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6-03-21 09:09:32
現在的小孩子所知道的事情真多,簡直叫人難以相信!你很難說他們有什麽事情不知道。說是鹳鳥把他們從井裏或磨坊水閘裏撈起來,然後把他們當做小孩子送給爸爸和媽媽——他們認爲這是一個老故事,半點也不會相信。但是這卻是唯一的真事情。
不過小孩子又怎樣來到磨坊水閘和井裏的呢?的确,誰也不知道,但同時卻又有些人知道。你在滿天星鬥的夜裏仔細瞧過天空和那些流星嗎?你可以看到好像有星星在落下來,不見了!連最有學問的人也沒有辦法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解釋清楚。不過假如你知道的話,你是可以作出解釋的。那是像一根聖誕節的蠟燭;它從天上落下來,便熄滅了。它是來自上帝身邊的一顆“靈魂的大星”。它向地下飛;當它接觸到我們的沉濁的空氣的時候,就失去了光彩。它變成一個我們的肉眼無法看見的東西,因爲它比我們的空氣還要輕得多:它是天上送下來的一個孩子——一個安琪兒,但是沒有翅膀,因爲這個小東西将要成爲一個人。它輕輕地在空中飛。風把它送進一朵花裏去。這可能是一朵蘭花,一朵蒲公英,一朵玫瑰花,或是一朵櫻花,它躺在花裏面,恢複它的精神。
它的身體非常輕靈,一個蒼蠅就能把它帶走;無論如何,蜜蜂是能把它帶走的,而蜜蜂經常飛來飛去,在花裏尋找蜜。如果這個空氣的孩子在路上搗蛋,它們決不會把它送回去,因爲它們不忍心這樣做。它們把它帶到太陽光中去,放在睡蓮的花瓣上。它就從這兒爬進水裏;它在水裏睡覺和生長,直到鹳鳥看到它、把它送到一個盼望可愛的孩子的人家裏去爲止。不過這個小家夥是不是可愛,那完全要看它是喝過了清潔的泉水,還是錯吃了泥巴和青浮草而定——後者會把人弄得很不幹淨。
鹳鳥隻要第一眼看到一個孩子就會把他銜起來,并不加以選擇。這個來到一個好家庭裏,碰上最理想的父母;那個來到極端窮困的人家裏——還不如呆在磨坊水閘裏好呢。
這些小家夥一點也記不起,他們在睡蓮花瓣下面做過一些什麽夢。在睡蓮花底下,青蛙常常對他們唱歌:“閣,閣!呱,呱!”在人類的語言中這就等于是說:“請你們現在試試,看你們能不能睡着,做個夢!”他們現在一點也記不起自己最初是躺在哪朵花裏,花兒發出怎樣的香氣。但是他們長大成人以後,身上卻有某種品質,使他們說:“我最愛這朵花!”這朵花就是他們作爲空氣的孩子時睡過的花。
兒童故事裏面鹳鳥是一種很老的鳥兒。他非常關心自己送來的那些小家夥生活得怎樣,行爲好不好?他不能幫助他們,或者改變他們的環境,因爲他有自己的家庭。但是他在思想中卻沒有忘記他們。
我認識一隻非常善良的老鹳鳥。他有豐富的經驗,他送過許多小家夥到人們的家裏去,他知道他們的曆史——這裏面多少總是牽涉到一點磨坊水閘裏的泥巴和青浮草的。我要求他把他們之中随便哪個的簡曆告訴我一下。他說他不止可以把一個小家夥的曆史講給我聽,而且可以講三個,他們都是發生在貝脫生家裏的。
貝脫生的家庭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家庭。貝脫生是鎮上32個參議員中的一員,而這是一種光榮的差使。他成天跟這32個人一道工作,經常跟他們一道消遣。鹳鳥送一個小小的貝脫到他家裏來——貝脫就是一個孩子的名字。第二年鹳鳥又送一個小孩子來,他們把他叫比脫。接着第三個孩子來了;他叫比爾,因爲貝脫、比脫和比爾都是貝脫生這個姓的組成部分。
這樣他們就成了三兄弟。他們是三顆流星,在三朵不同的花裏睡過,在磨坊水閘的睡蓮花瓣下面住過。鹳鳥把他們送到貝脫生家裏來。這家的屋子位于一個街角上,你們都知道。
他們在身體和思想方面都長成了大人。他們希望成爲比那32個人還要偉大一點的人物。
貝脫說,他要當一個強盜。他曾經看過《魔鬼兄弟》①這出戲,所以他肯定地認爲做一個大盜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
比脫想當一個收破爛的人。至于比爾,他是一個溫柔和藹的孩子,又圓又肥,隻是喜歡咬指甲——這是他唯一的缺點。他想當“爸爸”。如果你問他們想在世界上做些什麽事情,他們每個人就這樣回答你。
他們上學校。一個當班長,一個考倒數第一名,第三個不好不壞。雖然如此,他們可能是同樣好,同樣聰明,而事實上也是這樣——這是他們非常有遠見的父母說的話。
他們參加孩子的舞會。當沒有人在場的時候,他們抽雪茄煙。他們得到學問,交了許多朋友。
正如一個強盜一樣,貝脫從極小的時候起就很固執。他是一個非常頑皮的孩子,但是媽媽說,這是因爲他身體裏有蟲的緣故。頑皮的孩子總是有蟲——肚皮裏的泥巴。他生硬和固執的脾氣有一天在媽媽的新綢衣上發作了。
“我的羔羊,不要推咖啡桌!”她說。“你會把奶油壺推翻,在我的新綢衣上弄出一大塊油漬來的!”
