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4-20 15:20:02
1
蘇夕夕,回去告訴你爸,不要做破壞别人家庭的敗類。他再糾纏,我饒不了他!
這是多年前,賽甯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我面前的是一個憤怒沉郁的少年,他冰冷鄙夷地看我,然後轉身離開,他走得太過用力,右肩挂着的黑色書包颠沛流離地沉重晃蕩着。他的書包拉鏈并沒有完全拉合,我撿到他遺落的電子辭典。
他走得太快,我抱着書包追上去很有些吃力。我把辭典放進他的書包,把拉鏈給他拉拉好。他側着臉一聲不吭地看着我做完這些,眼睛裏激憤的光亮忽然有些黯淡。
他沒有再說什麽,背影沉默,有隐約的傷痛。
我對這個沖過來警告我的莽撞男生沒有絲毫敵意。很多事情不是那個年齡的我們可以左右的,在那一場成人間喧鬧殘酷的糾結裏,我和他,都隻是單薄無辜的小龍套。
但那個仲春的黃昏卻從此牢牢留在我的記憶裏,還有校園裏零落綻放着的廣玉蘭,風裏暖意初融的青草香氣,那個轉身離開的高高瘦瘦的男生。
那年我讀高二,賽甯高三。
2
之後的很長時間,生活并沒有太多改變,大人們仍然在漫長重複地拉鋸着,旁若無人,樂此不疲。就好像一部情節庸俗、節奏緩慢的電視劇,沒有任何完結,也沒有任何開始。
媽媽已經徹底頹敗下去,她向單位請了長期病假,整日穿着陳舊蒼白的睡衣,渾身散發着清涼薄荷膏的味道。她總在頭痛,有時會對着我苦笑,随口問一問我的成績,然後說些女孩子讀書終究不是最重要的,要緊的是嫁個靠得住的男人之類的話。
爸爸還是幾乎不回家,姨媽說他好像在城東什麽地方又買了一套兩居室。他有時會去學校接我,開車帶我去吃我喜歡的蛋黃蟹,給我錢讓我買需要的文具和書。我也恨不起他來,他仍然是疼愛我的父親面包。
隻是對這一切,所有的一切,我都覺得有些心灰意冷,我誰也不恨,但我也誰都不愛了。
我報了數理化三科的課外輔導,不是真的那麽用功,隻是我不想在家呆着,那裏讓我透不過氣來。
輔導班在市中心一幢大廈的七層,下課後是晚上九點半鍾,沿着大廈往西有許多小吃攤,賣各種串燒、酒釀之類的東西。我總在那裏磨磨蹭蹭地吃東西,不是因爲美味,隻是覺得在不相幹的人聲鼎沸裏做出貪吃快樂的高中女生的樣子,有濫竽充數的幸福感覺。
有一天我拿着吃串燒找回的零錢走遠幾步買冰飲,老板娘啪地一下把那張五元紙币摔在櫃台上讓我換過一張,我翻翻牛仔裙口袋告訴她隻有這張了,她笑眯眯的胖圓臉一下子繃得冰冷:&ldquo小姑娘白白淨淨的,不好做這種事情吧?這張是假鈔知道吧!&rdquo邊上不時有人淡漠地掃我一眼,我耳朵裏漲滿她尖細銳利的聲音,咬着吸管的牙齒一點點痛了起來。
忽然有人大聲說,老板娘你講話太難聽,誰會故意貪你杯冰飲錢,都是附近補課的學生,這錢還不是别人找給她的?
