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抒情或难过

人到中年，難有感情上的沖動，隻是喜歡在靜下來的時候，捕捉内心中的萌動。

比如說吧，有時候，很想女兒，想她在學校寄宿，是否安全？是否用功？是否與同學們發生過矛盾？是否吃得好睡得香等等。很想立即見到她，可是又不現實，好在想一會兒也就不想了。

我曾跟妻子說過，女兒回家時很淘氣又不聽話，希望她早點回學校，可是走了又有點想。妻子說，想就抽時間去看看。

我還真去過，好不容易說通了門衛，又在教室外站了近一節課的功夫，女兒看見我很平靜，帶點不高興的神情問我來幹什麽？我當時心一沉，但馬上平靜下來，說了一大堆來的理由，比如給她送衣服，還有看看生活費夠不夠。其實，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想見見她。

回家路上，我有點失落，原來孩子長大了，就不怎麽需要父母了，隻是在生活有問題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們來。這些都算不了什麽，應該的。隻是她不想我們，我們也會想念她，甚至想念她的調皮與鬧騰。隻是這些想念，都不能說出。

不知什麽時候有了想孩子的習慣。在以前，我可是個隻顧做事的人。有一天我去“老年活動中心”找人，那裏面全是娛樂性活動，當然，我現在根本不能加入老年人的行列，隻是看看，誰知那麽多項目，我居然沒有幾個感興趣的。要知道，都曾經喜歡過的，比如，打台球，麻将，玩撲克，象棋，還有打乒乓球，舞劍等等。看見老年人們在玩，在運動，我的心裏不能說沒有一絲波瀾，可如果說有也是微波。不知道用“微波”是不是恰當，我隻是在說我對那些活動的興趣很淡。

孩子兩星期才回一次，每次回來，肯定讓我陪她玩，要不到學校操場上去打籃球，要不在小區的街道上踢毽球或者玩健身器材，陪孩子玩是快樂的，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倫之樂吧。但很明顯，我是被動的，也許是覺得那些活動，沒意思，浪費時間，也許是心裏總惦記着做點有用的事。怕浪費又不願失去與孩子在一起的機會，說惦記也不知做什麽事真的有用，是掙錢的事嗎？有點，也不全是。是想抓緊時間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嗎？有點，也勉爲其難。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我的心裏活動，沒法說，也不能說，大概中年人的心情都是這麽複雜吧，與我同齡的朋友們都很忙，我曾經問過好幾個，現在一家隻有一個孩子，那麽忙想幹什麽？沒有人回答的清楚，含糊其辭。是想給孩子多攢點錢，還是弄足夠的養老金，都有可能，又都不能确定。畢竟多數掙錢的事，是以身體健康作爲代價的，有的朋友累得渾身是病，有的則是強撐着去做事。盡管如此，我是不會笑話他們的，我會責備自己懶。

像我這樣的閑人很少，閑當然也會閑出毛病來，比如會突然難過起來，想曾經的夢想離我越來越遠，想來時的路上的種種悔悟，想親人們之間的恩怨與親近，想怎樣用剩下的精力作最後一搏等等，想得多了，就會累，就會煩，就會尋找點事做，爲了忘記，也爲了安慰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日子從來都是不慌不忙的，匆匆流逝的是生命而不是時間，在“生命”這家有限責任公司裏，我把自己經營得一蹋糊塗，沒有正确的領導，隻有年複一年的守候。人生也許沒有對錯，經常錯的人也會對的時候，經常對的人也會犯緻命的錯，因此，我不去想自己是對還是錯，缺什麽還是等待什麽，隻會在每一個安靜的時刻抒情抑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