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馄饨

她和他在天橋下的馄饨攤上坐了下來，要了兩碗馄饨。還是十幾年前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攤主，隻是攤主已經從原先的壯年變成了老漢，“一碗辣椒多一些，一碗湯多一些。”她習慣性地對那攤主吩咐道。 　　十幾年前，他們才結婚，每天下了班之後再趕去上夜校，然後在回家的路上順便吃上一碗馄饨。在馄饨還沒有上來之前，他總是用他那一雙大手緊握住她那雙小手，幫她取暖。此後的日子，他們相扶相攜，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過來。如今，他已是一家單位的老總，她在單位也身居要職。可是，生活在衣食無憂之後，他們的婚姻卻走到了盡頭。 　　分手之前，他讓她提要求，以彌補自己的欠意。她搖了搖頭，表示什麽都不要。經他一再堅持，她最後說：“我們就去吃一碗馄饨吧。” 　　他的一碗很快就下了肚，竟然吃得他滿頭大汗。擡頭看看坐在對面的她，面前的馄饨還是滿滿的一碗，絲毫沒動。 　　“這些年我對你關心不夠。”她幽幽地說：“看你白頭發都出來了，以後要多注意身體。” 　　“是我對不住你。”他鼻子有些酸酸的。以前，看她的皺紋，覺得她已失去了青春的魅力，不再靓麗可愛。而此刻，她的情形竟讓他有些心疼。貧寒的時候沒有讓她過上好日子，如今過上好日子了，卻又讓她如此傷心，她如何還能年輕呢?他想到那些整天圍在他身邊轉的年輕的女人，他和她們一起出入豪華酒店，高級娛樂場所，可是沒有一個人會陪他來這樣的小攤上吃上一碗馄饨。想到這些，他的心中不免有一些黯然。 　　她嘴張了張，還想說些什麽，他用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同時将他的右手伸了過去，握住她的右手。她周身一顫。他感覺到了，不由得心也爲之一頓，接口說道：“下個周末，我們仍然過來一起吃馄饨，好嗎?” 　　她使勁地點了點頭，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悄悄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