這位“羔羊”一把就抓住奶油壺,把一壺奶油倒在媽媽的衣服上。媽媽隻好說:“羔羊!羔羊!你太不體貼人了!”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孩子有堅強的意志。堅強的意志表示性格,在媽媽的眼中看來,這是一種非常有出息的現象。
他很可能成爲一個強盜,但是他卻沒有真正成爲一個強盜。他隻是樣子像一個強盜罷了:他戴着一頂無邊帽,打着一個光脖子,留着一頭又長又亂的頭發。他要成爲一個藝術家,不過隻是在服裝上是這樣,實際上他很像一株蜀葵。他所畫的一些人也像蜀葵,因爲他把他們畫得都又長又瘦。他很喜歡這種花,因爲鹳鳥說,他曾經在一朵蜀葵裏住過。
比脫曾經在金鳳花裏睡過,因此他的嘴角邊現出一種黃油的表情②;他的皮膚是黃的,人們很容易相信,隻要在他的臉上劃一刀,就有黃油冒出來。他很像是一個天生賣黃油的人;他本人就是一個黃油招牌。但是他内心裏卻是一個“卡嗒卡嗒人”③。他代表貝脫生這一家在音樂方面的遺傳。“不過就他們一家說來,音樂的成分已經夠多了!”領居們說。他在一個星其中編了17支新的波爾卡舞曲,而他配上喇叭和卡嗒卡嗒,把它們組成一部歌劇。唔,那才可愛哩!
比爾的臉上有紅有白,身材矮小,相貌平常。他在一朵雛菊裏睡過。當别的孩子打他的時候,他從來不還手。他說他是一個最講道理的人,而最講道理的人總是讓步的。他是一個收藏家;他先收集石筆,然後收集印章,最後他弄到一個收藏博物的小匣子,裏面裝着一條棘魚的全部骸骨,三隻用酒精浸着的小耗子和一隻剝制的鼹鼠。比爾對于科學很感興趣,對于大自然很能欣賞。這對于他的父母和自己說來,都是很好的事情。
他情願到山林裏去,而不願進學校;他愛好大自然而不喜歡紀律。他的兄弟都已經訂婚了,而他卻隻想着怎樣完成收集水鳥蛋的工作。他對于動物的知識比對于人的知識要豐富得多。他認爲在我們最重視的一個問題——愛情問題上,我們趕不上動物。他看到當母夜莺在孵卵的時候,公夜莺就整夜守在旁邊,爲他親愛的妻子唱歌:嘀嘀!吱吱!咯咯——麗!像這類事兒,比爾就做不出來,連想都不會想到。當鹳鳥媽媽跟孩子們睡在窠裏的時候,鹳鳥爸爸就整夜用一隻腿站在屋頂上。比爾這樣連一個鍾頭都站不了。
有一天當他在研究一個蜘蛛網裏面的東西時,他忽然完全放棄了結婚的念頭。蜘蛛先生忙着織網,爲的是要網住那些粗心的蒼蠅——年輕的、年老的、胖的和瘦的蒼蠅。他活着是爲了織網養家,但是蜘蛛太太卻隻是專爲丈夫而活着。她爲了愛他就一口把他吃掉:她吃掉他的心、他的頭和肚皮。隻有他的一雙又瘦又長的腿還留在網裏,作爲他曾經爲全家的衣食奔波過一番的紀念。這是他從博物學中得來的絕對真理。比爾親眼看見這事情,他研究過這個問題。“這樣被自己的太太愛,在熱烈的愛情中這樣被自己的太太一口吃掉。不,人類之中沒有誰能夠愛到這種地步,不過這樣愛值不值得呢?”
