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8-17 09:24:49
出自金朝元好問的《人月圓·玄都觀裏桃千樹》
玄都觀裏桃千樹,花落水空流。憑君莫問:清泾濁渭,去馬來牛。謝公扶病,羊昙揮涕,一醉都休。古今幾度,生存華屋,零落山丘。鑒賞元太宗十一年(1239),元好問回到闊别二十餘年的故鄉秀容(今山西沂縣)。其時金朝已亡,生母張氏已久故,“外家”人物零落殆盡。《人月圓》小令即作于此時。
同題的第一首:“重岡已隔紅塵斷,村落更年豐。移居要就,窗中遠岫,舍後長松。十年種木,一年種谷,都付兒童。老夫惟有,醒來明月,醉後清風。”表達了“蔔居”東園後屏隔紅塵、醉度餘生的感受。詩人顯然還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又像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于是一連串寓意深沉的典故,便替代了作者的自白,成爲這第二首曲子的特殊的景觀。
先看一、二句。“玄都觀裏桃千樹”,注釋中已說過,是唐代詩人劉禹錫的成句。劉禹錫于元和十年(815)春,由朗州貶所召回京城,見京城人争相去玄都觀賞花,所謂“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于是寫了《戲贈看花諸君子》詩。“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正是他離京十年、舊地重回的感受。十四年後劉禹錫再度回到京城重遊玄都觀,此時已是“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再
再遊玄都觀》)了。元好問将自己二十餘年才得重返的家鄉秀容,比作劉禹錫所契闊的玄都觀,借用的雖是劉詩的原句,“花落水空流”的景象卻是慘痛百倍了。
“清泾濁渭,去馬來牛”用杜詩,杜詩原意是寫大雨滂沱中河水的印象,“去馬來牛”化用《莊子·秋水》“泾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辨牛馬”之意。作者将其從杜詩中遊離出來,便與原解無關,而純粹帶上了世事紛纭、是非擾雜的象征意義。江山易主,故裏非昔,對于“紅塵”中的時世,“莫問”二字含有多少隐痛啊!
六、七二句的“謝公”、“羊昙”,是聯爲一義的典故。史載謝安晚年受到司馬道子的排擠,離開京城建康(今江蘇南京),出鎮廣陵。太元十年(385),謝安扶病還京,經過西州門,對左右說:“吾病殆不起乎!”不久果然病逝。他的外甥羊昙素受謝安恩重,從此悲戚辍樂,不忍心再行經西州門。後來因爲喝醉了酒,誤入這一禁區,發現時已經過晚。他日誦曹植《箜篌引》的詩句,恸哭而去。元好問既以謝安的“扶病”借喻自己重回故園的衰殘,又以羊昙的“揮涕”來代表自己對外家人物殁亡的哀悼,所謂“一醉都休”,不過是強行自我麻醉而已。
至于末二句的“生存華屋,零落山丘”,則正是羊昙所誦曹植詩句的内容。這是
對“一醉都休”的事實上的否定。“生存”與“蔔居”又建立了想象間的聯系,也就是所謂“扣題”。綜上所述,我們可以見到這首不長的小令,全篇蘊涵着作者極爲豐富的述意:劉郎去後重來,猶見“玄都觀裏桃千樹”,而如今連片花也沒有,說明詩人所重見的故鄉,面目全非;“清泾濁渭,去馬來牛”,非不可辨,作者卻“憑君莫問”,不願意再細詳世事,顯示了國變之後的萬念俱灰;羊昙恸哭謝安的存殁深情,作者甯可付之醉忘,反映了“舊家人物今誰在”(作者《東園晚眺》句)的嚴酷事實;而“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引曹植詩句,作爲古今至理,則是對人生有限、世事無常的深沉慨歎。全曲通過一系列典故和前人成句的化用,表現了國破家亡的滄桑巨痛,及“蔔居外家東園”而苟延殘生的沉重心情。
這首小令典重蘊深,帶有較重的詞味。這一來是因爲“人月圓”本屬詞牌,後因合于北曲宮調的緣故才轉爲小曲;二來是由于散曲初創時期,詞、曲界限并無明顯分野。日後的散曲也用典故或引前人詩句,但援例和用意都要顯豁得多。
作者簡介元好問,字裕之,號遺山,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系出北魏鮮卑族拓跋氏,元好問過繼叔父元格;七歲能詩,十四歲從學郝天挺,六載而業成;興定五年(1221)
進士,不就選;正大元年(1224 ),中博學宏詞科,授儒林郎,充國史院編修,曆鎮平、南陽、内鄉縣令。八年(1231)秋,受诏入都,除尚書省掾、左司都事,轉員外郎;金亡不仕,元憲宗七年卒于獲鹿寓舍;工詩文,在金元之際頗負重望;詩詞風格沉郁,并多傷時感事之作。其《論詩》絕句三十首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頗有地位;作有《遺山集》又名《遺山先生文集》,編有《中州集》。
