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牵挂

一場婚變後，我家成了一個殘缺的圓。侄女小坦如斷了線的風筝，跟随在四川工作的嫂子。從此，沉沉的思念如蜀道，漫長而深遠，綿綿無期。兄嫂離散之後，給母親的晚年生活蒙上了一層陰影。三歲的小坦是母親唯一的孫女，也是她最深的牽挂。很多時候，她一個人翻看相冊，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一張張全家照引得她無限感歎，小坦的聰穎活潑總是牽動着她的記憶。識字不多的母親，最大的樂趣卻是給小坦寫信。她常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戴上老花眼鏡，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寫好後，又用信紙謄正，一封接一封地寄，也不管孫女懂不懂信裏的款款深情。每逢小坦的生日，母親總忘不了買好精美的禮物，打點成大大小小的包裹，往返于離家七八裏的郵局，把心底的慈愛和牽挂，一點一滴地郵給遠方的親人。不久，嫂子又成家了。小坦在新家快樂嗎？新爸爸待她好不好？母親一遍遍地念叨着，又一次次地淚花閃爍。她的憂慮一日日加重，身體明顯消瘦了。有一回，我半夜上衛生間，發現她房裏仍亮着燈，隐隐聽到輕輕的啜泣聲。後來才知道，那天夜裏，母親在報紙裏看到一張虐待兒童的圖片，竟夜不能寐。然而，爲了小坦在新的家庭裏過得幸福，母親不再寫信，并囑咐我不要打擾嫂子的新生活。隻是每年的喜慶節日，母親總忘不了在餐桌上爲小坦擺上一隻空碗、一雙筷子、一隻飲料杯子。孫女沒回家過節團圓，但在母親心靈深處，永遠爲她心愛的孫女留下溫馨而聖潔的一隅。花落花開，春去春又回。去年，我收到了小坦的信，得知嫂子又離婚了，獨自帶着小坦艱難地生活。小坦在信中深情的地道：“爲什麽這千裏路分離了我親愛的爺爺、奶奶和姑姑，讓我們的家破碎了八年……”經曆了家庭的變故，剛11歲的小坦過早地成熟了。她學會了自己料理家務，學會了察言觀色，替嫂子分擔痛苦。讀着這少年老成的信，全家都很心酸。母親撫摸着小坦的來信，眼裏閃着激動的淚花：“一個女人帶個孩子不容易，給你嫂子打個電話說，我們很想她們娘倆……”斷了線的風筝又飛回來了。如今，在外漂泊多年的大哥也時常打電話問候母親身體健康。母親常說，你哥和你嫂雖然離婚了，緣分不在了，但是情分還在，我們還是一家人。小坦是他們共同的骨肉，骨肉一家親，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母親沒讀過多少書，說出的話卻句句在理。随着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家裏的年味也越來越濃，全家人的臉上都挂着喜悅的笑容。母親最是開心，她早早地熏制好了小坦愛吃的臘肉、臘魚，掰着手指計算親人的歸期。八年的風風雨雨，八年的悲歡離合。我們這幾個兒女都是母親放飛的風筝，母親的愛、母親的牽挂就是一根維系家庭的線，把我們牢牢地拴在她博大的胸膛裏，讓我們重新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