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1-21 07:05:07
孫競稱周紫芝的《竹坡詞》“清麗婉曲”。這首《鹧鸪天》可以安得上這個評語。詞中以今昔對比、悲喜交雜、委婉曲折而又纏綿含蓄的手法寫雨夜懷人的别情。上片首兩句寫室内一燈熒熒,燈油将盡而燈光轉爲暗紅,雖說是乍涼天氣未寒時,但那凄清的氣氛已充溢在畫屏帏幕之間。這裏從詞人的視覺轉到身上的感覺,将夜深、燈暗而又清冷的秋夜景況渲染托出。
“梧桐”二句,寫出詞人的聽覺,點出“三更秋雨”這個特定環境;此系化用溫庭筠《更漏子》下片詞意:“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溫詞直接寫雨聲,間接寫人,這首詞亦複如此。這秋夜無寐所感受到的别離之悲,以雨滴梧桐的音響來暗示,能使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感受更富感染力量。所謂“葉葉聲聲是别離”,與歐陽修的“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玉樓春》)異曲同工,都是借情感對聲音的反應表達由此構成的心理影響。那“空階滴到明”和“葉葉聲聲是别離”,同樣都是爲了更深入地刻繪出别離所帶來的悲苦心情。
換頭“調寶瑟”三句展開回憶,猶記當年兩人相對而坐,伊人輕輕調弄弦索,自己則撥動着金猊爐中的香灰。兩人低聲唱起那首鹧鸪詞,樂聲悅耳,歌聲賞心;這恐怕是聚首期間最難忘的一幕了。聯系着這段美妙往事的紐帶是這支鹧鸪詞,仍然是音響,不過這是回憶中的歌聲和樂曲聲,并非現實中的秋雨聲。下片回憶中的歡樂之音與上片離别後的凄涼雨聲,構成昔歡今悲的鮮明對照,真是袅袅餘音隻能引起悠悠長恨了。
結末“如今”兩句,是使詞意轉折而又深化的着力之筆。“如今”兩字,由“那時”折回眼前。那時同唱小調,如今卻獨居西樓,唯聞風聲蕭蕭,雨聲滴滴;“不聽清歌也淚垂”,以未定語氣呼應上片末句,顯示了詞人心頭的波濤起伏;自從别離以後,經常聞歌而引起懷人的傷感,記憶中的美妙歌聲無時不萦回耳際,而在今夜那風雨凄凄、“萬葉千聲皆是恨”的情況下,即使不聽清歌也就足以使人淚下而不能自止了。這裏轉折詞意,也是爲深化詞意,暗示出從曲終人不見、聞歌倍懷人到不聽清歌亦傷神的内心感情變化,以懸念方式道出對伊人的情之深,思之切。
周紫芝在另一首《鹧鸪天》詞的小序裏指出:“予少時酷喜小晏詞,故其所作,時有似其體制者。”可以拿晏幾道的《鹧鸪天》來作一比較:“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顔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别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上片寫昔年相逢于豪筵之前,下片叙别後思念。末兩句先直說今夜重逢,本爲久别再見,應該十分歡欣,隻因以往失望次數太多,反而相對而不敢相信。一個“恐”字,轉折詞意,把驚喜懷疑的神情表現無遺,不僅道出相逢前相思之苦,而且通過疑真爲夢,反映了目前的相逢之樂更是不同尋常。這種寫法是直說而仍有轉折,有感情起伏。
兩者相比,這首詞所采用的手法,如昔與今、喜與悲、正面說與反面說等等手法,做到委婉曲折而又含蓄深沉,确乎從小晏詞變化而來。特别是末尾兩句,以“如今”作爲“昔與今、喜與悲”的轉折詞,以否定語氣點出别離之苦,再相見之難,較直說更易引人深思。
周紫芝(1082-1155),字小隐,號竹坡居士。宣城(今屬安徽)人。少時家貧,勤學不辍,紹興十二年(1142年)進士。曆官樞密院編修,紹興十七年(1147年)爲右迪功郎敕令所删定官。二十一年四月出京知興國軍(今湖北陽新縣),爲政簡靜,晚年隐居九江廬山。谀頌秦桧父子,爲時論所嘲。約卒于紹興末年。著有《太倉稊米集》、《竹坡詩話》、《竹坡詞》。有子周疇。從李之儀、呂好問呂本中父子、葛立方遊,往來甚密。
周紫芝以詩著名,無典故堆砌,自然順暢。周紫芝也能詞,風格與詩近,清麗婉曲,無刻意雕琢痕迹。譬如《踏莎行》寫離人别情:“遊絲飛絮,斜陽煙渚,愁情無數。”給人的感覺是情深意切,景物迷離。堪稱難得 的上乘之作。其中“淚珠閣定空相觑”一句的用詞尤其巧妙,最後這一問更是催人淚下。其他如《生查子》、《西江月》、《菩薩蠻》、《谒金門》、《蔔算子》等都是佳作。著有《太倉稊米集》七十卷、《竹坡詩話》一卷、《竹坡詞》三卷。周紫芝存詞150首。