比爾決定終身不結婚!連接吻都不願意,他也不希望被别人吻,因爲接吻可能是結婚的第一步呀。但是他卻得到了一個吻——我們大家都會得到的一個吻:死神的結實的一吻。等我們活了足夠長的時間以後,死神就會接到一個命令:“把他吻死吧!”于是人就死了。上帝射出一絲強烈的太陽光,把人的眼睛照得看不見東西。人的靈魂,到來的時候像一顆流星,飛走的時候也像一顆流星,但是它不再躺在一朵花裏,或睡在睡蓮花瓣下做夢。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它飛到永恒的國度裏去;不過這個國度是什麽樣子的,誰也說不出來。誰也沒有到它裏面去看過,連鹳鳥都沒有去看過,雖然他能看得很遠,也知道很多東西。他對于比爾所知道的也不多,雖然他很了解貝脫和比脫。不過關于他們,我們已經聽得夠多了,我想你也是一樣。所以這一次我對鹳鳥說:“謝謝你。”但是他對于這個平凡的小故事要求三個青蛙和一條小蛇的報酬,因爲他是願意得到食物作爲報酬的。你願不願意給他呢?
我是不願意的。我既沒有青蛙,也沒有小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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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是“Eradiavolo”。這是法國歌劇作曲家奧柏(D. E. E. Auber,1782—1871)于1830年初次演出的一部歌劇。“魔鬼兄弟”是意大利一個“匪徒”Michellepezza(1771-1806)的綽號。他因爲領導遊擊隊從法國人手中收複意大利的失地那不勒斯而被槍殺。
②金鳳花在丹麥文裏是“Smarblomst”,照字面譯是“黃油花”的意思,因爲這花很像黃油。“黃油的表情”(Smarret)是安徒生根據這種意思創造出來的一個詞兒。
③原文是“Skraldemand”,即“清道夫”。安徒生在這兒作了一個文字遊戲。Skraldemand是由Skralde和Mand兩個字合成的。Skraled一字單獨的意思是一種發出單調的“卡嗒卡嗒”聲的樂曲。
现在的小孩子所知道的事情真多,简直叫人难以相信!你很难说他们有什么事情不知道。说是鹳鸟把他们从井里或磨坊水闸里捞起来,然后把他们当做小孩子送给爸爸和妈妈——他们认为这是一个老故事,半点也不会相信。但是这却是唯一的真事情。
不过小孩子又怎样来到磨坊水闸和井里的呢?的确,谁也不知道,但同时却又有些人知道。你在满天星斗的夜里仔细瞧过天空和那些流星吗?你可以看到好像有星星在落下来,不见了!连最有学问的人也没有办法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解释清楚。不过假如你知道的话,你是可以作出解释的。那是像一根圣诞节的蜡烛;它从天上落下来,便熄灭了。它是来自上帝身边的一颗“灵魂的大星”。它向地下飞;当它接触到我们的沉浊的空气的时候,就失去了光彩。它变成一个我们的肉眼无法看见的东西,因为它比我们的空气还要轻得多:它是天上送下来的一个孩子——一个安琪儿,但是没有翅膀,因为这个小东西将要成为一个人。它轻轻地在空中飞。风把它送进一朵花里去。这可能是一朵兰花,一朵蒲公英,一朵玫瑰花,或是一朵樱花,它躺在花里面,恢复它的精神。
它的身体非常轻灵,一个苍蝇就能把它带走;无论如何,蜜蜂是能把它带走的,而蜜蜂经常飞来飞去,在花里寻找蜜。如果这个空气的孩子在路上捣蛋,它们决不会把它送回去,因为它们不忍心这样做。它们把它带到太阳光中去,放在睡莲的花瓣上。它就从这儿爬进水里;它在水里睡觉和生长,直到鹳鸟看到它、把它送到一个盼望可爱的孩子的人家里去为止。不过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可爱,那完全要看它是喝过了清洁的泉水,还是错吃了泥巴和青浮草而定——后者会把人弄得很不干净。
鹳鸟只要第一眼看到一个孩子就会把他衔起来,并不加以选择。这个来到一个好家庭里,碰上最理想的父母;那个来到极端穷困的人家里——还不如呆在磨坊水闸里好呢。