出自金朝元好问的《人月圆·玄都观里桃千树》
玄都观里桃千树,花落水空流。凭君莫问:清泾浊渭,去马来牛。谢公扶病,羊昙挥涕,一醉都休。古今几度,生存华屋,零落山丘。鉴赏元太宗十一年(1239),元好问回到阔别二十余年的故乡秀容(今山西沂县)。其时金朝已亡,生母张氏已久故,“外家”人物零落殆尽。《人月圆》小令即作于此时。
同题的第一首:“重冈已隔红尘断,村落更年丰。移居要就,窗中远岫,舍后长松。十年种木,一年种谷,都付儿童。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表达了“卜居”东园后屏隔红尘、醉度余生的感受。诗人显然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一连串寓意深沉的典故,便替代了作者的自白,成为这第二首曲子的特殊的景观。
先看一、二句。“玄都观里桃千树”,注释中已说过,是唐代诗人刘禹锡的成句。刘禹锡于元和十年(815)春,由朗州贬所召回京城,见京城人争相去玄都观赏花,所谓“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于是写了《戏赠看花诸君子》诗。“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正是他离京十年、旧地重回的感受。十四年后刘禹锡再度回到京城重游玄都观,此时已是“百亩中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再
再游玄都观》)了。元好问将自己二十余年才得重返的家乡秀容,比作刘禹锡所契阔的玄都观,借用的虽是刘诗的原句,“花落水空流”的景象却是惨痛百倍了。
“清泾浊渭,去马来牛”用杜诗,杜诗原意是写大雨滂沱中河水的印象,“去马来牛”化用《庄子·秋水》“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之意。作者将其从杜诗中游离出来,便与原解无关,而纯粹带上了世事纷纭、是非扰杂的象征意义。江山易主,故里非昔,对于“红尘”中的时世,“莫问”二字含有多少隐痛啊!
六、七二句的“谢公”、“羊昙”,是联为一义的典故。史载谢安晚年受到司马道子的排挤,离开京城建康(今江苏南京),出镇广陵。太元十年(385),谢安扶病还京,经过西州门,对左右说:“吾病殆不起乎!”不久果然病逝。他的外甥羊昙素受谢安恩重,从此悲戚辍乐,不忍心再行经西州门。后来因为喝醉了酒,误入这一禁区,发现时已经过晚。他日诵曹植《箜篌引》的诗句,恸哭而去。元好问既以谢安的“扶病”借喻自己重回故园的衰残,又以羊昙的“挥涕”来代表自己对外家人物殁亡的哀悼,所谓“一醉都休”,不过是强行自我麻醉而已。
至于末二句的“生存华屋,零落山丘”,则正是羊昙所诵曹植诗句的内容。这是
对“一醉都休”的事实上的否定。“生存”与“卜居”又建立了想象间的联系,也就是所谓“扣题”。综上所述,我们可以见到这首不长的小令,全篇蕴涵着作者极为丰富的述意:刘郎去后重来,犹见“玄都观里桃千树”,而如今连片花也没有,说明诗人所重见的故乡,面目全非;“清泾浊渭,去马来牛”,非不可辨,作者却“凭君莫问”,不愿意再细详世事,显示了国变之后的万念俱灰;羊昙恸哭谢安的存殁深情,作者宁可付之醉忘,反映了“旧家人物今谁在”(作者《东园晚眺》句)的严酷事实;而“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引曹植诗句,作为古今至理,则是对人生有限、世事无常的深沉慨叹。全曲通过一系列典故和前人成句的化用,表现了国破家亡的沧桑巨痛,及“卜居外家东园”而苟延残生的沉重心情。
这首小令典重蕴深,带有较重的词味。这一来是因为“人月圆”本属词牌,后因合于北曲宫调的缘故才转为小曲;二来是由于散曲初创时期,词、曲界限并无明显分野。日后的散曲也用典故或引前人诗句,但援例和用意都要显豁得多。
作者简介元好问,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系出北魏鲜卑族拓跋氏,元好问过继叔父元格;七岁能诗,十四岁从学郝天挺,六载而业成;兴定五年(1221)
进士,不就选;正大元年(1224 ),中博学宏词科,授儒林郎,充国史院编修,历镇平、南阳、内乡县令。八年(1231)秋,受诏入都,除尚书省掾、左司都事,转员外郎;金亡不仕,元宪宗七年卒于获鹿寓舍;工诗文,在金元之际颇负重望;诗词风格沉郁,并多伤时感事之作。其《论诗》绝句三十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颇有地位;作有《遗山集》又名《遗山先生文集》,编有《中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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