是賽甯,他突然出現了。他替我付了錢,拉着我離開。他還是走得那麽快,我跟着他很吃力,夏夜的風從耳邊掠過去,有一種清涼的慰藉。
我說:&ldquo你怎麽也來補習?高考不是結束了嗎?&rdquo
賽甯并不看我:&ldquo考得不好。我要複讀一年了。&rdquo随後他淡漠地扯一下書包肩帶,說:&ldquo走了。&rdquo
我看着他瘦高挺拔的背影,兩邊是恭謙俯首的桔色路燈,莫名其妙有許多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聯想。賽甯真的很像個鬥士,他的背影總有種踏入未知将來的一往無前。
3
我猜想賽甯并不情願與我熟稔,但其實這似乎已不可避免。
我們現在在同一個學校的同一年級,又念同一個補習學校,相遇幾乎是以每天數次的頻率發生。更何況,我是從心底裏喜歡這樣的遇見的。賽甯漸漸從開始時的視若無睹變成目光的約略停頓,我知道,我和賽甯,我們有了奇怪的友誼。
補習班每天都在做模拟卷,然後打亂了分發讓學生間互相判分。有天我終于分到了賽甯的試卷。
那是一張數學卷,賽甯的分數并不理想,但他的解題方向大多都是正确的,隻是在中間推導中會有些丢三落四的錯誤。
我在每處錯誤的地方用綠色墨水筆做好标記,在空白處寫清詳細正解,然後我想了一下,在試卷背後畫了隻長了蛀蟲的蘋果:
&ldquo賽甯,雖然分數并不高,但你的分都丢在了計算過程的粗心大意上了,其實你真的很聰明,如果你細心一點,你的數學單科就可以給你考上理想的大學立下汗馬功勞。加油,賽甯!&rdquo
卷子分發回去後,我在走廊裏碰見賽甯,賽甯仍然那樣散淡漠然的老樣子,我在心裏有些沮喪:&ldquo賽甯會不會覺得我太姑婆了?自己的成績還不怎麽樣就敢給别人寫評語了。&rdquo這樣的想法幾乎讓我垂頭喪氣地捱完了下面的化學補習。
補習班下課後,我一個人慢吞吞地收拾好書包,賽甯靠在後門門框上說:&ldquo蘇夕夕,你這麽慢是準備留下來看樓護院嗎?&rdquo
那天我發現賽甯其實并不那麽沉默,而我們之間的特殊淵源讓很多話題說起來心領神會,無需遮掩。我們有太多共同的感受,共同的期許,共同的有心無力。這個幾乎可以說是來自對立面的男孩讓我有說不出的親切感覺。
賽甯最後說:&ldquo蘇夕夕,我們誰也管不了,我們隻能自己管自己了。考上好大學,逃出這所有的一切。&rdquo我擡頭望着賽甯年輕多思的臉,心頭逐漸湧起他傳遞過來的溫暖力量。
4
我喜歡與賽甯在一起,在那個總感覺茫然無措的年紀裏,我太需要這樣傾聽與共勉的兄長或者朋友。賽甯是個堅果一樣的人,外殼堅硬粗糙,但卻有着甘美細膩的内心,他總會教給我一些堅持的道理,一些光燦的寬慰。
我太需要有這樣一個感同身受的人,與我互相依偎着度過那段孤獨敏感的日子。
可也僅此而已。
少年人的純白懵懂,總是輕易就被委屈污染,傷害損毀。我和賽甯我們還僅僅是互相喜歡着罷了,就像同病相憐的夥伴那樣互相憐憫,互相喜歡着罷了。
而流言蜚語幾乎是一夜之間的事情。那個原本不大的小城,具體到某某人的暧昧事件從來都是人們最熱衷的茶餘飯後的談資。我和賽甯,我們隻是兩個平凡高中生,充其量不過是早戀,原本乏人問津,但卻由于我的爸爸賽甯的媽媽,這些原本就混濁不清的複雜糾纏,卻從而具有了小說戲劇般極具想象力的發展空間。一時間許多似曾相識的成人臉孔會在路上遇見時,一邊仔細打量你,一邊露出諱莫如深的微笑。
&ldquo成年人太肮髒了!肮髒透了!&rdquo賽甯鐵青着臉說,他的身後是一大片暮色蒼茫的操場。&ldquo蘇夕夕,你少理這些低級庸俗的閑話吧!你隻管專心溫書就行了!别忘了隻有考上大學才可以真正甩開這裏所有惡心的一切!&rdquo
我用力地點點頭。并沒有誰曾在那最需要呵護的年紀裏給過我一點貼心的關懷,隻有賽甯了。我以爲我們可以一直互相加油地走到最後,然而事實總讓年輕的我們始料不及。
5
媽媽好像忽然警醒發現忽略了她惟一的女兒,她仍然一臉憔悴病容,但卻意外有了新的精神支柱。我不知道她聽到的故事是哪一個版本,她固執主觀地認定我仍然是她單純無辜的小夕夕,而賽甯則成了一個仇恨陰森的複仇者,因爲我的爸爸搶走了他的媽媽,所以他将所有的積怨傾瀉在我身上,他要毀掉我的前程。我哭笑不得地反問:&ldquo賽甯怎麽報複我了?借參考書給我,鼓勵我考上大學嗎?&rdquo媽媽哀傷地抓着我的手:&ldquo夕夕你還太單純,很多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外面都說賽甯那孩子城府深心機多,你再跟他來往吃虧了就什麽都晚了。媽媽現在問你,你要老實說,賽甯&hellip&hellip他沒有怎麽樣你吧?&rdquo
我忍無可忍地摔下她的手,成年人真的太可怕,連媽媽也這樣。除了賽甯,我還有什麽真正可以理解我聽我傾訴的對象?
