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04-27 23:52:23
出自宋代歐陽修的《秋聲賦》
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飒,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予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餘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爲而來哉?蓋夫秋之爲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故其爲聲也,凄凄切切,呼號憤發。豐草綠缛而争茂,佳木蔥茏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餘烈。夫秋,刑官也,于時爲陰;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爲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爲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餘曰 一作:予曰)
“嗟乎!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爲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有動于中,必搖其精。而況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爲槁木,黟然黑者爲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争榮?念誰爲之戕賊,亦何恨
恨乎秋聲!”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予之歎息。
賞析本文是作者晚年所作。雖仕途已入順境,但長期的政治鬥争也使他看到了世事的複雜,逐漸淡于名利。秋在古代也是肅殺的象征,一切生命都在秋天終止。作者的心情也因爲屢次遭貶而郁悶,但他也借秋聲告誡世人:不必悲秋、恨秋,怨天尤地,而應自我反省。這一立意,抒發了作者難有所爲的郁悶心情,以及自我超脫的願望。
這篇賦以“有聲之秋”與“無聲之秋”的對比作爲基本結構框架,精心布局,文勢一氣貫串而又曲折變化,作者從凄切悲涼的秋聲起筆,爲下文鋪寫“有聲之秋”蓄勢;然後由草木經秋而摧敗零落,寫到因人事憂勞而使身心受到戕殘,由自然界轉到社會人生,這是“無聲之秋”;最後歸結出全篇主旨:“念誰爲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文章用第一人稱的筆法來寫。一開始作者就爲我們描繪了一個從靜到動,令人悚驚的秋夜奇聲,營造了一種悲涼氣氛。“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作者正在秋夜專心緻志地讀書,忽聽一種奇特的聲音從西南方傳來。作者驚訝于這樣的聲音,細聽,起初似雨聲淅淅瀝瀝,又似風聲潇潇飒飒,忽然又如波濤奔騰翻湧,又似狂風暴雨驟然而至。它接
觸到物體上,又發出如金鐵相撞的鏦鏦铮铮的聲音,又好像奔赴敵陣的軍隊,銜枚迅跑,聽不到號令,隻聽到人馬行進之聲。
作者用風聲,波濤,金鐵,行軍四個比喻,從多方面和不同角度,由小到大,由遠及近地形象地描繪了秋聲狀态。用形象化的比喻,生動鮮明地寫出了作者聽覺中的秋聲的個性特點,融入了作者主觀情感。
接着作者引出與童子對話,從浮想聯翩,又回到現實,增強了藝術真實感。作者對童子說:“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回答:“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童子的回答,質樸簡明,意境優美、含蓄。這裏,作者的“悚然”與童子的若無其事,作者的悲涼之感與童子的樸拙稚幼形成鮮明對比,對秋聲的兩種不同的感受相映成趣,富于意味。作者在第一段通過懸念式的對聲音的生動描繪,點明了文章主題即秋聲。文章起始,就寫得脈絡清晰,波瀾起伏,搖曳多姿,讀者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作者接着尋根溯源,探究秋聲所以形成的緣由?“予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爲而來哉?’”,自答曰:“蓋夫秋之爲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秋聲,是秋天的聲音,作者從秋之色,容,氣,
意四個方面把秋天的到來之後萬物所呈現的風貌和秋之内在“氣質”描繪得具體可感,其色顔容貌似乎呈現眼前,其栗冽之氣似乎穿透衣服直刺肌膚,其蕭條之意似已圍裹全身。這種秋氣,是一種肅殺之氣,是讓人速生冷顫之氣。它隻要施展它的一點餘威,就會使繁茂蓊郁的綠色變色,蔥茏的佳木凋零。這樣,通過秋聲的描繪和感受把“秋”之威力作了形象化的描繪。“秋”何以有這樣的威力和會使人産生如此的感受呢?
