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不能陪你到终点站的乘客

【一】向陽而生，幸福不是遙遠的傳說　　　　我聽說，世界上當真有種花叫做紅色蒲公英，因爲對氣候和環境的特殊要求，加之與薰衣草共存，世界上隻有兩個城市存在紅色蒲公英，一是南斯拉夫城市盧布爾雅那，一爲法國的普羅旺斯。我聽說蒲公英的花語是無法停留的愛，而紅色蒲公英是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我聽說，北極星的意象是在愛情的原點永遠守護，據說站在北極星的正下方，接受星光的沐浴，念下心愛之人的名字對着流星許願，便能擁有一份如水晶般純淨的不朽愛戀。　　　　我聽說，俄羅斯套娃有這樣一個寓言,它可以幫助人們實現心中的願望。打開套娃找最小的一個,偷偷告訴他你心中的願望,并且要提醒他,你必等到美夢成真才會在打開這個娃娃。然後再把他關進去,恢複原狀。這個被你關在大娃娃腹中的小娃娃會迫不及待的想早點出來,因此會想辦法早日實現你的願望。　　　　我聽說拉菲草也叫許願繩或愛情草。傳說中的感願神手中的神繩就是拉菲草制成的，因此佩帶了拉菲草飾品，你的願望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傳達到感願神，并在繩斷之日願成。聽說，腕上的拉菲草，在遇見此生摯愛時便會自行斷裂。　　　　我聽說，相愛的戀人一起在天涯海角許下忠貞不渝的愛情諾言，讓亘古不變的“天涯”“海角”見證彼此的承諾，便會攜手紅塵，厮守一世。我還聽說，在古老英格蘭大陸上的港口城市普利茅斯也有個天涯海角，叫做蘭茲角。　　　　我聽說，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終會以分手告終。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就會一直走下去。傳說摩天輪的每個盒子裏都裝滿了幸福，當我們仰望摩天輪的時候，就是在仰望幸福。　　　　曾經以爲我們都是溺在悲傷裏不肯長大的孩子，快樂，像隐匿在宇宙中某個不知名星球的狹窄角落，遙遙無期。可是遇見你，我開始相信那麽多關于幸福的傳說。你看，向陽而生，我們的幸福與天長地久有關。　　　　【二】遇見，一季荼靡花事若傾城　　　　375路公交開進這個城市的時候，我背着雙肩背包在步行街附近逛每一家小店。生活平淡，無所事事。公交站牌附近貼了大幅的廣告，顯示新增的公交幹線。其中一班就是經過我所在學校的的375。我看到站牌下有隻毛色略顯髒的吉娃娃，走過去卻不見了蹤影。這時375停在了站台，我看着眼前有着幹淨玻璃的公交，毫不猶豫的上了車。　　　　因爲是新開通的公交路線，車上的人寥寥無幾。我在第一瞬間看到了車門靠窗位置抱着一隻吉娃娃的男生，不禁驚呼：“天，我剛剛明明在站牌看到你的，你怎麽會跑到車上來？”男生似乎一頓，我摸着吉娃娃可愛的腦袋，轉念聽到他的輕笑，如果不是我撫摸小狗的動作，大概男生會以爲我話裏陳述的對象是他本人。　　　　“同學，你認錯了吧。我從家裏一直抱着阿吉，根本就沒在站牌啊。”聽到這句話我才開始打量起狗的主人。淺栗色的頭發，幹淨的面容，談不上多帥氣卻有種清爽的感覺，嘴角還挂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再看看他懷裏的吉娃娃，幹淨柔順的絨毛，脖子上還挂着一個鈴铛，沒一點流浪狗的影子，根本就不是剛才的那隻。　　　　我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愚蠢的錯誤，尴尬的紅了臉，卻還逞強般的想爲接下來的對話争一絲顔面，于是靈機一動，“阿吉你怎麽把弟弟丢了，害它成了流浪狗？”男生的微笑立刻有了聲音變成哈哈大笑，“你真可愛，我叫齊水薩，它是阿吉。”于是，375最初穿梭在這個城市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叫水薩的男生，還有一條叫做阿吉的寵物狗。　　　　【三】于天之彼岸，時光末端，把你收藏　　　　我喜歡大白兔奶糖，總是買很多包放在櫃子裏，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拿一顆放在嘴裏細細品嘗。其實所有的糖都是一樣的，無論入口多麽甜美，融化之後都掩蓋不了味蕾上的苦澀。就像生活，有時候我們明明很快樂，卻在某個不高興的瞬間颠覆了所有美好的記憶。　　　　