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11-09 09:03:41
譯文長夜裏,雖然放下了簾幕,小樓上依舊寒氣逼人。 可恨那蕭蕭飒飒的無情風雨,在夜裏摧殘着如玉的白菊。 看那白菊,不似楊貴妃的微紅醉臉,也不似孫壽的嬌柔愁眉。 韓令偷香,徐娘傅粉,他們的行徑都不能拿來與白菊相比。 細細看取,屈原和陶令,孤傲高潔的品性正與白菊相宜。 微風吹起,白菊的清香蘊藉,絲毫不亞於淡雅的荼蘼。 秋天将盡,白菊愈發顯得雪清玉瘦,似向人流露出它無限依戀的惜别情懷。 你看它似憂愁凝聚,在漢臯解佩;似淚灑,於纨扇題詩。有時是明月清風,有時是濃霧秋雨,老天讓白菊在日益憔悴中度盡芳姿。 我縱然愛惜,但不知從此還能将它留下多少時候。唉!世人如果都曉得愛護、欣賞,又何須再去追憶、強調屈原和陶淵明的愛菊呢?
注釋[1]潇潇:疾曆的風雨聲。一作“蕭蕭”。[2]看取:看着。取,語助詞。[3]醞藉(yùn jiè):寬和有涵容。[4]酴釄(tú mí):又作荼蘼,落葉小灌木,專供觀賞。[5]闌:盡。[6]漢臯(gāo)解佩:指鄭交甫于楚地漢臯台下遇二仙女解佩相贈的故事。[7]纨(wán)扇題詩:指班倢伃寫《團扇歌》。[8]瘦:一作“度”。
多麗,一名“鴨頭綠”,一名“隴頭泉”139字,是“漱玉詞”中最長的一首。曾慥《樂府雅詞》題作“詠白菊”。
詞先渲染了菊賞的深靜寒寂的氛圍。一個“恨”字承上啓下,表現了孤居獨處,良辰難再的抒情主人公對風雨摧花的敏銳的感受。
在李清照的詞中,“花”是出現得最多的意象。她筆下的花,不僅有人的情志,如“寵柳嬌花”[《念奴嬌》(蕭條庭院)],“梅心驚破”[《孤雁兒》(藤床紙帳)];而且有眉、腮,如“柳眼梅腮”[《蝶戀花》(暖雨晴風)];有肌骨,如“玉骨冰肌”[《瑞鹧鸪》(風韻雍容)];因而也有肥瘦,如“綠肥紅瘦”[《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菊花纖細,這裏就用“揉損瓊肌”來描寫菊花的纖纖玉骨。然後進一步用四個曆史人物來作類比反襯。貴妃醉臉,是對牡丹的比喻。李正封“詠牡丹”有“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唐玄宗認爲可比楊妃醉酒(見《松窗雜錄》)。孫壽,東漢權臣梁冀之妻,色美而善作妖态。她畫的眉,長而曲折,時號“愁眉”(見《後漢書·梁冀傳》)。韓令,指晉時人韓壽,韓是賈充的椽吏(佐吏),長得很俊美。賈充之女看上了他,與他私下往來,并把皇帝賜給她父親的外臣進貢的異香偷贈韓壽。賈充聞到韓身上的香味,發現了女兒的私情,隻好讓他們成婚(見《世說新語·惑溺》);徐娘,南朝梁元帝妃,人謂“徐娘雖老,猶尚多情”(見《南史·後妃傳下》)。傅粉,本爲三國時魏人何晏典。何晏“平日喜修飾,粉白不去手”,人稱“傅粉何郎”(見《世說新語·容止》)。這裏一氣鋪排典故,來說明白菊既不似楊妃之富貴豐腴,更不似孫壽之妖娆作态。其香幽遠,不似韓壽之香異味襲人;其色瑩白,不似徐娘之白,傅粉争妍。她是屈子所餐,陶潛所采。屈原《離騷》有“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陶淵明《飲酒》之五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細賞此花,如對直臣高士,香淡風微,清芬醞藉,不減于酴釄。酴釄,即荼蘼花,花黃如酒,開于春末。
下片續寫,用一“漸”字表示時間推移,秋闌菊悴。“雪清玉瘦”呼應“揉損瓊肌”,緊扣白菊在風雨中掙紮自立從開到謝的神态。這裏不說人對殘菊的依戀,反說菊愁凝淚灑,依依惜别。漢臯解佩,《列仙傳》載:鄭交甫經過漢臯,看見兩個少女,佩兩珠。交甫向她們求珠,這兩個少女就解下珍珠送給他。走不遠,二女不見,珍珠也忽然失去。纨扇題詩,用班婕妤典。班婕妤,漢成帝妃,失寵後退居東宮,曾作《怨歌行》,以“秋扇見捐”自喻。這兩個典說的都是得而複失,愛而遭棄的失落、捐棄的悲哀。怅惘之情,融入朗月清風,濃煙暗雨之中,又通過這既清朗、又迷離的境界具象化。同時,它又暗示了,菊既不同流俗,就隻能在此清幽高潔,又迷蒙暗淡之境中任芳姿憔悴。
詞人不勝惜花、自惜之情,倒折出縱使憐愛之極,亦不能留花片時。情不能堪處,忽宕開作曠達語:隻要人情自适其适,應時菊賞,且休憶他屈子忠貞,行吟澤畔;陶潛放逸,采菊東籬!(侯孝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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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长夜里,虽然放下了帘幕,小楼上依旧寒气逼人。 可恨那萧萧飒飒的无情风雨,在夜里摧残着如玉的白菊。 看那白菊,不似杨贵妃的微红醉脸,也不似孙寿的娇柔愁眉。 韩令偷香,徐娘傅粉,他们的行径都不能拿来与白菊相比。 细细看取,屈原和陶令,孤傲高洁的品性正与白菊相宜。 微风吹起,白菊的清香蕴藉,丝毫不亚於淡雅的荼蘼。 秋天将尽,白菊愈发显得雪清玉瘦,似向人流露出它无限依恋的惜别情怀。 你看它似忧愁凝聚,在汉皋解佩;似泪洒,於纨扇题诗。有时是明月清风,有时是浓雾秋雨,老天让白菊在日益憔悴中度尽芳姿。 我纵然爱惜,但不知从此还能将它留下多少时候。唉!世人如果都晓得爱护、欣赏,又何须再去追忆、强调屈原和陶渊明的爱菊呢?