接着,作者又從社會和自然兩個方面,對秋聲進行了剖析和議論。“夫秋,刑官也,于時爲陰;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爲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爲七月之律。商,傷也,物即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古代用天地、四時之名命官,如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這是六官。司寇掌刑法。故秋天是古代刑官行刑的季節。在四季中又屬陰冷的季節;春夏爲陽,秋冬爲陰。從五行來分,秋屬金,由古代多以秋天治兵,“沙場秋點兵”,所以秋又有戰争的象征;這樣,秋天對人來說,意味着有悲涼肅殺死亡之氣。從自然界來看,天地萬物,春天生長,秋天結實,意味着自然界中生命由盛
轉衰的過程,人與此同,故有對生命将息的悲歎與傷感。又以音樂爲喻,古人将五聲(宮、商、角、徵、羽)和四時相配,秋屬商,又将五行和東、南、中、西、北五個方位相配,秋主西方,秋屬于商聲,商,傷也,悲傷之意。夷則,是七月的音律,古音分十二律,夷則爲十二律之一。将樂律和曆法聯系起來,,十二律與十二月相配,夷則配七月。《禮記?月令》:“孟秋之月,律中夷則。”夷,是删刈,殺戮之意。萬物由繁榮到衰敗,則爲自然之規律。作者從自然與社會兩方面進行了論述,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又是社會的産物,人與自然、社會形成一個相互聯系的有機整體。人從個人出發體驗感悟自然和社會。這體現了中國“天人合一”的思想。
接着作者仍然抓住秋聲的主題,通過無情的草木與萬物中最有感情,最有靈性的人的對比,抒發議論。作者認爲,百般的憂慮和萬事的操勞必然損傷着人的身心,内心受到刺激和痛苦,必然損耗精力,更何況是“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呢!這樣就容易朱顔易老,烏發變白,“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争榮?”這是你自己無窮無盡的憂勞傷害了自己,又何必去怨恨秋聲的悲涼呢?這就說明了作者之所以感到秋聲之悲涼,其根源不在秋聲,主要是當時作者面
對國家和自己的處境而産生的憂思所緻。當時作者被朝廷重用,但想起曾經在政治上屢不得志,懷才不遇,報國無門,心情郁悶。這樣的情緒和秋季氣息正相統一,觸物傷情,有感而發。
作者蓄積已久的深沉苦悶和悲涼沒有人能理解。“童子莫對,垂頭而睡。”唯有四壁的蟲鳴,與“我”一同歎息。此情此景是何等悲涼:秋風呼號,秋聲凄切,長夜漫漫,蟲聲唧唧,悲憤郁結,無可奈何,隻能徒然歎息。
此文,把寫景、抒情、記事、議論熔爲一爐,渾然天成。作者叙事簡括有法,而議論迂徐有緻;章法曲折變化;而語句圓融輕快;情感節制内斂;語氣輕重和諧;節奏有張有弛;語言清麗而富于韻律。在這個秋氣正濃的季節,不妨打開《秋聲賦》,一方面欣賞作者優美的文字所帶給你的藝術美感,另一方細細品味秋之色、之容、之氣、之意,體驗自然和人生。
作者把無形的秋聲寫得可見可聞。文章開頭便用形象的比喻描寫秋夜西風漸起,觸物有聲,再用星月皎潔、四無人聲加以烘托,一蕭瑟幽森的畫面便呈現在讀者面前;最後以“四壁蟲聲唧唧”收尾,也緊扣住季節的特色。中間兩大段用賦體的傳統鋪陳手法,渲染秋天的肅殺和萬物的凋零,抒寫對人事憂勞的悲感,最後“念誰爲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又轉喻禍根在人,發揮了清心寡欲的老莊哲學,反映了作者對人生的感悟。寫景、抒情、議論有機地融爲一體,顯示出文賦自由揮灑的韻緻。
《秋聲賦》作于嘉祐四年(1059),歐陽修時年53歲,這是他繼《醉翁亭記》後的又一名篇。它骈散結合,鋪陳渲染,詞采講究,是宋代文賦的典範。
