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散场、终将老去……

遇見，一場煙火，半世迷離。絢爛中，終歸一場塵灰的飄散。

遠去，不泣離别，不訴終殇。當眼淚流下，傷已超載。

于你，不曾懂我。于我，卻總在怨你。

-----------語記

他們，都寫了自己的文，訴說了自己的故事，贊揚了父愛無聲的偉大。我細心看着，用心品味着，真誠祈禱着，願天下慈父都快樂。隻是，在我心裏，不知那份祝福裏包不包括你。夜裏，想起好些個日子，不曾有你的消息，也不曾聽到過你的聲音。無聊的把玩着手機，猶豫着，最後還是将那不知何時已經熟悉的號碼撥出。

我與你，總是沉默居多。你無言，我也無語。你問我，在那還好嗎？我說，很好，工作也沒什麽壓力。我沒說父親節快樂，我也知道，你并不知道這個節日，所以，說與不說，并無多大差别。挂上電話，我看了會通話記錄，45秒……和你通話，似乎從來不會超過一分鍾。除了那日母親離去，你打電話來向我訴說你的苦，你的累。而我，淡淡的聽着，冷冷的應着，不悲也不喜……

那日，一直想寫些什麽，提起筆，一遍一遍在紙上寫着“父親”二字，我不知這兩個字對我來說的意義，隻是這樣眷戀着，期待着，雖然每次的期望總是落空，我也總是一次次的在心底深深将你摒棄。我說過，我怕你；我說過，我恨你；我也說過，于你，隻有責任沒有尊重。我說過那麽多次決絕的誓言，然而，時光沖淡了我心中的一切，背棄了一切，如今，恨這個字，于我而言，終歸還是太過沉重。

一個新生命的到來，迎接她的，卻是漫天陰霾。

她的哭聲，惹下了母親悲情的眼淚。

十月懷胎苦，然而，沒人體諒。她的出生，父親黑着一張臉，爺爺奶奶黑着一張臉，連姑姑叔叔也在一邊諷刺，一個女娃兒，能成啥氣候。隻有母親抱着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屋裏，默默落淚，不敢放聲大哭，隻因怕惹來更多的流言蜚語。長大後，她常聽母親提起往事，那時，剛生産，卻沒人來照顧，沒力氣下床，但是挨不過空空的胃，走到桌旁，卻也發現餐桌上一片狼藉，硬是沒有剩下什麽。

是嗎？隻因是個女孩兒，所以你從來沒抱過她，她哭的時候不曾哄過她，甚至連牽着她的手教她走路，也嫌棄她沒有資格。可是，女兒身體裏也留着你一半的血，虎毒但也不食子，你怎可以如此冷心對待，是那樣渴望你懷抱的女兒。

從小，她沒看過你的笑容。即使有，也不是對着她。她常常聽到你對别人說：女兒終将是别人的，養了賠錢。原來，女兒之于你，隻是有無價值之分。然而，那時候，她不懂。她隻是聽着母親的話，外婆的話，要乖巧，要做個懂事的女孩。所以，她一直記着，記在還很小很小的心靈深處。

你常常要她做這做那，哪怕是電飯煲就在你的旁邊，你也要扯着嗓子，将她從隔着一條小巷的伯父家喚過來，隻爲幫你盛飯。動作慢一點，一個耳光就會火辣辣的落在她白嫩的臉上。淚水不斷在她眼中打轉，她硬是不敢流下，咬着唇，苦苦抑制着即将滾出咽喉的哭聲。

你的吩咐，她很用心的去做。哪怕那時的她，還什麽都不會，力氣還那樣小，她隻是努力着，想得到你的誇獎和鼓勵，或者隻是你一個滿意的笑容。然而，那時的你吝啬的什麽都沒有，哪怕是她拿到滿分的試卷到你面前，你依舊保持着那個令人一看就害怕的面孔。于是，後來的後來，她厭倦了，你吩咐的事，她照做，隻是，考試再也沒拿過高分。

流年舊時光，我總是一個人，躲在暗處哭泣。

隻因不願讓你們看到，如此脆弱的我。

我的童年裏，歡笑太少。我的記憶裏，總是淚水居多。我夾雜在你與母親日益激烈的矛盾中，苦苦掙紮。我一直都知道的，你霸道無禮，你暴躁易怒，更可怕的是，你是一個那樣掌控欲極強的男子。

你還記得，被你罰跪洗衣板的整個夜晚嗎？你還記得，你一掌将我打倒在地的那個國慶佳節嗎？你還記得，你是如何揪着母親的發，走過整個小巷，讓他人，看盡了母親的無奈與笑話，将一個人的自尊踐踏到如此地步。你還記得，母親的耳朵有些不靈光了，常常出血，你懂不懂得，那是你無情的手照成的後果嗎？如果你還記得，是否會爲你過去的所作所爲感到後悔？