注释[1]潇潇:疾历的风雨声。一作“萧萧”。[2]看取:看着。取,语助词。[3]酝藉(yùn jiè):宽和有涵容。[4]酴釄(tú mí):又作荼蘼,落叶小灌木,专供观赏。[5]阑:尽。[6]汉皋(gāo)解佩:指郑交甫于楚地汉皋台下遇二仙女解佩相赠的故事。[7]纨(wán)扇题诗:指班倢伃写《团扇歌》。[8]瘦:一作“度”。
多丽,一名“鸭头绿”,一名“陇头泉”139字,是“漱玉词”中最长的一首。曾慥《乐府雅词》题作“咏白菊”。
词先渲染了菊赏的深静寒寂的氛围。一个“恨”字承上启下,表现了孤居独处,良辰难再的抒情主人公对风雨摧花的敏锐的感受。
在李清照的词中,“花”是出现得最多的意象。她笔下的花,不仅有人的情志,如“宠柳娇花”[《念奴娇》(萧条庭院)],“梅心惊破”[《孤雁儿》(藤床纸帐)];而且有眉、腮,如“柳眼梅腮”[《蝶恋花》(暖雨晴风)];有肌骨,如“玉骨冰肌”[《瑞鹧鸪》(风韵雍容)];因而也有肥瘦,如“绿肥红瘦”[《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菊花纤细,这里就用“揉损琼肌”来描写菊花的纤纤玉骨。然后进一步用四个历史人物来作类比反衬。贵妃醉脸,是对牡丹的比喻。李正封“咏牡丹”有“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唐玄宗认为可比杨妃醉酒(见《松窗杂录》)。孙寿,东汉权臣梁冀之妻,色美而善作妖态。她画的眉,长而曲折,时号“愁眉”(见《后汉书·梁冀传》)。韩令,指晋时人韩寿,韩是贾充的椽吏(佐吏),长得很俊美。贾充之女看上了他,与他私下往来,并把皇帝赐给她父亲的外臣进贡的异香偷赠韩寿。贾充闻到韩身上的香味,发现了女儿的私情,只好让他们成婚(见《世说新语·惑溺》);徐娘,南朝梁元帝妃,人谓“徐娘虽老,犹尚多情”(见《南史·后妃传下》)。傅粉,本为三国时魏人何晏典。何晏“平日喜修饰,粉白不去手”,人称“傅粉何郎”(见《世说新语·容止》)。这里一气铺排典故,来说明白菊既不似杨妃之富贵丰腴,更不似孙寿之妖娆作态。其香幽远,不似韩寿之香异味袭人;其色莹白,不似徐娘之白,傅粉争妍。她是屈子所餐,陶潜所采。屈原《离骚》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陶渊明《饮酒》之五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细赏此花,如对直臣高士,香淡风微,清芬酝藉,不减于酴釄。酴釄,即荼蘼花,花黄如酒,开于春末。
下片续写,用一“渐”字表示时间推移,秋阑菊悴。“雪清玉瘦”呼应“揉损琼肌”,紧扣白菊在风雨中挣扎自立从开到谢的神态。这里不说人对残菊的依恋,反说菊愁凝泪洒,依依惜别。汉皋解佩,《列仙传》载:郑交甫经过汉皋,看见两个少女,佩两珠。交甫向她们求珠,这两个少女就解下珍珠送给他。走不远,二女不见,珍珠也忽然失去。纨扇题诗,用班婕妤典。班婕妤,汉成帝妃,失宠后退居东宫,曾作《怨歌行》,以“秋扇见捐”自喻。这两个典说的都是得而复失,爱而遭弃的失落、捐弃的悲哀。怅惘之情,融入朗月清风,浓烟暗雨之中,又通过这既清朗、又迷离的境界具象化。同时,它又暗示了,菊既不同流俗,就只能在此清幽高洁,又迷蒙暗淡之境中任芳姿憔悴。
词人不胜惜花、自惜之情,倒折出纵使怜爱之极,亦不能留花片时。情不能堪处,忽宕开作旷达语:只要人情自适其适,应时菊赏,且休忆他屈子忠贞,行吟泽畔;陶潜放逸,采菊东篱!(侯孝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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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恨萧萧、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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