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一路走好

她原本不瘋，那年她22歲，挺年輕的。有人說她長得很一般。她在那年愛上了一個我，我23歲，她恰好和我在一起上班工作，中午休息的時候，同事們喜歡打牌，她不愛玩牌，但她總給我占着位置，等我吃完飯以後， 　　我從未在意過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沒有約束，她是善良體貼的，很少笑，隻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笑。 那天晚上，她約我散步，婉約羞澀的告訴我她喜歡我。我很快的婉言拒絕了她，我說我愛的女人不愛我，我誰也不愛了，我心已死，現在我不再想談朋友， 那天她哭了一夜，上班的時候也流淚，同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幾天下來， 她仍舊不停的哭。我開始心軟，看得出來他是真愛我的。于是第2天晚上，我約她出來， 跟她說：如果你不介意我還放不下過去，我願意嘗試的接受你。她答應了，燦爛地微笑着。因爲我終于接受了她。 　　我和她的戀愛很簡單，沒有出去一起看過電影，沒有一起在外邊吃過飯，我對她很漠然。 最快樂的時候是我和她一起坐在河邊的橋下，有一隻牛瞪着眼看着他們。她總覺得好笑。 我住在單身宿舍，她給我洗衣服。我病了，她無微不至的照顧着我。她過生日的時候， 我忘了，她說沒關系。我過生日，她送給我一條精緻的手鏈。 　　過了幾個月，她有了我的孩子。她大着肚子的時候，彎下來洗衣服的時候比較困難， 但每天還是堅持着。家裏的事依舊由她操持着。十個月後，她難産，醫生說因爲胎位過高， 要剖腹産。爲了孩子，她剖腹産下一名女嬰，生下的時候七斤。我的父母想抱孫子。 看到生下的是個女孩，就再也沒來看過她。她的月子沒有人照顧，娘家人太遠， 一個月隻能來一次。帶些雞魚之類的。孩子晚上吵，她還要給孩子把尿，喂奶。 我不體貼她，月子裏她還是洗衣服。她的月子沒過好，下腹經常疼痛，醫生說落下了病根。 　　孩子很漂亮也很可愛，她默默地看着孩子長大，心裏有一種甜蜜的感覺。男人的漠然雖然讓她傷心， 可是她還是愛我。因爲我是她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隻是偶爾對我有些抱怨，但過後她就原諒了我。 也許得到的永遠不會珍惜，在那段日子裏，我幾乎漠視了她的存在。 　　她看着女兒一天天的長大，聽女兒第一次叫媽媽。歡喜的告訴我。女兒第一次走路，她攙扶着………。 就這樣，轉眼，女兒長到五歲了，她帶着女兒去公園玩，出租車發生了交通事故，她當時被撞暈過去了。 等她醒來，滿臉是血，她第一念頭想起孩子，孩子已是血肉模糊，送到醫院，醫生告訴她孩子已經死了。 她昏死過去。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口裏喊着孩子的名字，我傷心地坐在她身邊，輕聲的安慰着她。 她哭昏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醫生說她瘋了…… 　　爲了照顧她，我辭去了工作，找了一份臨時的工作，一天隻要上幾個小時的班， 我不在的時候叫鄰居代爲照顧，她嘴裏依舊喃喃的喊着女兒的名字。抱着枕頭笑。 看着别人的小孩就追，說那是她的孩子。我隻能把她鎖在家裏。她一會笑，一會哭的， 可當她看到孩子照片的時候，她就開始平靜下來，用手輕輕的摸着照片上孩子的臉，微笑着。 眼睛裏露出慈祥的目光。 　　時間就這麽慢慢的過着，她有的時候半夜裏突然叫着要孩子，有的時候又乖的象個孩子似的。 整個小區都知道了瘋妻，有的人同情，有的人憐憫，還有的人隻是看着笑話。我本來有份很好的前途。 可是，瘋妻斷送了我的一切，我恨面前的她。我開始酗煙酗酒，我每每喝得酩町大醉，我的脾氣開始爆躁。 　　她淺意識的發覺我的變化。我吸煙很兇，她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煙藏了起來。 我沒看到煙，就喝問她。她嘿嘿的傻笑。我喝道：“瘋婆娘，你要是不把煙給我找出來， 我打死你。“我作了個惡狠狠的打的動作。她顯然受到驚吓，卷縮在角落裏發抖。 我一把揪過她：”你聽到了沒有，快點找出來！”，她哆嗦着從床底下把煙拿了出來。 我一把奪過煙，兇道：”下次你再藏我的煙，我打死你。 我出去的時候，她還是習慣性的洗衣服，總是把孩子幹淨的衣服拿出來洗， 她覺得孩子的衣服髒了，要洗幹淨。