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在五月的悲伤

靈魂，在五月的蹉跎下死去。

蒼穹下飄灑的雨水滴落在臉龐上，天空哭了，我低泣，一遍遍地撕開了舊日的傷口，深夜無人時直視，幾厘米的距離，淚水模糊了眼睑，如窗外滂沱的雨水，滑過我的雙頰，滑過我的耳際，沒入了枕頭，輕輕地撫摸那一片潮濕，心如刀割，累了，昏昏沉沉中睡去，夢裏四散分離是記憶裏的美好，漸漸抓不住所有生命有過的美好，三更時分驚醒，聽了一夜的夏雨，嘀嘀嗒嗒地滴在玻璃窗上的聲音，黑暗，染滿了内心，戰戰兢兢過了一夜，新傷舊痕颠三倒四，被覆上的傷口開始一寸寸地裂開，風揚起的塵埃迷了眼眸，我以爲看見了盡頭，彼岸處有一樹花開等待着我，努力地向前奔去，看見卻是無盡的悲痛，原來，原來，五月，隻是一場心傷連結的開始，悲傷瞬間昏天暗地地襲來，将我撲倒在地，忘了掙紮，疲弱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在等待命運将我帶走，如從未來過這般，逐沒于這漆黑的塵世，疼痛到忘了疼痛，悲傷到忘了悲傷，一臉麻木地杵在原地，一滴淚，一滴淚地流下，數着淚水，從白天到黑夜。

青春末尾，我看見蒼老的痕迹悄然爬上了眼角眉梢，一些衰老，就這樣無處藏身，赤裸裸地出現在面前，逼使我沉湎，終日不得安甯，靜夜思索，攸關于虛無缥缈的夢，如若從不曾有過希望，是不是一切易得安然平靜，絕望，原來也分層次，我一層層摸索，終于抵達了深淵，内心空蕩無依，半響，尋不着靈魂的皈依，四處逃離，不過在方寸之間，逃不出塵世的囚牢，我将心上了鎖，一切都隻在颔首之間，從前那個微笑自若的女子，神色漠然，忘記了該要如何微笑才不至冷冰冰，麻木，植在血液骨髓，流遍了全身，所有曾經的溫暖被盛夏騰起的寒氣僵化，悲傷層層疊疊撒開，望斷了天涯後，孤身一人在城市流浪，霓虹華燈下的影子讓孤獨無處遁性，指尖深深地掐進了手心，然而，更深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痛，天上此時飄着雨絲，淋濕了我被風吹起的長發，唇上，眼裏，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一滴滴，一陣苦澀，洶湧而至的悲清，挑起了這一年年的潛存，茫然無措間，我不是我，陌生得如從沒有見過一般。

糜爛五月，想起了一年前的凄楚，想起了一年前的跌落，想起一年前的悲戚，一切濃郁如在眼前，謊話要說多少遍才被識破，世界要何等黑暗才算現實，在遙望中跌跌撞撞，永遠沒有人知道這一年心要多痛有多痛，時常，在疼痛中靈魂猝死了，陷入了昏迷，等待從來是一件會在不經意間讓人撕心裂肺的事情，看着自己蒼老，看着自己色衰，看着自己失去，看着自己虛脫，我哭着對L女子說，我已經漸漸老去了，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失去了，經不起更多的折騰了，來來回回轉了一圈，世界依舊沒有屬于我的位置，關上心門，一個人哭得連聲音都消去了，躺在床上，沉默地流着淚，如此情景，仿佛再次滑入了時光的輪回，如昨天，如從前，再痛一次，再傷一次，疼痛，還在原點，時間沒有帶我走，将我遺棄在原地，讓我傷了又傷，痛了又痛，透過玻璃，看着這個熙攘的人世，有種出離的念頭，我自言自語，是生活欺騙了我，還是我從未融入過生活，一切不得而知，我仿佛覺得自己死去了一般地活着。

堆砌的人事，心一片黯然，關于520這個日子，在無盡的昏沉中忘記，不願記起任何的陳迹，因而不願記起久遠時有過的美好的夢境，這樣一個屬于自己的日子，在車上奔波，兩地的距離來回，吹着一襲的夏風，收到三兩祝福，路過一間精緻的蛋糕店，迅疾地走過了，不曾回頭，關于誕生，未曾喜悅，經年以外，多想從未來過這世間，不願淺嘗這人世的悲哀與哀傷，隻願托生在植物間，做一枚葉子，葉落歸根，塵歸塵，土歸土，聖經記錄，一切都是虛空，那麽是否，生與死也不過是一場虛空，友人謹記的日子，他們早已忘卻，燈光下，沉默地吃飯，一切如常，言辭間，挖起了我心底的舊傷，寂然轉身，不願聽一字，把背影留下，握着電話，在電腦的微光中一邊傾談一邊哭泣，我對她說，我受盡了這般的痛楚了，每天每天，三言兩語，也不放過我，我說，你畢竟不是我，又怎會明白我這般的痛，她沉默了片刻，空氣裏殘留着淚水的味道，寂靜的房間裏，隻有我竊竊的哭聲，後來，不久的以後，友人問，生日當天如何過，我沉默不語，隻記起淚水的味道，還有耳邊響起的那一陣陣的抽泣聲，他們說，生日快樂，我對自己說，沒有快樂，隻有無邊的痛苦，又伴着我一年。