文章第一段寫作者夜讀時聽到秋聲,從而展開了對秋聲的描繪。文章開頭,作者簡捷直人地描畫了一幅生動的圖景:歐陽修晚上正在讀書,被一種奇特的聲音所攪動。這簡捷的開頭,實際上并不簡單,燈下夜讀,是一幅靜态的圖畫,也可以說,作者正處于一處凝神的狀态中。聲音的出現是以動破靜,引起了作者的注意,不禁去傾聽它,同時,也就惹動了文思。這樣由伏到起,在動靜的對比中,文勢便蓄成了,有了這種文勢,下面的文章便仿佛是泉水湧出,自然流瀉。接下來,是作者對秋聲一連串的比喻,把難以捉摸的東西變得具體可感。作者通過由“初”到“忽”,再到“觸于物”,寫出了由遠而近、由小到大、憑虛而來的撞擊物體的秋聲夜至的動态過程,突出了秋聲變化的急劇和來勢的猛烈。這也就回答了作者聞聲驚懼和感歎的原因。
第二段是對秋聲的描繪和對秋氣的議論。首先,作者概括了平日觀察所得,運用骈偶句式和
鋪張渲染的賦的傳統手法,抓住煙雲、天日、寒氣、山川等景物,分别就秋的色、容、氣、意,描繪出了秋狀的四幅具有不同特征的鮮明圖畫。而對秋狀的描繪,正是爲了烘托秋聲的“凄凄切切,呼號憤發”。然後,是對秋氣的議論。“豐草”四句,作者把草木在夏天和秋季作對比,通過對比,指出草木之所以摧敗零落,是秋氣施加強大威力的結果。在此基礎上,議論又進一步展開。“夫秋,刑官也”到這一段結束,作者吸收前人種種說法,又運用骈偶句把秋與官制、陰陽、五行、音律等配屬起來,甚至用“傷”解釋“商”,用“戮”解釋“夷”,極力鋪張,突出秋對萬物的強大摧殘力量,說明萬物盛衰的自然之理。這是宇宙生成的哲學思考,寫出了秋聲中永恒的悲傷,爲下文進入本文主題起了鋪墊作用。
第三段是全文的題旨所在,作者由感慨自然而歎人生,百感交集,黯然神傷。這一段,作者在極力渲染秋氣對自然界植物摧殘的基礎上,着力指出,對于人來說,人事憂勞的傷害,比秋氣對植物的摧殘更爲嚴重。
第四段是全篇的結束,作者從這些沉思冥想中清醒過來,重新面對靜夜,隻有秋蟲和嗚,襯托着作者悲涼的心境。結尾處秋蟲的和鳴,更襯出作者的感慨與孤獨。戛然而止的結尾,給文章增添了不少的
感染力,在秋蟲唧唧中,讀者似乎也要同聲一歎。
歐陽修在宋仁宗嘉佑占四年(1059)春天辭去開封府尹的職務,專心著述。這時的歐陽修,在政治上早已經曆了多次貶官,對政治和社會時局心情郁結,對人生短暫、大化無情感傷于懷,正處于不知如何作爲的苦悶時期。在《秋聲賦》中,作者以“無形”的秋聲作爲描寫和議論的對象,采用賦的形式抒寫秋感,極盡渲染鋪陳之能事,實際上融入了作者對宦海沉浮、人生苦短深沉的感慨。
《秋聲賦》寫秋以立意新穎著稱,從題材上講,悲秋是中國古典文學的永恒題材,但歐陽修選擇了新的角度人手,雖然承襲了寫秋天肅殺蕭條的傳統,但卻烘托出人事憂勞更甚于秋的肅殺這一主題,這就使文章在立意上有所創新。
更應該提到的,應是《秋聲賦》在文體上的貢獻。注重骈偶鋪排以及聲律的賦到了宋代以後,由于内容的空乏和形式上的矯揉造作,已經走向沒落。歐陽修深明其中之弊,當他的散文革新取得了成功之後,回過頭來又爲“賦’’體打開了一條新的出路,即賦的散文化,使賦的形式活潑起來,既部分保留了骈賦、律賦的鋪陳排比、骈詞俪句及設爲問答的形式特征,又呈現出活潑流動的散體傾向,且增加了賦體的抒情意味。這些特點也使《秋聲賦》在散文發展史上
占有了一席很重要的地位。
還有一點必須指出的是,在賞析該文時,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不應該受古人消極情緒的影響。 “悲秋”是曆代文人騷客寫作的主題,他們借對秋的悲,抒發對時政不滿而産生的郁悶心情;感歎自己懷才不遇,宦海沉浮,人生艱難的不幸遭遇。 歐陽先生的《秋聲賦》在立意方面,雖然通過感傷秋之肅殺而烘托出感傷世事之肅殺,但仍然難免有很濃的悲傷情調。
文章第三段開頭“嗟乎”二字多麽淋漓盡緻地表達了悲傷的情感;而此段的最後“奈何”、“念誰”兩句更體現了作者凄苦愁悶的心情。