孙竞称周紫芝的《竹坡词》“清丽婉曲”。这首《鹧鸪天》可以安得上这个评语。词中以今昔对比、悲喜交杂、委婉曲折而又缠绵含蓄的手法写雨夜怀人的别情。上片首两句写室内一灯荧荧,灯油将尽而灯光转为暗红,虽说是乍凉天气未寒时,但那凄清的气氛已充溢在画屏帏幕之间。这里从词人的视觉转到身上的感觉,将夜深、灯暗而又清冷的秋夜景况渲染托出。
“梧桐”二句,写出词人的听觉,点出“三更秋雨”这个特定环境;此系化用温庭筠《更漏子》下片词意:“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温词直接写雨声,间接写人,这首词亦复如此。这秋夜无寐所感受到的别离之悲,以雨滴梧桐的音响来暗示,能使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感受更富感染力量。所谓“叶叶声声是别离”,与欧阳修的“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玉楼春》)异曲同工,都是借情感对声音的反应表达由此构成的心理影响。那“空阶滴到明”和“叶叶声声是别离”,同样都是为了更深入地刻绘出别离所带来的悲苦心情。
换头“调宝瑟”三句展开回忆,犹记当年两人相对而坐,伊人轻轻调弄弦索,自己则拨动着金猊炉中的香灰。两人低声唱起那首鹧鸪词,乐声悦耳,歌声赏心;这恐怕是聚首期间最难忘的一幕了。联系着这段美妙往事的纽带是这支鹧鸪词,仍然是音响,不过这是回忆中的歌声和乐曲声,并非现实中的秋雨声。下片回忆中的欢乐之音与上片离别后的凄凉雨声,构成昔欢今悲的鲜明对照,真是袅袅余音只能引起悠悠长恨了。
结末“如今”两句,是使词意转折而又深化的着力之笔。“如今”两字,由“那时”折回眼前。那时同唱小调,如今却独居西楼,唯闻风声萧萧,雨声滴滴;“不听清歌也泪垂”,以未定语气呼应上片末句,显示了词人心头的波涛起伏;自从别离以后,经常闻歌而引起怀人的伤感,记忆中的美妙歌声无时不萦回耳际,而在今夜那风雨凄凄、“万叶千声皆是恨”的情况下,即使不听清歌也就足以使人泪下而不能自止了。这里转折词意,也是为深化词意,暗示出从曲终人不见、闻歌倍怀人到不听清歌亦伤神的内心感情变化,以悬念方式道出对伊人的情之深,思之切。
周紫芝在另一首《鹧鸪天》词的小序里指出:“予少时酷喜小晏词,故其所作,时有似其体制者。”可以拿晏几道的《鹧鸪天》来作一比较:“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上片写昔年相逢于豪筵之前,下片叙别后思念。末两句先直说今夜重逢,本为久别再见,应该十分欢欣,只因以往失望次数太多,反而相对而不敢相信。一个“恐”字,转折词意,把惊喜怀疑的神情表现无遗,不仅道出相逢前相思之苦,而且通过疑真为梦,反映了目前的相逢之乐更是不同寻常。这种写法是直说而仍有转折,有感情起伏。
两者相比,这首词所采用的手法,如昔与今、喜与悲、正面说与反面说等等手法,做到委婉曲折而又含蓄深沉,确乎从小晏词变化而来。特别是末尾两句,以“如今”作为“昔与今、喜与悲”的转折词,以否定语气点出别离之苦,再相见之难,较直说更易引人深思。
周紫芝(1082-1155),字小隐,号竹坡居士。宣城(今属安徽)人。少时家贫,勤学不辍,绍兴十二年(1142年)进士。历官枢密院编修,绍兴十七年(1147年)为右迪功郎敕令所删定官。二十一年四月出京知兴国军(今湖北阳新县),为政简静,晚年隐居九江庐山。谀颂秦桧父子,为时论所嘲。约卒于绍兴末年。著有《太仓稊米集》、《竹坡诗话》、《竹坡词》。有子周畴。从李之仪、吕好问吕本中父子、葛立方游,往来甚密。
周紫芝以诗著名,无典故堆砌,自然顺畅。周紫芝也能词,风格与诗近,清丽婉曲,无刻意雕琢痕迹。譬如《踏莎行》写离人别情:“游丝飞絮,斜阳烟渚,愁情无数。”给人的感觉是情深意切,景物迷离。堪称难得 的上乘之作。其中“泪珠阁定空相觑”一句的用词尤其巧妙,最后这一问更是催人泪下。其他如《生查子》、《西江月》、《菩萨蛮》、《谒金门》、《卜算子》等都是佳作。著有《太仓稊米集》七十卷、《竹坡诗话》一卷、《竹坡词》三卷。周紫芝存词15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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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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