歲月如歌，在聲音裏流逝，在無人的時刻悲泣，會在每個夜深挖起傷痕，一遍遍觸摸，記住的同時，祈求忘記，立于全身鏡的時候，頭發淩亂披散，眼角滿是淚痕，世事如剮心的利器，将心割裂成一道道傷痕，以爲忘了痛，卻在潛意識下記得如此清晰，從前封存的淚水，在這個流蘇五月泛濫，手指無數次顫抖，我看着自己一天天孱弱，無力自控的情緒把我推向了崩潰的邊沿，在他人眼裏輕易的事，在我的人生的命途裏三番四次颠覆，一路追尋，始終不見蹤影，我的疲累，無人獲知，承載着他們的寄望，卻将我推向了絕望，一切以爲對的事，終于一步錯，步步錯，我看着成爲泡沫的夢，無力自持，盤着腿，抱住自己，深陷在絕望的城池，無助地仰望長空，淚水直逼而下，在仰起頭的瞬間滑落，一陣眩暈，光照下的影子被拉長，韶光易碎，心如鉛球，一點點地下墜，回憶沉積在腦海，我看見舊顔碎影，在燈火闌珊處，孤寂成瘾，一切随風而來，随風而逝，然而，我分明聽見心劇烈的疼痛。

朝夕之間，黃花繁華，不屬于我的城市，在一陣的煙火之氣中熱鬧紛繁，開始懷疑歸來的初衷，懷疑一切的選擇是對還是錯，曾經所描摹的片段與未來，被雨水浸泡後腐化了，糜爛的氣息在空氣中揮發，自欺欺人的事多了，終于破滅了，我看見夢在現實中破碎成空，卻不能回頭或轉身，隻能一直走，朝那以爲的方向走下去，即便荊棘叢生，即便毀滅，他們說，早該如此，悔了當初，我安靜地聽着，一語不發，這所有的路，無人陪伴，聽信了他言，最後承載的也隻是自己，人，總想把責任推卻，欺騙自己，心可以舒坦些許，我茫然了，承受了所有的不該，承受了所有的過錯，承受了所有的失去，以及隻屬于我的所耽擱的青春，他們仍舊在一言一語地訴說，隻有我自始自終地沉默，飲盡了痛苦，默默地流淚，在黑暗中，看着所有的火光在心中熄滅，斷了一切的後路，到頭來，不過是窮途末路一場，絕處，不是每個時刻都可以逢生，原來，它更多時候是一個絕境。

月色深沉的夜晚，以靜默的姿态站在陽台上，看着樓下的小路，人群熱鬧，嘴唇顫抖着，靜靜地流着淚，身後的聲音喚不回我半絲的回顧，那一刻，我想，如果我足夠勇敢，就一躍而下了，原來，死亡也需要勇氣，耳邊滿是言語，淩亂而渾濁，掠過耳蝸，在深處消失，心在滴血，聽不見任何的勸慰，陳孩子多次叫喚，我隻如一具死去的腐屍般在漆黑的角落靜止，沒有了任何的期待，原來心可以空置得任何都感覺不到，咬緊嘴唇，無聲地啜泣，始終一個人停留，耳邊是冰冷的聲線，在微小的希冀中再次跌得慘痛，她扯開聲音說，現在可以怪誰，我聲嘶力竭地說，我誰也不怪，我隻怪我自己，這樣行嗎，淚水迅疾而至，在明亮的光線下滑落，滴在衣衫上，猛然的情緒瞬間坍塌，心中寒冷，如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全身顫抖，疼痛在呼吸間明顯，清晰，自此，我的默然宛若漠然，倏忽間，我再次看見了一年前的自己，陌生而冰冷的人面，不是别人，原來是自己。