你口口聲聲說，愛着母親。然而，這樣的愛，我卻不敢認同。愛一個人，不是要将一個人疼到骨子裏麽，愛一個人，不是連她的淚水都難以忍受麽，愛一個人，難道可以一邊說愛的同時一邊給對方帶來身與心上的傷痛。人常說，愛之深，責之切。但如果是這樣帶着責罰的愛，不要也罷。

痛，是心中唯一的感覺，是那時，生命中最不願記起的殘缺。每次，我都抱着母親的手，撫着她紅腫的臉，流着淚，笑着說：媽，和爸離婚吧，我已經長大了，我會好好照顧弟弟的。隻要你不再這麽疼，我的心，也就不會那麽痛。那時，真的是恨透你了吧。外婆常對我說，好好讀書，将來賺了錢，帶着媽媽走。我很用力、很用力的點頭……

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如今的你，孤零零的守在那個家。

她說：我願意相信，我們前世是戀人，上一輩子的情，今生再續。愛情成親情，你更疼我，我更依賴你。你給的，是那安靜的愛。

她說：我知道有一個詞叫做血濃于水，至愛親情是世界上盛開的美麗花朵。

她說：爸爸是那片湛藍的天空，讓我飛翔的途中見不到風雨。爸爸是那座巍峨不動的山，讓我懷着敬愛的心，站在山腳仰望。爸爸是那顆直挺的大樹，讓我可以放心無憂的依靠。

那些個文字，激蕩着我本就不平靜的心湖。我對他們說，那些真切的文字，真的很溫暖，仿佛心間趟過的溪流，尉燙着我薄涼的心。我也說，對于父親，心情終究是太過複雜。但是血濃于水，我終歸還是做不到那般決絕。

有時候，失望也是一種幸福。因爲有所期待所以才會失望，因爲有愛，才會有期待。

其實，我一直都這麽期盼着，期盼着有個和睦的家，一家人就這樣坐着，聊着簡簡單單的生活。可是，這種簡簡單單的期盼也終究還是沒有實現。弟弟去了新疆，母親離開了家，而我，在這裏。你打電話來，說母親過于狠心，而我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變得不怕你，而什麽時候，你總會念叨着要我回家。是時光，磨掉了你當年如此倨傲的脾氣，還是隻因你已經開始慢慢變老，害怕了孤單與寂寞。

我總是無法做到與你親近，也隻是因爲那些過往在腦海中留下的深深印記，要我忘，不可能，隻能慢慢減少傷痛。從什麽時候，你會對我噓寒問暖了。你總在電話那邊用着生硬的普通話說，爸爸想你，然後再沒說一句話，而我語氣總是淡淡的，要你好好照顧自己。

歲月，真的是個殘酷的東西。去年，回到家裏，才發現你頭上的白發已多了不少，眼角邊，那皺紋是那般清晰可見。我心裏一陣顫抖，低了眉，移開注視你的目光。原來，你也是會老的，原來，你也是會改變的。隻是，這種改變，會不會太遲？

前些日子，爲你買了件衣服寄給母親，讓她帶去給你。本想随便買一件聊表心意，隻是，到了商場，卻東挑西選，總是忍不住擔心，這件衣服尺碼如何，夠不夠大？衣料如何，穿了夠不夠舒服？顔色如何，穿了夠不夠好看？後來母親打電話來，我問起這事，聲音有些急切的讓母親都沒聽清。嘴角忍不住上揚，連我自己都沒發現，你說：隻要是女兒買的，怎麽穿都好！

歲月匆匆，一去這麽多年。中間多少風風雨雨，我已數不太清，記着的如何，不記着的又如何。我很努力的活着，隻是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過得好一些，他們好，我便好。那些苦，那些累，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麽，倦了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寫一篇文，發洩一番，落兩滴淚，哭過之後，給自己一個明媚的笑，一切便也能這般安穩過去。

年華是紙，用筆記錄，用心回憶，用淚灌溉，濕了白紙，爛了年華。轉角的留戀，終被雨露沖成記憶的碎片。夢碎了一地，我顫抖着手，拾起，努力拼湊，而後又碎。再拾起，拼湊，直到流光遠去，再也拼湊不起。人的一生，繁華與否，總是太過虛無，一場歌舞，唱盡無數悲喜哀愁，美麗的青春，被刻上殷紅的痕迹。歲月散場，人，終将老去……

寫在後頭：此文，寫給那個我又愛又恨的父親。複雜，對于他，怎會有如此矛盾的心理。在這個不是父親節的日子裏，這篇文貌似有些跟不上時光的流走速度。我不說快樂，不說祝福，隻願安好。還有，謝謝那些在這裏相識的朋友，我也不說是誰，懂得的自然懂得，你們鼓勵和安慰，真的很溫暖。語，都記在心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