爸爸的手腕顯然比媽媽成熟得多,也強硬得多。我和賽甯的傳言甚至終止了他與賽甯媽媽兩年的糾結,我有出乎意料的震動,因爲我看到了他是多麽愛我。爸爸一味沉默着,他對外面的流言隻字不提,隻是從此每天接送我上學放學,他甚至開始回家來住,與媽媽的關系也有所緩和。周末我們甚至三個人一起去了野生動物園,坐下休息時,爸爸一邊幫我拿着冰激淩,一邊上下口袋地摸紙巾幫我擦汗,我望着他漸有風霜的臉龐,心幾乎是一下子就融化了。
我融化在幾乎突然到來的和諧家庭生活中,我開始慢慢找回失落的安全感。這些對我來說幾乎具有壓倒一切的吸引力。
我很少能再碰到賽甯,甚至漸漸就再也見不到了。從同學那裏輾轉得知賽甯居然悄無聲息地轉了學,好像是城北市重點的複讀班,那個班因爲每年可觀的升學率而聞名。我隐隐知道那些應該都是爸爸安排的,可這樣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我不無心酸但又略感安慰地對自己說:&ldquo這樣對賽甯可能會更好吧,他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學了。&rdquo
6
高三一年如雁渡寒潭,高考放榜的成績無喜無憂,我被錄取到一所二類本科院校,終于可以逃開這所有的一切,我并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聽說賽甯成績不錯,但他把志願填得難以理解的遙遠。我們沒能再見面,賽甯暑假裏就早早去往那個城市。開學前爸爸媽媽送我在火車站台,他們說夕夕這孩子怎麽連句告别的話也不說,其實我是說了的。我在心底裏說:&ldquo賽甯,再見。記得仍然要加油!&rdquo
我們就這樣各自孤獨地長大,仍然會有許多彷徨失措,脆弱無依,但多年前那個面容清俊憂傷的少年眼睛裏的光芒和熱量,至今仍有脈脈餘溫,時時安撫溫暖着我。那一年的種種,對我而言有特殊的意義,我從來都不曾忘記。就如同或許你會對輝煌燦爛的霓虹視若無睹,但卻會永遠記得某段黑暗中的微小螢火,因爲它曾經那樣微弱但真摯地照亮過你的生命。
我想我是深深地愛着賽甯的,一直都愛,隻不過是愛情之外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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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夕夕,回去告诉你爸,不要做破坏别人家庭的败类。他再纠缠,我饶不了他!
那时我面前的是一个愤怒沉郁的少年,他冰冷鄙夷地看我,然后转身离开,他走得太过用力,右肩挂着的黑色书包颠沛流离地沉重晃荡着。他的书包拉链并没有完全拉合,我捡到他遗落的电子辞典。
他走得太快,我抱着书包追上去很有些吃力。我把辞典放进他的书包,把拉链给他拉拉好。他侧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做完这些,眼睛里激愤的光亮忽然有些黯淡。
他没有再说什么,背影沉默,有隐约的伤痛。
我对这个冲过来警告我的莽撞男生没有丝毫敌意。很多事情不是那个年龄的我们可以左右的,在那一场成人间喧闹残酷的纠结里,我和他,都只是单薄无辜的小龙套。
但那个仲春的黄昏却从此牢牢留在我的记忆里,还有校园里零落绽放着的广玉兰,风里暖意初融的青草香气,那个转身离开的高高瘦瘦的男生。
那年我读高二,赛宁高三。
2
之后的很长时间,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大人们仍然在漫长重复地拉锯着,旁若无人,乐此不疲。就好像一部情节庸俗、节奏缓慢的电视剧,没有任何完结,也没有任何开始。
妈妈已经彻底颓败下去,她向单位请了长期病假,整日穿着陈旧苍白的睡衣,浑身散发着清凉薄荷膏的味道。她总在头痛,有时会对着我苦笑,随口问一问我的成绩,然后说些女孩子读书终究不是最重要的,要紧的是嫁个靠得住的男人之类的话。
爸爸还是几乎不回家,姨妈说他好像在城东什么地方又买了一套两居室。他有时会去学校接我,开车带我去吃我喜欢的蛋黄蟹,给我钱让我买需要的文具和书。我也恨不起他来,他仍然是疼爱我的父亲面包。
只是对这一切,所有的一切,我都觉得有些心灰意冷,我谁也不恨,但我也谁都不爱了。
我报了数理化三科的课外辅导,不是真的那么用功,只是我不想在家呆着,那里让我透不过气来。
辅导班在市中心一幢大厦的七层,下课后是晚上九点半钟,沿着大厦往西有许多小吃摊,卖各种串烧、酒酿之类的东西。我总在那里磨磨蹭蹭地吃东西,不是因为美味,只是觉得在不相干的人声鼎沸里做出贪吃快乐的高中女生的样子,有滥竽充数的幸福感觉。
