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5 22:28:17
出自兩漢的《凜凜歲雲暮》
凜凜歲雲暮,蝼蛄夕鳴悲。涼風率已厲,遊子寒無衣。錦衾遺洛浦,同袍與我違。獨宿累長夜,夢想見容輝。良人惟古歡,枉駕惠前綏。願得常巧笑,攜手同車歸。既來不須臾,又不處重闱。亮無晨風翼,焉能淩風飛?眄睐以适意,引領遙相睎。徙倚懷感傷,垂涕沾雙扉。
譯文及注釋譯文寒冷的歲末,百蟲非死即藏,那蝼蛄徹夜鳴叫而悲聲不斷。冷風皆已吹得凜冽刺人,遙想那遊子居旅外地而無寒衣。結婚定情後不久,良人便經商求仕遠離家鄉。獨宿于長夜漫漫,夢想見到親愛夫君的容顔。夢中的夫君還是殷殷眷戀着往日的歡愛,夢中見到他依稀還是初來迎娶的樣子。但願此後長遠過着歡樂的日子,生生世世攜手共度此生。夢中良人歸來沒有停留多久,更未在深閨同自己親熱一番,一刹那便失其所在。隻恨自己沒有鸷鳥一樣的雙翼,因此不能淩風飛去,飛到良人的身邊。在無可奈何的心情中,隻有伸長着頸子遠望寄意,聊以自遺。隻有倚門而倚立,低徊而無所見,内心感傷,不禁淚流滿面。
注釋凜凜:言寒氣之甚。凜,寒也。雲:語助詞,“将”的意思。蝼(lóu)蛄(gū):害蟲,夜喜就燈光飛鳴,聲如蚯蚓。夕:一作”多”。鳴悲:一作“悲鳴”。率:大概的意思。一說都的意思。厲:猛
猛烈。錦衾(qīn):錦緞的被子。同袍:猶“同衾”。古用于夫妻間的互稱。累:積累,增加。容輝:猶言容顔。指下句的“良人”。良人:古代婦女對丈夫的尊稱。惟古歡:猶言念舊情。惟,思也。古,故也。歡,指歡愛的情感。枉駕:是說不惜委曲自己駕車而來。枉,屈也。惠:賜予的意思。綏:挽人上車的繩索。結婚時,丈夫駕着車去迎接妻子,把緩授給她,引她上去。.常:一作“長”。巧笑:是婦女美的一種姿态,出自《詩經·衛風·碩人》。這裏是對丈夫親昵的表示。來:指”良人“的入夢。不須臾:沒有一會兒。須臾,指極短的時間。重闱(wéi):猶言深閨。闱,閨門。亮:信也。晨風:一作“鷐風”,即鸇鳥,飛得最爲迅疾,最初見于《毛詩》,而《古詩十九首》亦屢見。焉:怎麽。眄(miǎn)睐(lài):斜視,斜睨。适意:猶言遺懷。适,寬慰的意思。引領:伸着頸子,凝神遠望的形象。睎(xī):遠望,眺望。徙倚:徘徊,來回地走。沾:濡濕。扉(fēi):門扇。
鑒賞此詩凡二十句,支、微韻通押,一韻到底。詩分五節,每節四句,層次分明。
第一層的四句從時序寫起。歲既雲暮,百蟲非死即藏,故蝼蛄夜鳴而悲。涼風已厲,思婦以己度人,想到了遠在他鄉的遊子(丈夫)無禦寒之衣。這四
句完全是寫實,一無虛筆。涼風之厲,蝼蛄之鳴,皆眼前所聞見之景,而言“率”者,到處皆然也。這兒天冷了,遠在他鄉的遊子也該感到要過冬了,這是由此及彼。在寫作上,詩人通過視覺、觸覺和聽覺,不但突出了寒冷的到來,而且也由此想到遠在他鄉的漂泊不歸的遊子(丈夫)。
然後第二節乃從遊子聯想到初婚之時,則由今及昔也。“錦衾遺洛浦”是活用洛水宓妃典故,指男女定情結婚;“同袍”出于《詩經·秦風·無衣》,原指同僚,舊說亦指夫婦。“錦衾”二句是說結婚定情後不久,良人便離家遠去。這是“思”的起因。至于良人何以遠别,詩中雖未明言,但從“遊子寒無衣”一句已可略窺端倪。在東漢末葉,不是求仕便是經商,乃一般遊子之所以離鄉北井之主因。可見良人之棄家遠遊亦自有其苦衷。朱筠《古詩十九首說》雲:“至于同袍違我,累夜過宿,誰之過欤?”意謂這并非良人本意,他也不願離家遠行。惟遊子之遠行并非詩人所要表白的風客。
