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了悟

不知道爲什麽，特别讨厭醫院的氣氛。這種感覺尤其在母親去逝以後更爲強烈，以至于現在到了極度反感的程度。或許是醫生那一臉職業性的面無表情；或許是這裏的太多蒼白與悲涼盡顯無餘吧。 ­­ 然而，一年因感冒我卻要無數次不得不來這個讓我感傷而又生厭的地方。出差的前一天，淋了場小雨，江南的雨多爲細而溥，如霧又似絲般綿軟；每遇落雨，總是能看到路上有近半的人是不打傘的，而那一天我就是不打傘中的一分子，想不到晚上便開始有些咽喉發幹，并未在意。 ­­ 途中，開始發燒，幸好有備無患，早上離家的時候帶了幾顆退燒和感冒藥，心想吃完肯定就會好的。一路上暈暈欲睡，感覺很是疲倦。到了晚上嗓子更加疼痛起來，躺在酒店裏根本聽不清楚電視裏在說些什麽，隻覺得眼前有星光閃耀…… ­­ 第二天起來,如數吃了感冒藥和消炎藥,堅持将已約定的工作辦完,一切都很順利,回到家的時候已是黃昏.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着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的滴入體内，倍覺生命的脆弱....... ­­ 他拍拍的我頭說:"好好躺着,别亂動.我出去會."幾分鍾之後回來,手裏仍舊拿着那三樣東西：一本讀者，一瓶礦泉水和一份城市晚報。笑眯眯的把水擰開，看着我喝了，然後把讀者再拿給我，他知道，文字能使我的心變得安靜。這一連串的動作，已經成爲一種習慣，就像每次我生病的時候，他總是用額頭感覺我是不是發燒，然後打開藥箱拿出退燒藥，倒上水，像是和自己也像是對我說：“這小孩又發燒了，來吃了藥，睡一睡就好了。”一種溫柔的命令難以抗拒，他總是能準确判斷出我是吃點藥就可以還是必須去醫院。 ­­ 由于經常來這家醫院，這裏的護士和一些老病號大多都認識了，每次總是有人對我說：“你老公可真好，人長得帥氣，脾氣又好，你真有福氣！”以前的時候我總是很得意而幸福的笑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内心有了更多複雜的情緒，以換成一種回應式的淺笑。 ­­ 我從文字的廢墟裏走出來，靜靜的看着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麽仔細的看過他了，這個曾經我深愛，讓我爲之付出一切而不悔的愛人，曾經那樣一張英俊而溫柔的臉上，已消瘦了許多,明顯地看到了歲月的痕迹。他的眼眸深邃依然，柔情依然，愛戀依然；隻是多了幾分别人無法洞察的落莫和傷感。 ­­ 二人都忙于工作，一日三餐至少外面吃二次，晚上也多是超市買半成品來做。于是我提議：“我們找個保姆吧，每天做二次飯，收拾下家務”。沒想到他的否定超出我的想像的快。我問爲什麽，他的理由簡單而又無理：“我容不得第三個人在我們家裏走來走去，即别扭，又麻煩”。 ­­ 或許這就是丁克家庭的症結所在,彼此的依賴性太強,釋放的空間太小。朋友打電話來問我在做什麽，我說在醫院，話筒裏傳來：“又感冒了啊”。一句不經心的話，聽起來确是那麽讓人感傷，是啊，每年我無數次感冒，而在這無數次感冒中，他卻從來沒有說過這樣一句話。十年如一日，我想，我真應該好好珍惜這份失而複得的幸福，好好珍惜差一點就失之交臂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