我的衣服、她的衣服還有孩子的衣服挂在外邊， 她輕輕的摸着孩子的衣服，用鼻子聞着衣服，她傻笑着， 　　她病了，醫生說她活不了多長。我抽着煙望着痛苦的她……她無助的眼神透露着哀傷。 她依舊瘋着，隻是比以前容易累，鬧不多時就睡着了，睡下的時候有淚水在臉頰上流淌。 爲了救瘋她的命，我賣掉了所有能變賣的東西，最後不得不把房子賣掉，已維持她的生命，延續着她最後一口氣。 　　他痛苦的看着我，手指着喉嚨說不出話，拼命的喘着氣，顫抖的告訴我她喘不上氣來， 她很痛苦。她的哀傷讓我心如刀割，我從來沒有可憐過她，可是今天我流淚的告訴她我沒有辦法。 真的，我告訴她能做的我都做了……而她仿佛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不再比劃，隻是費力的喘着氣，淚也不知不覺的流淌。 　　她是在第二天淩晨時分去世的，那時候我睡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 她依偎在我的懷裏死去了，臉上殘留着淚水。我兀自發現床前放了一封信，上面寫着： 　　 親愛的徐　　 落款竟是她的名字! 　　我急迫的拆開信，她清晰的字體印入眼廉。然意識，她流着淚爲我寫下一些字。 親愛的徐： 　　流着淚給你寫下這些文字，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今夜突然我依稀清醒過來， 也許是回光反照，也許是上天憐憫我，給我最後一個機會向你告别。我依然記得我們的孩子， 記得她叫媽媽的那一刻，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竟然流淚。我依稀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爲什麽上天對她那麽殘忍， 對我那麽殘忍。她一定在地下很孤獨，沒有人照顧，她在等我，我要去陪她，照顧她。 　　親愛的徐，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給了我一個孩子，讓我完成了一個女人的路程。 雖然一直以來你沒有說過一句我愛你，可是我是愛你的，自始至終，我都愛着你。 我陪着你走過的日子有很苦，你沒有好好的體貼我，愛護我。我以爲我會等到那一天等到你說愛我的那一天， 可是我等不到了。親愛的丈夫，你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男人。當我離開這個世界，你将成爲我永遠的男人。 　　親愛的丈夫，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是我拖累了你。對不起。我走了，你好好的照顧自己。 記得常換衣服，少抽煙。那對身體不好的。我走了，對不起，我沒有能夠陪你度過最後的時光。 　　前世 今生 　　你的夢 我的夢 　　上天給我們的夢 　　這樣的夢一生隻有一次 　　我們卻一生都不會從夢中驚醒 　　上天給了一副骸骨 　　去吧 　　去尋找你的快樂去吧 　　推開天界的門 　　驚恐的，象落葉撒手人寰 　　天地蒼茫 　　風那麽大 　　哪裏有落葉溫暖的土壤 　　雨打在臉上 　　天邊沒有一絲光亮 　　仰望來時的天路 　　重重雨廉隔開了依稀的天門 　　去吧，去尋找你的快樂去吧 　　去吧…… 　　去吧…… 　　 親愛的徐，我最後在你的臉上輕輕的吻着，那是深情而又長時間的吻。 讓苦了多年的淚在此刻迸發。我走了，我會在地下好好的照看我們的孩子，你放心。 　　 你永遠的女人 　我哭了，第一次哭的那麽的傷心，我把死去的她深情的擁入懷中。 回想起過去女人的辛酸，回想着女人的好，淚水一滴滴地落在女人蒼白而有瘦削的臉頰…… 　　我葬了她。葬在孩子一起。我長跪在她的墳前，哭紅了雙眼，撫摸着她的墓碑說： “親愛的老婆，你知道嗎？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多麽的愛你。我愛你，真的，很愛， 可是我再也不能盡做一個丈夫的義務了。過去我對你很壞，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慚愧。 如今我知道我是多麽的冷酷。今生欠你的一切，來世讓我報答你，如果下輩子你還記得我。 老婆，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愛你啊……” 　　她再也聽不見了。前世、今生、來世。下輩子如果我還記得你，請讓我好好的照顧你，愛你一輩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