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

天空，陰沉，灰暗。

昨日的陽光明媚，瞬間轉逝。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行色匆匆，我就想擡頭看看天。迎面而來的風裏夾雜着些微的灰塵，讓我微微的轉開臉，發絲輕輕揚起，迷蒙了雙眼。回頭看樓前向外走出的人，說笑，調侃，打鬧。一派朝氣蓬勃。絲毫沒有被這陰霾的天氣感染。而我，總覺得這像一場夢。我，是個局外人。

手裏捏着筆機械的攪拌着熟石灰，些許粉末灑在手上，有微微的灼熱。急忙去水池沖洗，看着滿手白色的石灰粉慢慢被沖的不留一絲痕迹。我恍惚的記起，熟石灰好像不應該有這般反應。突然，我很想哭。不知道爲什麽，我又想擡頭看看天。它還是灰灰的一片，太陽的升起，不起絲毫作用。

我拿着鋒利的刻刀一刀一刀的雕刻着這個手中的圓柱體，碎屑落了滿滿一桌，黏在衣袖上，白白的一團。看着它在我手中，被一點一點的削去，手會突然的頓住，思緒一片空白。擡起眼，身邊的同學興緻勃勃的調劑，雕刻。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茫然不知所措。也許這個課的分數我高不了了。自從進入這月的民間美術，我就開始覺得自己在做無用功，一直進入不了狀态。我承認自己自尊心過盛，我内心好強。我逼着自己使勁的向上爬。可是當我真正得了這個第一，又開始迷茫。好像驚歎，唏噓，蜚語，絲毫與我無關。我也開始忘了，自己究竟是想要什麽。是，我知道，高處不勝寒。那我爲什麽還要向高處爬呢？我得第一了，沒有想象中的快樂。我不在乎獎學金，不在乎别人怎麽看，那我到底在在乎什麽？

上學期的人體寫生，我終身難忘。二十年的人生，十幾年的學習生涯，第一次被老師那樣當衆的毫無留情的訓斥。他說的都對，他罵的都正确，我知道。可是，我難堪，我憤懑，我委屈。我窩在被子裏偷偷的哭。然後，我狠狠地反思，狠狠地哭着把作品做到最好。我不認輸。現在，當我翻看從前作品的時候，隻有那個老師的課，我的作品保存的最完備，質量最高，印象最深刻，進步最大。那段時間，我恍若驚夢，發狠了的吸取養分，精神煥發，生活一派井然。我想，就算那段時間裏，天塌下來了，我也不會害怕。而現在，我覺得好像沒了奔頭。對未來，一無所知，對現在，一無所獲。

當我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第一的時候，我才知道，也許我真正在乎的是在追逐它的過程中獲得的那些養分。那些養分，是我鬥志的源泉。我似乎忘了，這個世界是周而複始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當我記起的時候，已經蹉跎了太多時光，找不到了滿是養分的那條路。

有時候，我就想窩在他的懷裏，什麽都不去想。高興的時候就撒撒嬌，不高興的時候就拿他出出氣。看着他寵溺的表情，聽着他溫柔的語氣，什麽煩惱都煙消雲散了。我會覺得自己奮鬥很累，又覺得坐享其成會很空虛。我就是一個矛盾綜合體。爸爸一個星期來一次電話，時長僅幾十秒。講電話的時候語氣輕快，挂斷電話，便是莫名其妙的沉默。原來，愛的分量太重，是會累的。

新建的設計樓，教室有着明亮的大窗戶。樓前卻還是杵着一架高高的起重機，有部分沙地。視線越過起重機，落在空蕩的天空，還是沒有轉晴的迹象。腳下一步一餡的走着沙地，路過路口，那顆高大的榆樹上站着一個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一個俄羅斯男生。我的眼睛忽的就一亮，那棵榆樹上一定有什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使得他想要爬上去探個究竟。不在乎樹下的人怎麽看，怎麽說，去尋求自己的答案。我羨慕他的精神狀态。羨慕他的思維方式。于是，心中便産生一個問題，中國的男生是不是也敢放下面子，抛下身份，匍匐着爬樹，爲了僅僅是一個念頭的沖動不去在乎樹下的女孩是怎麽看怎麽想，不去維持潇灑、風度的形象。中華上下五千年的人類文明，兩千年來的封建制度，至今仍給我們留下深深地影響。而我卻發現，真正的文明在慢慢遺失，敝處卻一直都在。

心境最平和的時間，就是那段聽講《道德經》的時光。每聽過一次，心裏就會有很多頓悟，心境就會豁然開朗。也許，現在的人都不喜歡這些作古的東西了，偌大的教室隻來十幾個人聽，打破記錄的那次，隻剩下三個人。難道真的就乏味到連學分都不修了？你來湊個數也行啊。這老師，學識多淵博，你就是聽她講廢話，也能聽出道理來。大多同學聽說我選修課報“品位老子，感悟人生”，立刻嗤之以鼻，他們都會選些有實際用途的。沒辦法，我就是這麽酸，書呆子氣，我願意。而且我還知道，選修課它隻是選修課，就選你選個有實際用途的也當不了專業課來學。費那個時間，不如尋求些精神的升華。這些精神上的東西，是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消逝的。它也許會變得落後，但是絕不會消失。

懷揣着莫名其妙走向住處。遠遠看去，半框型的學生公寓，配着其後暗沉的天空，樓前依舊人頭攢。貌似熙攘繁華，又覺得恍若隔世。耳中一片寂靜，像看一場黑白的無聲的老電影，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我真是太莫名其妙了，這麽個熱鬧的場景竟被我想成世界末日。那世界末日真正到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可以很熱鬧啊。

今天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下午的體育課，老師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竟然讓我們翻倍的跑圈。連輪滑的圈數都翻倍了。真是無語。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