这些小家伙一点也记不起,他们在睡莲花瓣下面做过一些什么梦。在睡莲花底下,青蛙常常对他们唱歌:“阁,阁!呱,呱!”在人类的语言中这就等于是说:“请你们现在试试,看你们能不能睡着,做个梦!”他们现在一点也记不起自己最初是躺在哪朵花里,花儿发出怎样的香气。但是他们长大成人以后,身上却有某种品质,使他们说:“我最爱这朵花!”这朵花就是他们作为空气的孩子时睡过的花。
儿童故事里面鹳鸟是一种很老的鸟儿。他非常关心自己送来的那些小家伙生活得怎样,行为好不好?他不能帮助他们,或者改变他们的环境,因为他有自己的家庭。但是他在思想中却没有忘记他们。
我认识一只非常善良的老鹳鸟。他有丰富的经验,他送过许多小家伙到人们的家里去,他知道他们的历史——这里面多少总是牵涉到一点磨坊水闸里的泥巴和青浮草的。我要求他把他们之中随便哪个的简历告诉我一下。他说他不止可以把一个小家伙的历史讲给我听,而且可以讲三个,他们都是发生在贝脱生家里的。
贝脱生的家庭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庭。贝脱生是镇上32个参议员中的一员,而这是一种光荣的差使。他成天跟这32个人一道工作,经常跟他们一道消遣。鹳鸟送一个小小的贝脱到他家里来——贝脱就是一个孩子的名字。第二年鹳鸟又送一个小孩子来,他们把他叫比脱。接着第三个孩子来了;他叫比尔,因为贝脱、比脱和比尔都是贝脱生这个姓的组成部分。
这样他们就成了三兄弟。他们是三颗流星,在三朵不同的花里睡过,在磨坊水闸的睡莲花瓣下面住过。鹳鸟把他们送到贝脱生家里来。这家的屋子位于一个街角上,你们都知道。
他们在身体和思想方面都长成了大人。他们希望成为比那32个人还要伟大一点的人物。
贝脱说,他要当一个强盗。他曾经看过《魔鬼兄弟》①这出戏,所以他肯定地认为做一个大盗是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
比脱想当一个收破烂的人。至于比尔,他是一个温柔和蔼的孩子,又圆又肥,只是喜欢咬指甲——这是他唯一的缺点。他想当“爸爸”。如果你问他们想在世界上做些什么事情,他们每个人就这样回答你。
他们上学校。一个当班长,一个考倒数第一名,第三个不好不坏。虽然如此,他们可能是同样好,同样聪明,而事实上也是这样——这是他们非常有远见的父母说的话。
他们参加孩子的舞会。当没有人在场的时候,他们抽雪茄烟。他们得到学问,交了许多朋友。
正如一个强盗一样,贝脱从极小的时候起就很固执。他是一个非常顽皮的孩子,但是妈妈说,这是因为他身体里有虫的缘故。顽皮的孩子总是有虫——肚皮里的泥巴。他生硬和固执的脾气有一天在妈妈的新绸衣上发作了。
“我的羔羊,不要推咖啡桌!”她说。“你会把奶油壶推翻,在我的新绸衣上弄出一大块油渍来的!”
这位“羔羊”一把就抓住奶油壶,把一壶奶油倒在妈妈的衣服上。妈妈只好说:“羔羊!羔羊!你太不体贴人了!”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有坚强的意志。坚强的意志表示性格,在妈妈的眼中看来,这是一种非常有出息的现象。
他很可能成为一个强盗,但是他却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强盗。他只是样子像一个强盗罢了:他戴着一顶无边帽,打着一个光脖子,留着一头又长又乱的头发。他要成为一个艺术家,不过只是在服装上是这样,实际上他很像一株蜀葵。他所画的一些人也像蜀葵,因为他把他们画得都又长又瘦。他很喜欢这种花,因为鹳鸟说,他曾经在一朵蜀葵里住过。
比脱曾经在金凤花里睡过,因此他的嘴角边现出一种黄油的表情②;他的皮肤是黄的,人们很容易相信,只要在他的脸上划一刀,就有黄油冒出来。他很像是一个天生卖黄油的人;他本人就是一个黄油招牌。但是他内心里却是一个“卡嗒卡嗒人”③。他代表贝脱生这一家在音乐方面的遗传。“不过就他们一家说来,音乐的成分已经够多了!”领居们说。他在一个星其中编了17支新的波尔卡舞曲,而他配上喇叭和卡嗒卡嗒,把它们组成一部歌剧。唔,那才可爱哩!