自“獨宿”以下乃入相思本題。正因爲自己“獨宿”而累經長夜,以見相别之久而相愛之深也(她一心惦記着他在外“寒無衣”,就是愛之深切的表現),故寄希望于“夢想見容輝”矣。這一句隻是寫主人公的主觀願望,到下一節才正式寫夢境。
第三節專寫夢境。“惟”,思也;“古”,故也。故歡,舊日歡好。夢中的丈夫也還是殷殷眷戀着往日的歡愛,她在夢中見到他依稀仍是初來迎娶的樣子。《禮記·婚義》:“降,出禦歸車,而婿授綏,禦輪三周。”又《郊特性》:“婿親禦授綏,親之也。”“綏”是挽以登車的索子,“惠前綏”,指男子迎娶時把車綏親處遞到女子手裏。“願得”兩句有點倒裝的意思,“長巧笑”者,女爲悅己者容的另一說法,意謂被丈夫迎娶攜手同車而歸,但願此後長遠過着快樂的日子,而這種快樂的日子乃是以女方取悅于良人赢得的。這是夢中景,卻有現實生活爲基礎,蓋新婚的經曆對青年男女來說,長存于記憶中者總是十分美好的。可惜時至今日,已成爲使人流連的夢境了。
第四節語氣接得突兀,有急轉直下的味道,而所寫卻是主人公乍從夢境中醒來那種恍恍惚惚的感受,半嗔半詫,似寤不迷。意思說好夢不長,良人歸來既沒有停留多久(“不須臾”者,猶現代漢語之“沒有多久”、“不一會兒”),更未在深閨中(所謂“重闱”)同自己親昵一番,一刹那便失其所在。這時才憬然驚察,原是一夢,于是以無可奈何的語氣慨歎道:“隻恨自己沒有晨風一樣的雙翼,因此不能淩風飛去,追尋良人的蹤迹。”這是百無聊賴之辭
,殆從《詩經·邶風·柏舟》“靜言思之,不能奮飛”語意化出,妙在近于說夢話,實爲神來之筆,而不得以通常之比興語視之也。
這是否一首怨詩,曆來有所争議。若論詩中的思婦對“良人”的态度,與其說是“怨”,甯說因“思”極而成“夢”,更多的是“感傷”之情。當然,怨與傷相去不過一間,傷極亦即成怨。但漢代文人詩已接受“詩都”熏陶,此詩尤得溫柔敦厚之旨,故此詩意雖憂傷之至而終不及于怨。這在《古詩十九首》中确是出類拔萃之作。
前人對最末一節的前兩句略有争議。據胡克家《文選考異》雲:“六臣本校雲:‘善(指李善注本)無此二句。’此或尤本校添。但依文義,恐不當有。”這兩句不惟應當有,而且有承上啓下之妙用,正自缺少不得。“适意”亦有二解,一種是适己之意。如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雲:“眄睐以适意,猶言遠望可以當歸,無聊之極思也。”另一種是指适良人之意,如五臣呂延濟及吳淇《選詩定論》之說大抵旨謂後者。此承上文“長巧笑”意,指夢中初見良俚的顧盼眼神,亦屬總結上文之語。蓋夢中既見良人,當然從眼波中流露了無限情思,希望使良人歡悅适意;不料稍留即逝,夢醒人杳,在自己神智漸漸恢複之後,隻好“引領遙相睎”,大有“落月滿屋梁,
猶疑照顔色”(杜甫《夢李白》)的意思,寫女子之由思極而夢,由暫夢而驟醒,不惟神情可掬,抑且層次分明。最終乃點出結局,隻有“徙倚懷感傷,垂涕沾雙扉”了,而全詩至此亦搖曳而止,情韻不匮。這後四句實際是從眼神作文章,始而“眄睐”,繼而“遙睎”,終于“垂涕”,短短四句,主人公感情的變化便躍然紙上,卻又寫得質樸自然,毫無矯飾。
創作背景這是《古詩十九首》之一。關于《古詩十九首》的時代背景有多種說法。宇文所安認爲中國早期詩歌是一個複制系統,找不到“古詩”早于建安時期的确鑿證據。一般認爲并不是一時一人之作,其所産生的年代應當在東漢獻帝建安之前的幾十年間。至于《凜凜歲雲暮》的具體創作時間,則難以考證。
出自两汉的《凛凛岁云暮》