5月28日傍晚，背着包包，手挽着青綠色的袋子，兩件衣衫，兩本書籍，在這座城市遊蕩，關機，坐在公車上流淚，旁觀，透過車窗，在心裏刻畫着有過的美好，爾後，如一幕幕的映畫戲在腦海裏流逝，我記起了情節，卻忘了結局，一切如碎片般七零八落，淚水止不住，輾轉途經曉的家，在細雨飄零的夜晚，沒有任何的理由地住在曉的家，眼角的淚痕或許已經是最好的借口，我的出逃，銷聲匿迹，沒有任何的告知，哪怕換來所有人的尋找，這個夜，失去了理性，一個人走走停停，在古舊的城牆邊走過，蒼茫天地間，仿佛隻剩下我一人，雨水混合了淚水，模糊了眼睛，我忽而對曉說，去喝酒吧，我想徹徹底底地醉一場了，我想死了，從沒有過這樣想死了，她露出了驚慌的神情，然後，我們一直陳訴到午夜，直至聽到她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依舊清醒，胃部疼痛，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樣，難眠時分，聽到客廳裏貓咪的叫聲，一宿夜雨，一宿苦楚，我的悲傷，混雜了迷茫，難了，痛了。

5月29日，暴雨亂風，世界與我脫節，我又開始了潛逃，告别了曉，背上包包，拿起青綠色袋子，如來時一樣，安靜地離開，等在商場出口，看着擁擠的人群，一陣酸楚，手機持續關機，絕望深了，遠了，我無力直面他們，隻因不想掀起更多的焦躁，心髒似乎承受不起一波波的震動，看見玲如約出現在商場門口，她隻是安靜地挽起了我的手，瞬間，我淚眼模糊，隻是用力地把眼淚逼了回去，佯裝平靜，多次張口想要陳述幾句，卻哽咽在喉，她說，我懂的，這所有的磨難與郁結，我艱難地說，我無處可去了，隻能找你了，每一句，每一字，都用盡了我的全力來訴說，這個五月，尤爲悲傷，心緒疲憊成眠，無力自控的焦躁，一點點地洗去了所有的平靜與安甯，她陪着我，我陪着她，走在這個城市的各處，或言語，或沉默，紅綠燈處，她拉回了我要橫沖出去的身體，我回過頭來對她說，這樣痛苦地活着不如死了，那一刻，我哭了，想起了栖息在深處的悲傷，頭痛欲裂，一邊流淚，一邊行走。

黑夜裏，與玲一起竊竊私語，不知不覺間，彼此都沉默了，爾後各自安靜地沉睡，這是一個無夢的夜，在晨光中醒來，收拾後一切，又開始了奔走，輾轉間，卻再也找不到一處可以去寄居了，踏上車的那一刻，頓感孤寂，來去之間，我才發現，在這世上，沒有一處可以讓我安心停留，世界很大，我卻一直在飄零，打開了手機，半刻，傳來熟悉的鈴聲，沒有接，任其一直響到停止，然後又再次響起，四次，五次，忘了次數，我陷入了沉思，淚水卻早已在眼眶裏滑落，虛空的心扉，似乎再也裝不進任何的人事，面對他們時，我感覺到了一絲的陌生氣味，他說，爲什麽一直不接電話，我無言，隻是沉默地擦過身旁，一切都結束了，連同我長期以來沒有停止過的希望，想起蔣的信息，以後将如何打算，我的心一陣痛，再無答案，請原諒我的沉默，以及充耳不聞背後的悲痛，我不知道需要用去多長的時間才能徹底沉澱，恢複過往的沉靜，隻是如今，我無法隐藏無盡的苦痛，因而連呼吸都會疼痛。

無數次，我以爲我死了，卻仍然活着，硬生生地清醒着。

胃空了，忘了飯菜的味道，一天了，隻喝清水，躺在床上，什麽也不願去吃，終于全身乏力，意識朦胧，頭痛劇烈，翻開書籍，一遍遍地看，同一頁，同一行，甚至同一個字，已經看了多次，卻依舊忘了，他們在客廳陳述着攸關于那個夜裏發生的一切，誰來了，誰驚憂，誰如是說，然而，所有的聽起來似乎溫暖的字眼，依舊無法覆蓋我冰冷的淚水，夏日如初，我流着寒意不減的淚，訴着心中凄涼的悲苦，再次想出走，思前想後，卻沒有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痛苦一襲一襲地侵蝕，夜更深，心自涼。

五月已過，并沒有留給我過多與快樂有關的事，卻多了哭泣，多了淚水，從此，日子，隻是一天天地過，沒有了期待，也沒有了未來，生活或許依舊美好，隻是我從未見過。

我想，絕食會不會讓生命凋零。

關于520的溫暖，謝謝落落的圖片，謝謝柒的舊時光，謝謝蝶依的紀念，謝謝太陽的電話，謝謝霏霏遲來的祝福，謝謝那些給過祝福的朋友，于此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