比尔的脸上有红有白,身材矮小,相貌平常。他在一朵雏菊里睡过。当别的孩子打他的时候,他从来不还手。他说他是一个最讲道理的人,而最讲道理的人总是让步的。他是一个收藏家;他先收集石笔,然后收集印章,最后他弄到一个收藏博物的小匣子,里面装着一条棘鱼的全部骸骨,三只用酒精浸着的小耗子和一只剥制的鼹鼠。比尔对于科学很感兴趣,对于大自然很能欣赏。这对于他的父母和自己说来,都是很好的事情。
他情愿到山林里去,而不愿进学校;他爱好大自然而不喜欢纪律。他的兄弟都已经订婚了,而他却只想着怎样完成收集水鸟蛋的工作。他对于动物的知识比对于人的知识要丰富得多。他认为在我们最重视的一个问题——爱情问题上,我们赶不上动物。他看到当母夜莺在孵卵的时候,公夜莺就整夜守在旁边,为他亲爱的妻子唱歌:嘀嘀!吱吱!咯咯——丽!像这类事儿,比尔就做不出来,连想都不会想到。当鹳鸟妈妈跟孩子们睡在窠里的时候,鹳鸟爸爸就整夜用一只腿站在屋顶上。比尔这样连一个钟头都站不了。
有一天当他在研究一个蜘蛛网里面的东西时,他忽然完全放弃了结婚的念头。蜘蛛先生忙着织网,为的是要网住那些粗心的苍蝇——年轻的、年老的、胖的和瘦的苍蝇。他活着是为了织网养家,但是蜘蛛太太却只是专为丈夫而活着。她为了爱他就一口把他吃掉:她吃掉他的心、他的头和肚皮。只有他的一双又瘦又长的腿还留在网里,作为他曾经为全家的衣食奔波过一番的纪念。这是他从博物学中得来的绝对真理。比尔亲眼看见这事情,他研究过这个问题。“这样被自己的太太爱,在热烈的爱情中这样被自己的太太一口吃掉。不,人类之中没有谁能够爱到这种地步,不过这样爱值不值得呢?”
比尔决定终身不结婚!连接吻都不愿意,他也不希望被别人吻,因为接吻可能是结婚的第一步呀。但是他却得到了一个吻——我们大家都会得到的一个吻:死神的结实的一吻。等我们活了足够长的时间以后,死神就会接到一个命令:“把他吻死吧!”于是人就死了。上帝射出一丝强烈的太阳光,把人的眼睛照得看不见东西。人的灵魂,到来的时候像一颗流星,飞走的时候也像一颗流星,但是它不再躺在一朵花里,或睡在睡莲花瓣下做梦。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它飞到永恒的国度里去;不过这个国度是什么样子的,谁也说不出来。谁也没有到它里面去看过,连鹳鸟都没有去看过,虽然他能看得很远,也知道很多东西。他对于比尔所知道的也不多,虽然他很了解贝脱和比脱。不过关于他们,我们已经听得够多了,我想你也是一样。所以这一次我对鹳鸟说:“谢谢你。”但是他对于这个平凡的小故事要求三个青蛙和一条小蛇的报酬,因为他是愿意得到食物作为报酬的。你愿不愿意给他呢?
我是不愿意的。我既没有青蛙,也没有小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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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是“Eradiavolo”。这是法国歌剧作曲家奥柏(D. E. E. Auber,1782—1871)于1830年初次演出的一部歌剧。“魔鬼兄弟”是意大利一个“匪徒”Michellepezza(1771-1806)的绰号。他因为领导游击队从法国人手中收复意大利的失地那不勒斯而被枪杀。
②金凤花在丹麦文里是“Smarblomst”,照字面译是“黄油花”的意思,因为这花很像黄油。“黄油的表情”(Smarret)是安徒生根据这种意思创造出来的一个词儿。
③原文是“Skraldemand”,即“清道夫”。安徒生在这儿作了一个文字游戏。Skraldemand是由Skralde和Mand两个字合成的。Skraled一字单独的意思是一种发出单调的“卡嗒卡嗒”声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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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贝脱、比脱和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