有一天我拿着吃串烧找回的零钱走远几步买冰饮,老板娘啪地一下把那张五元纸币摔在柜台上让我换过一张,我翻翻牛仔裙口袋告诉她只有这张了,她笑眯眯的胖圆脸一下子绷得冰冷:&ldquo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不好做这种事情吧?这张是假钞知道吧!&rdquo边上不时有人淡漠地扫我一眼,我耳朵里涨满她尖细锐利的声音,咬着吸管的牙齿一点点痛了起来。
忽然有人大声说,老板娘你讲话太难听,谁会故意贪你杯冰饮钱,都是附近补课的学生,这钱还不是别人找给她的?
是赛宁,他突然出现了。他替我付了钱,拉着我离开。他还是走得那么快,我跟着他很吃力,夏夜的风从耳边掠过去,有一种清凉的慰藉。
我说:&ldquo你怎么也来补习?高考不是结束了吗?&rdquo
赛宁并不看我:&ldquo考得不好。我要复读一年了。&rdquo随后他淡漠地扯一下书包肩带,说:&ldquo走了。&rdquo
我看着他瘦高挺拔的背影,两边是恭谦俯首的桔色路灯,莫名其妙有许多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联想。赛宁真的很像个斗士,他的背影总有种踏入未知将来的一往无前。
3
我猜想赛宁并不情愿与我熟稔,但其实这似乎已不可避免。
我们现在在同一个学校的同一年级,又念同一个补习学校,相遇几乎是以每天数次的频率发生。更何况,我是从心底里喜欢这样的遇见的。赛宁渐渐从开始时的视若无睹变成目光的约略停顿,我知道,我和赛宁,我们有了奇怪的友谊。
补习班每天都在做模拟卷,然后打乱了分发让学生间互相判分。有天我终于分到了赛宁的试卷。
那是一张数学卷,赛宁的分数并不理想,但他的解题方向大多都是正确的,只是在中间推导中会有些丢三落四的错误。
我在每处错误的地方用绿色墨水笔做好标记,在空白处写清详细正解,然后我想了一下,在试卷背后画了只长了蛀虫的苹果:
&ldquo赛宁,虽然分数并不高,但你的分都丢在了计算过程的粗心大意上了,其实你真的很聪明,如果你细心一点,你的数学单科就可以给你考上理想的大学立下汗马功劳。加油,赛宁!&rdquo
卷子分发回去后,我在走廊里碰见赛宁,赛宁仍然那样散淡漠然的老样子,我在心里有些沮丧:&ldquo赛宁会不会觉得我太姑婆了?自己的成绩还不怎么样就敢给别人写评语了。&rdquo这样的想法几乎让我垂头丧气地捱完了下面的化学补习。
补习班下课后,我一个人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赛宁靠在后门门框上说:&ldquo苏夕夕,你这么慢是准备留下来看楼护院吗?&rdquo
那天我发现赛宁其实并不那么沉默,而我们之间的特殊渊源让很多话题说起来心领神会,无需遮掩。我们有太多共同的感受,共同的期许,共同的有心无力。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来自对立面的男孩让我有说不出的亲切感觉。
赛宁最后说:&ldquo苏夕夕,我们谁也管不了,我们只能自己管自己了。考上好大学,逃出这所有的一切。&rdquo我抬头望着赛宁年轻多思的脸,心头逐渐涌起他传递过来的温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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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与赛宁在一起,在那个总感觉茫然无措的年纪里,我太需要这样倾听与共勉的兄长或者朋友。赛宁是个坚果一样的人,外壳坚硬粗糙,但却有着甘美细腻的内心,他总会教给我一些坚持的道理,一些光灿的宽慰。
我太需要有这样一个感同身受的人,与我互相依偎着度过那段孤独敏感的日子。
可也仅此而已。
少年人的纯白懵懂,总是轻易就被委屈污染,伤害损毁。我和赛宁我们还仅仅是互相喜欢着罢了,就像同病相怜的伙伴那样互相怜悯,互相喜欢着罢了。
而流言蜚语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那个原本不大的小城,具体到某某人的暧昧事件从来都是人们最热衷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和赛宁,我们只是两个平凡高中生,充其量不过是早恋,原本乏人问津,但却由于我的爸爸赛宁的妈妈,这些原本就混浊不清的复杂纠缠,却从而具有了小说戏剧般极具想象力的发展空间。一时间许多似曾相识的成人脸孔会在路上遇见时,一边仔细打量你,一边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