古代的封建文人墨客,因爲受時代的局限和傳統人生觀、世界觀的束縛,因秋而生悲的傷感情緒是必然的。我們不能苛求古人而指責他們的消極情緒。建議大家在欣賞《秋聲賦》這篇脍炙人口的文章時有必要讀讀毛澤東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和現代作家俊青的散文《秋色賦》。
創作背景本文寫于作者五十三歲時,即宋仁宗嘉佑四年。作者晚年雖身居高位,但回首往事,不免産生郁悶心情。對政治和社會時局心情郁結,對人生短暫、大化無情感傷于懷,讓作者此時處于不知如何作爲的苦悶時期。《秋聲賦》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産生的。
作者簡介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晚號“
六一居士”。漢族,吉州永豐(今江西省永豐縣)人,因吉州原屬廬陵郡,以“廬陵歐陽修”自居。谥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與韓愈、柳宗元、王安石、蘇洵、蘇轼、蘇轍、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後人又将其與韓愈、柳宗元和蘇轼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出自宋代欧阳修的《秋声赋》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余曰 一作:予曰)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
恨乎秋声!”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赏析本文是作者晚年所作。虽仕途已入顺境,但长期的政治斗争也使他看到了世事的复杂,逐渐淡于名利。秋在古代也是肃杀的象征,一切生命都在秋天终止。作者的心情也因为屡次遭贬而郁闷,但他也借秋声告诫世人:不必悲秋、恨秋,怨天尤地,而应自我反省。这一立意,抒发了作者难有所为的郁闷心情,以及自我超脱的愿望。
这篇赋以“有声之秋”与“无声之秋”的对比作为基本结构框架,精心布局,文势一气贯串而又曲折变化,作者从凄切悲凉的秋声起笔,为下文铺写“有声之秋”蓄势;然后由草木经秋而摧败零落,写到因人事忧劳而使身心受到戕残,由自然界转到社会人生,这是“无声之秋”;最后归结出全篇主旨:“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文章用第一人称的笔法来写。一开始作者就为我们描绘了一个从静到动,令人悚惊的秋夜奇声,营造了一种悲凉气氛。“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作者正在秋夜专心致志地读书,忽听一种奇特的声音从西南方传来。作者惊讶于这样的声音,细听,起初似雨声淅淅沥沥,又似风声潇潇飒飒,忽然又如波涛奔腾翻涌,又似狂风暴雨骤然而至。它接
触到物体上,又发出如金铁相撞的鏦鏦铮铮的声音,又好像奔赴敌阵的军队,衔枚迅跑,听不到号令,只听到人马行进之声。
作者用风声,波涛,金铁,行军四个比喻,从多方面和不同角度,由小到大,由远及近地形象地描绘了秋声状态。用形象化的比喻,生动鲜明地写出了作者听觉中的秋声的个性特点,融入了作者主观情感。
接着作者引出与童子对话,从浮想联翩,又回到现实,增强了艺术真实感。作者对童子说:“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回答:“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童子的回答,质朴简明,意境优美、含蓄。这里,作者的“悚然”与童子的若无其事,作者的悲凉之感与童子的朴拙稚幼形成鲜明对比,对秋声的两种不同的感受相映成趣,富于意味。作者在第一段通过悬念式的对声音的生动描绘,点明了文章主题即秋声。文章起始,就写得脉络清晰,波澜起伏,摇曳多姿,读者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作者接着寻根溯源,探究秋声所以形成的缘由?“予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自答曰:“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秋声,是秋天的声音,作者从秋之色,容,气,