阿吉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小家夥，和水薩熟悉以後我才知道，原來狗也是會吃糖的。而阿吉，就是這其中的一員，它最喜歡的糖就是大白兔。我聽了之後難掩驚訝，脫口說“怎麽和我喜歡的一樣”，水薩笑得像要撒手人寰，阿吉也躺在了地上打滾，像是很高興的樣子。我扯扯它毛茸茸的耳朵，“你這小家夥，還挺通人性。”　　　　我央求着水薩把阿吉送給我撫養幾天，他起先是不答應的，說是我這樣不懂生活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能照顧好他的寶貝狗狗。最終水薩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答應把阿吉借給我一個星期，特别囑咐了我要每天喂它一顆大白兔。　　　　可在接管阿吉的第四天，我帶着阿吉在人工河附近的草地散步時，看到了一隻同樣大小的吉娃娃。我放下阿吉，看它跑過去和另外的那隻在草地上追逐嬉鬧。由于最近幾天感冒還沒好的關系，總是昏昏欲睡，所以我躺在草坪上打起盹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阿吉，沒看到阿吉的身影我有點慌，在附近找了很久都沒它的影子。我打電話給水薩，水薩聽到後幾乎是咆哮着對我吼出一句“你馬上給我找回來，找不到我和你沒完。”我挂了電話，有點委屈，難道我連一隻狗都不如嗎？這麽想着就賭氣一定要把阿吉找回來。　　　　八月底的城市，燥熱還沒消除，傍晚潮熱的風吹得人更是難受。身上的T恤已經濕透了，感冒帶來的頭疼越發明顯。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我在一家大型超市櫥窗外的大白兔廣告牌下找到了阿吉，幾近虛脫。　　　　我坐車到了水薩租房的地方，敲了門，門開之後睡眼惺忪的水薩看到我濕淋淋的頭發愣住了，我把阿吉塞進他懷裏打算走人。水薩扯過我的胳膊帶到房間，将樓道裏燥熱的空氣阻隔在門外，他撂下阿吉，一把抱住我，“你怎麽這麽傻，我隻是說說而已。”　　　　大概是被他吼過帶來的委屈終于爆發，我毫無形象的哭了起來，直到累了在水薩懷裏睡着。那之後，我做了水薩的女朋友。後來他告訴我，那時他剛睡醒看到門外的一幕，刺痛了雙眼，有點心疼眼前的傻女孩兒。　　　　彼時夏末秋初，歲月靜好。你清爽的微笑拂過夏夜靜谧的暮霭，我在幸福的門外徘徊許久。渴望在天之彼岸，時光末端，将你細細收藏。　　　　【四】你曾說，遇見我是最美麗的意外　　　　我和水薩的感情，波瀾不驚的持續了一年。更多時間，375路公交成了我們最常去的約會地點。由于是外環線，開一個往返車次，這路公交便将整個城市繞上了一圈。阿吉則像個由兩家撫養的孩子，我喂養一段時間然後再交給水薩照顧。我經常抱着阿吉，一人一狗各吃一塊大白兔，坐着375穿梭大半個城市去找水薩。　　　　有時候我們挑375路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看這個城市被技術娴熟的建築規劃修葺成欣欣向榮的模樣，由古老滄桑變得現代時尚。有時候一起逛超市，買了食材去水薩的住處吃火鍋。或是在市中心的圖書館捧着喜歡的書各自沉迷，不發一語。生活依舊平淡，卻是有了低調格式的幸福。　　　　直到有天我把水薩高二獲得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二等獎的事炫耀給舍友，社長平雨忽然詫異，“他就是那個得了奧林匹克競賽二等獎的齊水薩？”“對啊，怎麽了？”“因爲給市裏獲了殊榮，他的事迹曾經被很多媒體披露。據說當時他有個家境優渥的女朋友，還是青梅竹馬，後來去了日本留學。以前竟沒注意到……”……我聽的心裏五味雜陳，水薩的故事，我竟然全不知情。　　　　吉美出現在水薩住處的時候我并不奇怪。那時候我拿着剛織好的圍巾去找水薩試顔色，開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女生。她穿着拖鞋走出來說，“我叫吉美，是水薩的女朋友。你找他嗎，他不在家。”　　　　水薩剛好回來，站在門口問吉美，“你怎麽回來了？”“我想你了，就從日本回來了。”水薩還沒做任何反應，吉美就沖過來抱住他，“你還愛我對不對，你留着阿吉就是最好的證明。”水薩動了動嘴，終究沒說什麽，阿吉跑過來舔舔女生的褲腳，我忽然明白了一二。　　　　阿吉，吉美，到底是多親昵才會用這樣一種方式念她的名字？阿吉，叫的不就是他心下念念不忘的初戀麽。