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旋在淋淋的细雨里

一個微雨的清晨，世界格外地安靜，躺在床上盯着玻璃窗發呆，看那細小的雨珠在風中飛舞一陣，便身不由己地附和在了玻璃上。它們一粒粒地聚集，一點點地變大，又在玻璃上緩緩滑落。推開窗，撲面而來月季花的馨香，那世界瞬間便柔和起來。細細的雨點輕輕涼在臉上，仿佛要讓一個夢驚醒，仿佛，又在讓一個夢開始。難以解脫，放出整顆心來怅惘。世界怎麽了？月季花香的迷失。這雨，這花香；這冷清，這零落，仿佛需要一個觸及來喚醒。想不到會有誰來，獨立窗前，忽然感覺痛到恰倒好處，也就兀自地迷戀起來，或者跟那輕風流浪，或者跟那花香飄逸。随緣。

心事隻無端地籌集，走了很長的路，回望，仿佛拖了很長的影子徘徊在各個路上。怎麽會想不起，又感觸頗深。讓心事彌散得像一張網，卻隻是網住了那顆心。無處排解，全都混沌在體内。想飛上去，直入雲霄，哪怕永遠都下不來，哪怕丢開所有也失掉所有，至少也掙紮了，有時，我隻能讓記憶在雨季裏稍稍擱淺，也是這樣下着雨的一個清晨，也有這樣的風從耳際飄過，我在那籠着雨霧的樹下駐足，擡頭，細雨紛飛，葉子在雨中靜默地垂着，一滴雨珠滑落，又從我的發間淌過我的臉頰，冰涼。我發現我不是我，我仿佛回到從前，那站在樹下的20歲的我。

隔着模糊的玻璃，我恍惚地看見年少的自己，我探出身，有些許涼意，已是夏了，可雨卻讓夏日姗姗來遲。雨聲零落，一聽便知雨并不大，我聽出了雨的情緒，有點兒倦怠，有點兒落寞，正如我的心情。這樣的天氣，最适合遙想一個遠方的人，風來了，又添了一絲涼意，我不禁用手抱緊雙肩，雨纏繞着我的思緒，我在它的綿長的記憶裏撿拾起過往。年輕時的結，注定解不開，那風裏的揮手告别，那雨中慘然跌落的笑容，在這樣的天氣裏終于撞我心懷，我仰望天空，有你嗎？灰蒙蒙的天空，偶爾隻有一對燕子掠過，落在樹上，燕兒呢喃，此時，風也潇潇，雨也潇潇。

這時候忽然伸出一隻手，想要觸及什麽。被雨淋濕的指尖在風裏漸漸變涼，一時恍惚。我看着那微雨飄忽的世界，仿佛籠罩在一層奇異的幻夢之下，不隻是驚訝。繼續嗅着那随風浮動的花香，将夢延續到最後，醒來時依然安然地站在窗後，那樣安靜。你能感知我的心情嗎？我明白你永遠是我前世的牽絆，往日的愛戀、憂傷的夢境，僅因爲來去的輪回，我又回到這裏，而你卻在我的心事之外，遠隔千裏。

眼前的世界已經安然。我依然看着前面那個不知年代的石階，看它長長地延伸，最後消失在一個牆角。石階濕黑發亮，突兀地存在，像是明白的一個方向，卻隻見來路不見去向。我發現這一切，輕輕一笑，将窗戶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