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生長在‘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的年代，全國轟轟烈烈開展大躍進。‘浮誇風、虛報産量、欺上瞞下’，領導隻管要政績，不管百姓溫飽。叫什麽‘放火箭、放衛星’，誰吹得越大越好，勞民傷财。地裏根本不打糧食。我記得我上1-2年級的時候，正是57--59年三年大躍進時期，青壯年勞動力，經不起大躍進的折騰，紛紛逃離農村，跑到礦區上班，剩下老少不堪。農村的土地沒有人種，草比苗還高，無奈，當時我們學生上午上課，下午下地鋤草，一到玉米地，一眼望不到邊的不是苗，全是草，有種草叫‘刺菜’，長一人多高，根本看不到玉米苗，我們就用鋤頭亂砍，把刺菜砍倒，才露出瘦小的玉米苗，能有1尺多高，也都被我們踩倒了，可想而知，拿什麽去打糧。記得鏟谷子，老師怕再傷苗，兩個同學一夥，兩把鋤頭，一個在前邊拉鋤杠，一個在後邊按鋤勾，把壟幫的草鋤掉就行。當時我們都是8-9歲小孩，哪有那麽大力氣，就是瞎折騰，讓我們吃盡了苦頭。後來中央發現問題，屬左傾路線錯誤，及時進行了糾正。這就是所謂的三年大躍進。緊接着是三年自然災害，60-62年，因地不打糧食，加上天災人禍，還得還前蘇聯外債，中國人民開始過上了饑荒挨餓的生活，我記得家家把僅有的糧食拿出來上交，不許私藏，吃人民公社的大食堂，每人每天三兩糧，可想而知，能吃飽嗎，餓的人們挖野菜填補，米糠都是好吃的了，真是吃糠咽菜。記得不知是誰發明的一種食物叫玉米葉澱粉，[就是把玉米葉放入大鍋裏填滿水，加入适量生石灰煮沸熬，熬到時候，把葉撈出，沉澱的面子就叫玉米葉澱粉]，吃後不消化，下墜，漲肚，那也得吃。到了冬季把地裏所有能吃的都弄回家，什麽亂白菜幫子，蘿蔔英子，榆樹葉子都是好東西。撿回來充饑。記得當時挨餓最嚴重的地區屬‘江蘇、安徽、山東’三省，聽說安徽餓的最嚴重，餓死的無計其數，後來國家大批往東北移民，因東北地多人少，還能維持。我家當時也不例外，父親給大隊放羊，刨點自留地，種的大蘿蔔，到秋天，收回一大馬車，父親又在生産隊的場院撿了些亞麻籽，用鍋炒熟，磨成面，用它包蘿蔔餡包子，雖然沒有油，非常好吃，比起别人家還算好的。有一次供銷社拉回一車豆餅，我好幾個小朋友去玩，看見豆餅，我們每人偷了一小塊揣在懷裏，拿回家用火烤後，切成片，然後用水泡開，撈出來用鍋炒，放點鹽，好吃極了，在當時不次于比吃炖豬肉還香。雖然生長在那個苦難的年代，但也覺得很樂觀，在學校裏每天還是非常開心快樂，最快樂的就是盼每年的春遊和六一，春遊時老師能帶我們出去到野外玩耍，春遊都選在五一前後，記得有一年春遊，學校規定1-4年級去離村子較近的小山頭，5-6年級去離村子十多裏的大河邊玩，當地叫河套。我們低年級的同學在小山頭的樹林裏，做遊戲、演節目，唱歌，找紙條領獎，玩的非常盡興。大約下午一點多，河套那邊傳來噩耗，有4名六年級女生坐船落水，救起一名，三名遇難，整個村子和學校頓時就像炸了鍋一樣，全村的人都往河套跑，不知是誰家的孩子。被救上來的是我堂姐，遇難的三名女生和我堂姐都是學校尖子生，三名學生家長呼天喊地，哭的死去活來，村子裏所有人無不爲之惋惜，一起流淚。我堂姐經過治療，身體很快恢複，但，留下終身遺憾，因當時正處青春期，經過這次驚吓，加上當時水涼，造成終身不育。這次事件兩名責任老師受到處分，被判刑，刑期三年。從這次事件後，學校從此取消春遊。六一兒童節每年還是召開，每年兩次，一次是參加公社中心校運動會，一次是本校召開的運動會，我們那個年代對六一兒童節非常重視，把它當做最隆重的節日。這就是我們那個年代的童年，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