凛凛岁云暮,蝼蛄夕鸣悲。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锦衾遗洛浦,同袍与我违。独宿累长夜,梦想见容辉。良人惟古欢,枉驾惠前绥。愿得常巧笑,携手同车归。既来不须臾,又不处重闱。亮无晨风翼,焉能凌风飞?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睎。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
译文及注释译文寒冷的岁末,百虫非死即藏,那蝼蛄彻夜鸣叫而悲声不断。冷风皆已吹得凛冽刺人,遥想那游子居旅外地而无寒衣。结婚定情后不久,良人便经商求仕远离家乡。独宿于长夜漫漫,梦想见到亲爱夫君的容颜。梦中的夫君还是殷殷眷恋着往日的欢爱,梦中见到他依稀还是初来迎娶的样子。但愿此后长远过着欢乐的日子,生生世世携手共度此生。梦中良人归来没有停留多久,更未在深闺同自己亲热一番,一刹那便失其所在。只恨自己没有鸷鸟一样的双翼,因此不能凌风飞去,飞到良人的身边。在无可奈何的心情中,只有伸长着颈子远望寄意,聊以自遗。只有倚门而倚立,低徊而无所见,内心感伤,不禁泪流满面。
注释凛凛:言寒气之甚。凛,寒也。云:语助词,“将”的意思。蝼(lóu)蛄(gū):害虫,夜喜就灯光飞鸣,声如蚯蚓。夕:一作”多”。鸣悲:一作“悲鸣”。率:大概的意思。一说都的意思。厉:猛
猛烈。锦衾(qīn):锦缎的被子。同袍:犹“同衾”。古用于夫妻间的互称。累:积累,增加。容辉:犹言容颜。指下句的“良人”。良人:古代妇女对丈夫的尊称。惟古欢:犹言念旧情。惟,思也。古,故也。欢,指欢爱的情感。枉驾:是说不惜委曲自己驾车而来。枉,屈也。惠:赐予的意思。绥:挽人上车的绳索。结婚时,丈夫驾着车去迎接妻子,把缓授给她,引她上去。.常:一作“长”。巧笑:是妇女美的一种姿态,出自《诗经·卫风·硕人》。这里是对丈夫亲昵的表示。来:指”良人“的入梦。不须臾:没有一会儿。须臾,指极短的时间。重闱(wéi):犹言深闺。闱,闺门。亮:信也。晨风:一作“鷐风”,即鸇鸟,飞得最为迅疾,最初见于《毛诗》,而《古诗十九首》亦屡见。焉:怎么。眄(miǎn)睐(lài):斜视,斜睨。适意:犹言遗怀。适,宽慰的意思。引领:伸着颈子,凝神远望的形象。睎(xī):远望,眺望。徙倚:徘徊,来回地走。沾:濡湿。扉(fēi):门扇。
鉴赏此诗凡二十句,支、微韵通押,一韵到底。诗分五节,每节四句,层次分明。
第一层的四句从时序写起。岁既云暮,百虫非死即藏,故蝼蛄夜鸣而悲。凉风已厉,思妇以己度人,想到了远在他乡的游子(丈夫)无御寒之衣。这四
句完全是写实,一无虚笔。凉风之厉,蝼蛄之鸣,皆眼前所闻见之景,而言“率”者,到处皆然也。这儿天冷了,远在他乡的游子也该感到要过冬了,这是由此及彼。在写作上,诗人通过视觉、触觉和听觉,不但突出了寒冷的到来,而且也由此想到远在他乡的漂泊不归的游子(丈夫)。
然后第二节乃从游子联想到初婚之时,则由今及昔也。“锦衾遗洛浦”是活用洛水宓妃典故,指男女定情结婚;“同袍”出于《诗经·秦风·无衣》,原指同僚,旧说亦指夫妇。“锦衾”二句是说结婚定情后不久,良人便离家远去。这是“思”的起因。至于良人何以远别,诗中虽未明言,但从“游子寒无衣”一句已可略窥端倪。在东汉末叶,不是求仕便是经商,乃一般游子之所以离乡北井之主因。可见良人之弃家远游亦自有其苦衷。朱筠《古诗十九首说》云:“至于同袍违我,累夜过宿,谁之过欤?”意谓这并非良人本意,他也不愿离家远行。惟游子之远行并非诗人所要表白的风客。
自“独宿”以下乃入相思本题。正因为自己“独宿”而累经长夜,以见相别之久而相爱之深也(她一心惦记着他在外“寒无衣”,就是爱之深切的表现),故寄希望于“梦想见容辉”矣。这一句只是写主人公的主观愿望,到下一节才正式写梦境。