難怪，難怪那時候丢了阿吉他會吼我，原來阿吉是他們愛情的見證。我推出門，跑到站牌坐上375眼淚一直掉。售票員已經認識我，遞過一包紙巾。原來這樣噬人心骨的痛是愛情，我卻不懂。你曾說過，遇見我是最美麗的意外。可我，也隻是個意外。　　　　【五】低調幸福，高調傷悲，故事的開始便是錯誤的定位　　　　水薩來找我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星期之後，期間我吃掉了十包大白兔，嘴裏全是苦澀。我把糖紙放到罐子裏，希望它們像阿拉丁神燈一樣能實現我的願望。水薩拎着超市的購物袋，看到我一臉驚喜。我淡淡的問，“你怎麽來了？”“我來看看你的糖吃完沒有。”水薩緊緊抱住我，我張開手，以爲自己抱到了幸福。　　　　那時候已經大三，我和水薩已經面臨就業的考驗。每天爲工作的事忙的心煩，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昔日甜蜜溫馨的場景不複存在，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我們沒有一起坐375了。後來聽舍友說市裏一家日企來學校開招聘會，好像很看重水薩。聽到日企這兩個字，我忽然明白了什麽，我快要忘記，他有個家境富有，曾經留學日本的青梅竹馬。　　　　水薩不提我也不說，我知道他答應那家日企應聘的條件是什麽，我也知道如果他去了之後定會平步青雲。可他一直沒去，每天仍舊忙裏忙外的找工作。我坐在水薩家裏的地板上回憶這一年的點點滴滴，終于決定成全他的幸福。不是我們不愛，隻是我不知道當風花雪月的愛情遭遇柴米油鹽的生活之後，我們能不能坦然走過。我也知道，安逸的生活，光明的前途，水薩不會厭惡。　　　　于是我在他的住處留下簡單的一句話：我愛你，但我更愛我們的愛情。然後我離開了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城市……親愛的水薩，就這樣說再見吧，我們的故事，從開始便是錯誤的定位。我甯願你笑着恨我，也不願看到愛情被生活折磨後的苦澀。　　　　【六】旅行的意義，不是爲了忘記你，是爲了忘記自己　　　　遇到雷浩又是另外一個故事。水薩溫淡善良，雷浩熱情體貼。後來我和雷浩淡淡的交往，也會在未來的某天談婚論嫁，這是生活，是我們誰都不能排除的意外，所以我甯願放棄以往的記憶，在沒有水薩的日子裏，努力好好的生活下去。　　　　後來，聽說水薩有了自己的家室，那時候我已經能坦然的笑着在心裏祝福。再後來，我在麗江旅遊的時候雷浩打電話說由于城市擴建的關系，所有外環線的公交都被撤銷，也包括375。那時候我在古色古香的麗江街道哭出了聲音。　　　　原來這就是結尾，我可以笑着祝福你得到自己的生活，可我無法忍受曾經留下那麽多回憶的375被封行。水薩，不知道阿吉還好不好，不知道它還愛不愛吃大白兔，不知道市中心的圖書館被改建了沒……不知道，你還好不好。　　　　我喜歡城市這個詞，那麽多繁華熙攘，那麽多落寞寂寥。人行道上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可我知道繁華背後，人更容易寂寞。後來我去陌生的城市，走陌生的路，聽陌生的歌，坐陌生的公交，最後覺得自己的存在也那麽陌生。我記得曾經告訴過自己，旅行的意義，不是爲了忘記你，而是爲了忘記自己。　　　　城市的公交發展越來越快，很多地方已經不再投币，可以刷卡，而且價格更實惠。後來我喜歡在陌生城市的公交上塞了耳機聽王菲的乘客，我在去過的每個城市都留下了一卡通或是最後離開的時候要一張車票，我用一張寫了字的紙條包住公交卡或是在車票的背面寫下城市的名字和這樣一句話：我是林白。這個城市，我曾經來過。　　　　【七】此生，我是乘客陪你坐一班車　　　　或許每個少年心中都有一列時光列車，終将載着與之共度一生的讓人開往天長地久。期間，有些人坐錯了車，有些人以爲坐錯了。有些人坐對了車，有些人以爲坐對了。　　　　後來我一直在執念，有沒有那麽一班車能帶着人開往天長地久。可是那個人不在了，天長地久也便成了童話，而我，已經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　　　　我是乘客陪你做一班車，今後你世界的苦與樂，你身邊是否有如花笑靥，你将載着誰開往天長地久，我再也無權幹涉。此生，我不是過客不是路人，我隻是陪你坐過一班車，看過一站風景，卻不能陪你到終點站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