意四个方面把秋天的到来之后万物所呈现的风貌和秋之内在“气质”描绘得具体可感,其色颜容貌似乎呈现眼前,其栗冽之气似乎穿透衣服直刺肌肤,其萧条之意似已围裹全身。这种秋气,是一种肃杀之气,是让人速生冷颤之气。它只要施展它的一点余威,就会使繁茂蓊郁的绿色变色,葱茏的佳木凋零。这样,通过秋声的描绘和感受把“秋”之威力作了形象化的描绘。“秋”何以有这样的威力和会使人产生如此的感受呢?
接着,作者又从社会和自然两个方面,对秋声进行了剖析和议论。“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即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古代用天地、四时之名命官,如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这是六官。司寇掌刑法。故秋天是古代刑官行刑的季节。在四季中又属阴冷的季节;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从五行来分,秋属金,由古代多以秋天治兵,“沙场秋点兵”,所以秋又有战争的象征;这样,秋天对人来说,意味着有悲凉肃杀死亡之气。从自然界来看,天地万物,春天生长,秋天结实,意味着自然界中生命由盛
转衰的过程,人与此同,故有对生命将息的悲叹与伤感。又以音乐为喻,古人将五声(宫、商、角、徵、羽)和四时相配,秋属商,又将五行和东、南、中、西、北五个方位相配,秋主西方,秋属于商声,商,伤也,悲伤之意。夷则,是七月的音律,古音分十二律,夷则为十二律之一。将乐律和历法联系起来,,十二律与十二月相配,夷则配七月。《礼记?月令》:“孟秋之月,律中夷则。”夷,是删刈,杀戮之意。万物由繁荣到衰败,则为自然之规律。作者从自然与社会两方面进行了论述,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又是社会的产物,人与自然、社会形成一个相互联系的有机整体。人从个人出发体验感悟自然和社会。这体现了中国“天人合一”的思想。
接着作者仍然抓住秋声的主题,通过无情的草木与万物中最有感情,最有灵性的人的对比,抒发议论。作者认为,百般的忧虑和万事的操劳必然损伤着人的身心,内心受到刺激和痛苦,必然损耗精力,更何况是“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呢!这样就容易朱颜易老,乌发变白,“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这是你自己无穷无尽的忧劳伤害了自己,又何必去怨恨秋声的悲凉呢?这就说明了作者之所以感到秋声之悲凉,其根源不在秋声,主要是当时作者面
对国家和自己的处境而产生的忧思所致。当时作者被朝廷重用,但想起曾经在政治上屡不得志,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心情郁闷。这样的情绪和秋季气息正相统一,触物伤情,有感而发。
作者蓄积已久的深沉苦闷和悲凉没有人能理解。“童子莫对,垂头而睡。”唯有四壁的虫鸣,与“我”一同叹息。此情此景是何等悲凉:秋风呼号,秋声凄切,长夜漫漫,虫声唧唧,悲愤郁结,无可奈何,只能徒然叹息。
此文,把写景、抒情、记事、议论熔为一炉,浑然天成。作者叙事简括有法,而议论迂徐有致;章法曲折变化;而语句圆融轻快;情感节制内敛;语气轻重和谐;节奏有张有弛;语言清丽而富于韵律。在这个秋气正浓的季节,不妨打开《秋声赋》,一方面欣赏作者优美的文字所带给你的艺术美感,另一方细细品味秋之色、之容、之气、之意,体验自然和人生。
