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

閑時會亂想。忽然想起哥哥。往事幕幕浮起，不禁動情。 哥哥先我從娘胎裏出來五分鍾，就成爲了哥哥。五分鍾，就是哥哥的名分了。他就一生一世得把我當兄弟，爲此就得付出好多。 小時候我比哥哥調皮。因爲是雙胞胎，所穿衣服鞋子一樣。娘說早晨起來我會把哥哥幹淨的鞋子先穿了走，等哥哥發現剩下的是一雙髒鞋子，自己的鞋被穿走了，就坐在床上哭。小時候的哥哥不愛說話，問他也不說，就哭，于是就被打一頓。 現在想來我從小就壞。鄰居曾婆婆的廚房有兩道門。春節曾婆婆炸魚，我進去婆婆給我一條，吃完又從另一門進去，婆婆說小雙吃一條，也給你一條，我吃了走了。一會哥哥真的來了，守半天沒得吃不說，婆婆還說你怎麽還不走。走親訪友，我看别人對哥哥的行爲贊揚的我就表現得更好，不喜歡的我就表現的與哥哥不一樣，挺陰險。幹了多少這類事我記不得。反正哥哥一味忠厚，不知道我葫蘆裏的藥，出去玩很願意帶着我。記得我遊泳就是哥哥教會的。 小時候常與哥哥打架，基本上是我赢。但在外面哥哥經常幫我打架，即使與大孩子打架，哥哥沒輸過。記得成年後我還與哥哥打過一架。那次印象最深，哥哥象沒力氣一樣。其實哥哥曾經幹過木工，泥水匠，推刨拉鋸、和灰砌磚，力氣大得很。記得我們掰手腕，哥哥喊：“一二三，倒”，我就倒了。現在想起，哥哥一直讓我。 哥哥是個内向而自尊心很強的人，而且很節約。有一次我要用錢，去找哥哥。那時的工資都很低，哥哥把省下的錢放一抽屜裏用釘子釘上，在上面挖一孔，隻入不出。聽我要用錢，拿起锒頭就把抽屜撬了，全部倒給我。結果還是不夠，跑去工會借了給我。多年以後哥哥說那次他向人借錢其實很受傷。 哥哥1．82米高，長大美壯，可謂偉丈夫也。然内心感情卻十分豐富。聽嫂子說過好幾次，說是半夜做夢驚醒起來哭泣不止。問，曰：“夢見小雙死了。”而我卻沒有做過這類的夢。蓋因我依賴哥哥的時候多，而哥哥心痛我的時候多。哥哥什麽好事都會想到我。好茶、好酒一定會與我分享。常聽嫂子回來說，在外面遇到好吃好玩的，開心了就會歎一句：“小雙在就好了。” 哥哥非常勇敢。1994年在貴陽開挖沙山，那年山體塌方，哥哥與合夥人就站在山下看着他的三個員工在半山腰左沖右突，但怎麽能跑出來啊！瞬間就眼看着三個人埋了進去。合夥人腳已軟了，走不動路。哥哥咆哮着沖上山哭着拼命地挖呀，刨呀，其實已經無濟于事了。最要命的是此時可能二次塌方連哥哥再次埋進去。來處理事故的官員聽說後深受感動。而此時我在一家餐廳準備吃飯，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用餐巾紙折了三朵白花。記得很清楚，正想要折第四朵就開飯了。不知是不是巧合。 哥哥本是學理科的，但喜歡看書，學識算豐富。于哲學、宗教、政治、藝術、法律、中外史地都有涉獵，但思想内斂。我卻不同。我發表的言論或寫的日志他看了就笑。常笑話我一知半解就敢說。我辯說即使是大家也不能全通。大家之間也有争論甚至互謗。我和哥哥都愛喝茶，哥哥對茶的理解甚至比我還深。有一次哥哥從湖南回來，給我泡了一泡沩山毛尖，我喝一口說是湖南老家帶回的甯鄉茶？哥哥高興得很，說給父親泡了一杯，不喝茶的父親都沒喝出來。我說六歲前就對那松煙味的印象特别深，如今四十年了呀，喝茶的人當然記得那特殊的味道。還有一次，我特意洗幹淨手，給哥哥泡了一泡極品的單枞，然後用指尖端杯給哥哥品嘗。哥哥說這如何品得出味，你手上的香味把茶味給混合了。我吃了一驚，才想起我用的洗手液的确有香味，污染了茶。所以我和哥哥能經常坐在一起，擺上十幾款茶慢慢地品，品茗之間，談古論今擺家常。我和哥哥的無話不談大概得益于哥哥隻比我大五分鍾，我們有更多相同的體會。 其實哥哥有我這麽不個争氣的兄弟也不虧。哥哥的事我甚至覺得比自己的重要。哥哥不管幹什麽，我都一定是他不計任何回報的得力助手。哥哥無論在北京經營公司還是在貴陽辦廠做生意，我都會全力以赴全天候多功能地爲他的事奮鬥。有二次甚至丢命。這就是我們兄弟的感情。 想起哥哥，不需要理由，我就會流淚。寫這篇記，其實都是兄弟常情，沒多大的與人不同，但卻邊寫邊流淚。蓋因情發乎心，深入于骨肉血脈也！我有幸與哥哥同胎出生，此生與哥哥是不可分離的，下輩子還和哥哥一起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