&ldquo成年人太肮脏了!肮脏透了!&rdquo赛宁铁青着脸说,他的身后是一大片暮色苍茫的操场。&ldquo苏夕夕,你少理这些低级庸俗的闲话吧!你只管专心温书就行了!别忘了只有考上大学才可以真正甩开这里所有恶心的一切!&rdquo
我用力地点点头。并没有谁曾在那最需要呵护的年纪里给过我一点贴心的关怀,只有赛宁了。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互相加油地走到最后,然而事实总让年轻的我们始料不及。
5
妈妈好像忽然警醒发现忽略了她惟一的女儿,她仍然一脸憔悴病容,但却意外有了新的精神支柱。我不知道她听到的故事是哪一个版本,她固执主观地认定我仍然是她单纯无辜的小夕夕,而赛宁则成了一个仇恨阴森的复仇者,因为我的爸爸抢走了他的妈妈,所以他将所有的积怨倾泻在我身上,他要毁掉我的前程。我哭笑不得地反问:&ldquo赛宁怎么报复我了?借参考书给我,鼓励我考上大学吗?&rdquo妈妈哀伤地抓着我的手:&ldquo夕夕你还太单纯,很多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外面都说赛宁那孩子城府深心机多,你再跟他来往吃亏了就什么都晚了。妈妈现在问你,你要老实说,赛宁&hellip&hellip他没有怎么样你吧?&rdquo
我忍无可忍地摔下她的手,成年人真的太可怕,连妈妈也这样。除了赛宁,我还有什么真正可以理解我听我倾诉的对象?
爸爸的手腕显然比妈妈成熟得多,也强硬得多。我和赛宁的传言甚至终止了他与赛宁妈妈两年的纠结,我有出乎意料的震动,因为我看到了他是多么爱我。爸爸一味沉默着,他对外面的流言只字不提,只是从此每天接送我上学放学,他甚至开始回家来住,与妈妈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周末我们甚至三个人一起去了野生动物园,坐下休息时,爸爸一边帮我拿着冰激凌,一边上下口袋地摸纸巾帮我擦汗,我望着他渐有风霜的脸庞,心几乎是一下子就融化了。
我融化在几乎突然到来的和谐家庭生活中,我开始慢慢找回失落的安全感。这些对我来说几乎具有压倒一切的吸引力。
我很少能再碰到赛宁,甚至渐渐就再也见不到了。从同学那里辗转得知赛宁居然悄无声息地转了学,好像是城北市重点的复读班,那个班因为每年可观的升学率而闻名。我隐隐知道那些应该都是爸爸安排的,可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不无心酸但又略感安慰地对自己说:&ldquo这样对赛宁可能会更好吧,他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大学了。&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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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一年如雁渡寒潭,高考放榜的成绩无喜无忧,我被录取到一所二类本科院校,终于可以逃开这所有的一切,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听说赛宁成绩不错,但他把志愿填得难以理解的遥远。我们没能再见面,赛宁暑假里就早早去往那个城市。开学前爸爸妈妈送我在火车站台,他们说夕夕这孩子怎么连句告别的话也不说,其实我是说了的。我在心底里说:&ldquo赛宁,再见。记得仍然要加油!&rdquo
我们就这样各自孤独地长大,仍然会有许多彷徨失措,脆弱无依,但多年前那个面容清俊忧伤的少年眼睛里的光芒和热量,至今仍有脉脉余温,时时安抚温暖着我。那一年的种种,对我而言有特殊的意义,我从来都不曾忘记。就如同或许你会对辉煌灿烂的霓虹视若无睹,但却会永远记得某段黑暗中的微小萤火,因为它曾经那样微弱但真挚地照亮过你的生命。
我想我是深深地爱着赛宁的,一直都爱,只不过是爱情之外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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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我的赛宁的奇怪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