作者把无形的秋声写得可见可闻。文章开头便用形象的比喻描写秋夜西风渐起,触物有声,再用星月皎洁、四无人声加以烘托,一萧瑟幽森的画面便呈现在读者面前;最后以“四壁虫声唧唧”收尾,也紧扣住季节的特色。中间两大段用赋体的传统铺陈手法,渲染秋天的肃杀和万物的凋零,抒写对人事忧劳的悲感,最后“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又转喻祸根在人,发挥了清心寡欲的老庄哲学,反映了作者对人生的感悟。写景、抒情、议论有机地融为一体,显示出文赋自由挥洒的韵致。
《秋声赋》作于嘉祐四年(1059),欧阳修时年53岁,这是他继《醉翁亭记》后的又一名篇。它骈散结合,铺陈渲染,词采讲究,是宋代文赋的典范。
文章第一段写作者夜读时听到秋声,从而展开了对秋声的描绘。文章开头,作者简捷直人地描画了一幅生动的图景:欧阳修晚上正在读书,被一种奇特的声音所搅动。这简捷的开头,实际上并不简单,灯下夜读,是一幅静态的图画,也可以说,作者正处于一处凝神的状态中。声音的出现是以动破静,引起了作者的注意,不禁去倾听它,同时,也就惹动了文思。这样由伏到起,在动静的对比中,文势便蓄成了,有了这种文势,下面的文章便仿佛是泉水涌出,自然流泻。接下来,是作者对秋声一连串的比喻,把难以捉摸的东西变得具体可感。作者通过由“初”到“忽”,再到“触于物”,写出了由远而近、由小到大、凭虚而来的撞击物体的秋声夜至的动态过程,突出了秋声变化的急剧和来势的猛烈。这也就回答了作者闻声惊惧和感叹的原因。
第二段是对秋声的描绘和对秋气的议论。首先,作者概括了平日观察所得,运用骈偶句式和
铺张渲染的赋的传统手法,抓住烟云、天日、寒气、山川等景物,分别就秋的色、容、气、意,描绘出了秋状的四幅具有不同特征的鲜明图画。而对秋状的描绘,正是为了烘托秋声的“凄凄切切,呼号愤发”。然后,是对秋气的议论。“丰草”四句,作者把草木在夏天和秋季作对比,通过对比,指出草木之所以摧败零落,是秋气施加强大威力的结果。在此基础上,议论又进一步展开。“夫秋,刑官也”到这一段结束,作者吸收前人种种说法,又运用骈偶句把秋与官制、阴阳、五行、音律等配属起来,甚至用“伤”解释“商”,用“戮”解释“夷”,极力铺张,突出秋对万物的强大摧残力量,说明万物盛衰的自然之理。这是宇宙生成的哲学思考,写出了秋声中永恒的悲伤,为下文进入本文主题起了铺垫作用。
第三段是全文的题旨所在,作者由感慨自然而叹人生,百感交集,黯然神伤。这一段,作者在极力渲染秋气对自然界植物摧残的基础上,着力指出,对于人来说,人事忧劳的伤害,比秋气对植物的摧残更为严重。
第四段是全篇的结束,作者从这些沉思冥想中清醒过来,重新面对静夜,只有秋虫和呜,衬托着作者悲凉的心境。结尾处秋虫的和鸣,更衬出作者的感慨与孤独。戛然而止的结尾,给文章增添了不少的
欧阳修在宋仁宗嘉佑占四年(1059)春天辞去开封府尹的职务,专心著述。这时的欧阳修,在政治上早已经历了多次贬官,对政治和社会时局心情郁结,对人生短暂、大化无情感伤于怀,正处于不知如何作为的苦闷时期。在《秋声赋》中,作者以“无形”的秋声作为描写和议论的对象,采用赋的形式抒写秋感,极尽渲染铺陈之能事,实际上融入了作者对宦海沉浮、人生苦短深沉的感慨。
《秋声赋》写秋以立意新颖著称,从题材上讲,悲秋是中国古典文学的永恒题材,但欧阳修选择了新的角度人手,虽然承袭了写秋天肃杀萧条的传统,但却烘托出人事忧劳更甚于秋的肃杀这一主题,这就使文章在立意上有所创新。
更应该提到的,应是《秋声赋》在文体上的贡献。注重骈偶铺排以及声律的赋到了宋代以后,由于内容的空乏和形式上的矫揉造作,已经走向没落。欧阳修深明其中之弊,当他的散文革新取得了成功之后,回过头来又为“赋’’体打开了一条新的出路,即赋的散文化,使赋的形式活泼起来,既部分保留了骈赋、律赋的铺陈排比、骈词俪句及设为问答的形式特征,又呈现出活泼流动的散体倾向,且增加了赋体的抒情意味。这些特点也使《秋声赋》在散文发展史上
占有了一席很重要的地位。
