍”字领起“良时孤负少年等闲度”,写尽了词人内心的苦痛与失衡。词人不禁极目远望并回首前尘,但看到的却是令人心伤的“斜阳暮”,伊人不见,前尘不再,遥想与回首也是徒然,这就是“空”字的分量。最后词人只得哀叹自己如浪中之萍、风中之梗的身世处境,前途渺茫。一个“叹”字,使词人那深沉的叹息声如在耳边。末叠最后的四个领字句,每句为一韵,一层比一层深地叙写一位多情游子内心无可疗治的伤痛与无奈,显示了柳永擅用领字抒发情感的长处,十分真实地向世人剖露了他内心的一切。
全词三叠,纵向看,依序写来,由客观之景而及景中之人,由景中之人而及景外之己,环环相扣,逐叠深化,纹丝不乱,富有层次感;横向看,三叠分别写景、绘人、抒己,又形成三足对峙的形势,均衡完整,相依相辅,缺
一不可。由此词可见柳永长调慢词结构布局之精妙。
创作背景柳永成年后离开家乡福建崇安县,虽寓居京都汴梁,但生活一直比较动荡,羁旅行役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他对羁旅漂泊的苦况有着深切的体会乃至清醒的认识,为后人留下了许多羁旅行役词,这首《夜半乐》就是其中之一。此词应作于青年远游时。
作者简介柳永,(约987年—约1053年)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汉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创作慢词独多。铺叙刻画,情景交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在当时流传极其广泛,人称“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对宋词的发展有重大影响,代表作 《雨霖铃》《八声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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