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风雨兮

寫給六月裏幾個風雨潇潇的夜晚

——題記

“她在年老時與自己的回憶相遇。所有往事隐匿在時間之後。真相連當事人都無法清澈喚起，年輕的血肉風化消亡。回憶想重返人間，必須依附于累累白骨。”

安意如寫上這樣一席話，用來剖析張氏的《小團圓》以及她生命中唯一的那段刻骨銘心。隔着時空的距離，我在靜夜裏細細的看，直到胃裏止不住的痙攣。

屋外電閃雷鳴，風雨更叠。突然的就斷了電，屋内陷入一團黑暗。隻得借助于手電發出孱弱的光線，得到些微的溫暖與慰籍。

斷斷續續的會接到一些電話，那些聲音來自天涯海角，四面八方，傳遞着的卻總是類似雷同的囑咐與祝福。歲月奔流而逝，我們終将從少年長成青年，從青年到遲暮。有一些人在自己的生命裏停留了太長的時間，于是漸漸成了習慣，成了依賴。依然願意用全部的生命去證實這些友情是可以橫跨一生一世的。憶起當年，曾是那般年少稚嫩，如同近在眼前，卻又是恍若隔世。而如今，我們在不同的城市學着不同的專業。相隔遙遠，問候卻曾未間斷。

内心不甯的夜晚還是習慣去西區聽一些課。講台前的那個男人依然落拓潇灑，意氣風發。看見他的時候，便可以靜下所有。看書、寫字、或是制圖……這個夜晚，我提前離開，下樓的時候外面的雨聲已經演繹成了一曲悲壯雄渾的古典交響曲。在背包裏掏傘的時候，才發現落了書在樓上的教室。匆忙轉身，卻與一個人幾乎撞了個滿懷。

他笑笑“想你還沒走遠。喏，你的書！”

接過來，禮貌的說“謝謝”。

正欲轉身，他說“你不是我們這邊的學生吧？”

小聲呢喃“額，被發現了。”

表面上仍舊面不改色的說：“老師，那是因爲你的課上得好，聲名遠播。”

他居然紅了臉：“沒有，我還隻是實習階段。”

有一刹的失神，時光倒退，有另一個男人謙遜的說：“沒有，我隻是在此進修。”

這兩個人有着相仿的側臉。

此刻說出雷同的話語。

雨聲轉爲柔和的淅瀝瀝。他上樓，我離開。在各自轉身前，我再次說了句“謝謝”

他笑笑，仿佛洞察一切。

其實，他又如何能洞察一切？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這句輕淺的答謝背後所有的寓意，旁人又如何能夠知曉？

整整一個學期，我靠着這個人給予我心靈的甯靜。殊不知，真相從來就與這個人無關，與這個人教授的課程無關。

恍恍惚惚的生了一場病，渾渾噩噩不自知。持續昏睡，斷斷續續做些灰白色的夢。唯有夢裏的世界還是尚未被時間沖刷之前的模樣。沉迷于這一切，一直不甘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