还有一点必须指出的是,在赏析该文时,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应该受古人消极情绪的影响。 “悲秋”是历代文人骚客写作的主题,他们借对秋的悲,抒发对时政不满而产生的郁闷心情;感叹自己怀才不遇,宦海沉浮,人生艰难的不幸遭遇。 欧阳先生的《秋声赋》在立意方面,虽然通过感伤秋之肃杀而烘托出感伤世事之肃杀,但仍然难免有很浓的悲伤情调。
文章第三段开头“嗟乎”二字多么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悲伤的情感;而此段的最后“奈何”、“念谁”两句更体现了作者凄苦愁闷的心情。
古代的封建文人墨客,因为受时代的局限和传统人生观、世界观的束缚,因秋而生悲的伤感情绪是必然的。我们不能苛求古人而指责他们的消极情绪。建议大家在欣赏《秋声赋》这篇脍炙人口的文章时有必要读读毛泽东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和现代作家俊青的散文《秋色赋》。
创作背景本文写于作者五十三岁时,即宋仁宗嘉佑四年。作者晚年虽身居高位,但回首往事,不免产生郁闷心情。对政治和社会时局心情郁结,对人生短暂、大化无情感伤于怀,让作者此时处于不知如何作为的苦闷时期。《秋声赋》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
作者简介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号“
六一居士”。汉族,吉州永丰(今江西省永丰县)人,因吉州原属庐陵郡,以“庐陵欧阳修”自居。谥号文忠,世称欧阳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与韩愈、柳宗元、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曾巩合称“唐宋八大家”。后人又将其与韩愈、柳宗元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
出自两汉司马迁的《魏公子列传》 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昭王薨,安釐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是时范睢亡魏相秦,以怨魏齐故,秦兵围大梁,破魏...[全文阅读]
出自魏晋曹植的《杂诗七首》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之子在万里,江湖逈且深。方舟安可极,离思故难任。孤鴈飞南游,过庭长哀吟。翘思慕远人,愿欲托遗音。形影忽不见,翩...[全文阅读]
出自明代张煌言的《满江红·屈指兴亡》屈指兴亡,恨南北、黄图消歇。便几个、孤忠大义,冰清玉烈。赵信城边羌笛雨,李陵台上胡笳月。惨模糊、吹出玉关情,声凄切。汉宫露...[全文阅读]
出自宋代张孝祥的《菩萨蛮·庭叶翻翻秋向晚》庭叶翻翻秋向晚。凉砧敲月催金剪。楼上已清寒。不堪频倚栏。 邻翁开社瓮。唤客情应重。不醉且无归。醉时归路迷。作...[全文阅读]
出自两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 亡是公听然而笑曰:“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封疆画界者,非为守御,所以禁淫也。今齐列为东...[全文阅读]
出自近现代鲁迅的《题三义塔》三义塔者,中国上海闸北三义里遗鸠埋骨之塔也,在日本,农人共建。奔霆飞熛歼人子,败井颓垣剩饿鸠。 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精禽...[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