第三节专写梦境。“惟”,思也;“古”,故也。故欢,旧日欢好。梦中的丈夫也还是殷殷眷恋着往日的欢爱,她在梦中见到他依稀仍是初来迎娶的样子。《礼记·婚义》:“降,出御归车,而婿授绥,御轮三周。”又《郊特性》:“婿亲御授绥,亲之也。”“绥”是挽以登车的索子,“惠前绥”,指男子迎娶时把车绥亲处递到女子手里。“愿得”两句有点倒装的意思,“长巧笑”者,女为悦己者容的另一说法,意谓被丈夫迎娶携手同车而归,但愿此后长远过着快乐的日子,而这种快乐的日子乃是以女方取悦于良人赢得的。这是梦中景,却有现实生活为基础,盖新婚的经历对青年男女来说,长存于记忆中者总是十分美好的。可惜时至今日,已成为使人流连的梦境了。
第四节语气接得突兀,有急转直下的味道,而所写却是主人公乍从梦境中醒来那种恍恍惚惚的感受,半嗔半诧,似寤不迷。意思说好梦不长,良人归来既没有停留多久(“不须臾”者,犹现代汉语之“没有多久”、“不一会儿”),更未在深闺中(所谓“重闱”)同自己亲昵一番,一刹那便失其所在。这时才憬然惊察,原是一梦,于是以无可奈何的语气慨叹道:“只恨自己没有晨风一样的双翼,因此不能凌风飞去,追寻良人的踪迹。”这是百无聊赖之辞
,殆从《诗经·邶风·柏舟》“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语意化出,妙在近于说梦话,实为神来之笔,而不得以通常之比兴语视之也。
这是否一首怨诗,历来有所争议。若论诗中的思妇对“良人”的态度,与其说是“怨”,宁说因“思”极而成“梦”,更多的是“感伤”之情。当然,怨与伤相去不过一间,伤极亦即成怨。但汉代文人诗已接受“诗都”熏陶,此诗尤得温柔敦厚之旨,故此诗意虽忧伤之至而终不及于怨。这在《古诗十九首》中确是出类拔萃之作。
前人对最末一节的前两句略有争议。据胡克家《文选考异》云:“六臣本校云:‘善(指李善注本)无此二句。’此或尤本校添。但依文义,恐不当有。”这两句不惟应当有,而且有承上启下之妙用,正自缺少不得。“适意”亦有二解,一种是适己之意。如陈祚明《采菽堂古诗选》云:“眄睐以适意,犹言远望可以当归,无聊之极思也。”另一种是指适良人之意,如五臣吕延济及吴淇《选诗定论》之说大抵旨谓后者。此承上文“长巧笑”意,指梦中初见良俚的顾盼眼神,亦属总结上文之语。盖梦中既见良人,当然从眼波中流露了无限情思,希望使良人欢悦适意;不料稍留即逝,梦醒人杳,在自己神智渐渐恢复之后,只好“引领遥相睎”,大有“落月满屋梁,
犹疑照颜色”(杜甫《梦李白》)的意思,写女子之由思极而梦,由暂梦而骤醒,不惟神情可掬,抑且层次分明。最终乃点出结局,只有“徙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了,而全诗至此亦摇曳而止,情韵不匮。这后四句实际是从眼神作文章,始而“眄睐”,继而“遥睎”,终于“垂涕”,短短四句,主人公感情的变化便跃然纸上,却又写得质朴自然,毫无矫饰。
创作背景这是《古诗十九首》之一。关于《古诗十九首》的时代背景有多种说法。宇文所安认为中国早期诗歌是一个复制系统,找不到“古诗”早于建安时期的确凿证据。一般认为并不是一时一人之作,其所产生的年代应当在东汉献帝建安之前的几十年间。至于《凛凛岁云暮》的具体创作时间,则难以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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