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一株含羞草

世界這麽大，人那麽多，行走中可以選擇的方向千千萬萬，但是我們還是都走到了這裏，不早不晚，恰好遇見你。是一種緣分，也是一種福祉。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相逢。

——題記

人生沒有如果，隻有一個個交錯的偶然；演繹了一生，那些折子戲裏珍視的許多個鏡頭都是劇本以外的，不曾預想到，卻演的很用心，很費時，有一生那麽長。就如同我們之間欲說還休的情愫，綿延不止，讓我覺得，這場相逢是一場預謀已久的邂逅。

窗台上一盆不知名的花兒兀自綻放着，有陽光傾瀉下來，給花瓣鍍上了一層金黃，我擡起頭看太陽，太明媚的光讓眼睛變得不适，再低下頭，竟然有一瞬覺得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了。想起前幾天看到包大人的那個笑話，轉給你看，從那之後，總是說以後眼前一黑的時候，就是你來了，忍不住想笑。看來如你所說：陽光還是不要太過明媚的好。若能四季溫瀾便好。我知道其實你不過是想告訴我，不需要總是以一副明媚的面孔示人，不需要掩飾心底淡淡的憂傷。如果說上一季的春天是屬于我的季節，那麽這一季的盛夏便許給你好了：有荷風微漾的幽香，有蟬鳴清脆的俏皮，有陽光也有雨季，原來每一個季節都很豐盛。

時光正好，就讓我來講述一個故事吧，算不上冗長但是也不算短促。

在很久之前的一個秋天，有一個姑娘厭倦了身邊的喧嚷，還有些人的絮叨；有些表情不想讓身邊的人看到，很容易洩露了心底的秘密。所以，她便一個人跑出來玩，四處遊蕩，漫無目的的行走。誰知道，她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因爲本來就沒有目的地，所以倒也沒有什麽驚慌。

她跌跌撞撞的來到了一個大園子裏，看到有許多人駐守在那裏，修葺着自己的莊園，他們用的不是鋤頭而是筆，種的不是花兒，是文字。但是，有些地方的風景很美，很醉人，不亞于開得最豔麗的花朵。她覺得新奇，便悄悄地找了塊小小的空地，貼上了自己的标簽，名字都是信手拈來的，沒有什麽認真的考量。她當時并沒有放在心上，更多的是抱着好玩的心理，還有就是想着，偶爾可以在這裏躲躲清閑。

日子一直這麽不緩不急的過着，更多的時候她被那些生活的瑣事牽絆着，也把這裏遺忘在了腦後，因爲一直都是她一個人自娛自樂，所以也沒有什麽牽連，說走便走了。那一天，她覺得心裏憋悶，想訴說卻又沒有出口，她才想起了這裏。于是便溜回來看看。無意中闖進了一個叫清雅閣的大院子，那裏盛開着陽光和向日葵，在那裏她感受到了很多人傳遞的友好，第一次在這裏播種了眷戀。她開始迷上那種感覺，每日都來這裏聽大家唠嗑，看一些人的缱绻心情和故事；把心安頓在了這裏，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寄托，一個家。從那之後，每天她都守在這裏，玩得不亦樂乎。熟悉着早已駐紮在這裏的人，也迎接着新來的人。她慢慢走近别人的心，别人也裝點了她所看的風景。日子過得很歡快，生活好像也更加充實了。

有一天，她在清雅閣的門庭前看到一株小草，脆生生的樣子，帶些腼腆，你摸一下，她便将葉子蜷縮起來遮住了臉。她以爲是一個小姑娘，有着初來乍到的羞澀和不安，和一個很應景的名字：含羞草。所以她親切的喚她草兒。看到她家裏的籬笆牆上有道淡淡的傷痕，想着肯定是有些惆怅的年少心事的女娃娃。那時候群裏有很多人，叫雪落的姐姐，叫傾慕的哥哥，天使般面孔的涵涵，暗夜裏孤寂的起舞的小月季，貧嘴的小魚兒和覓晨，有妹妹和雙雙，還有大草原來的獅子哥辛巴，等等；大家都很友好，聊天聊得很随性歡快。熟絡起來的含羞草其實沒有那麽害羞，說出的話，常常讓我覺得有些錯愕，想來着姑娘也太豪放野蠻了吧。終于在一個中午，看完辛巴哥和她的關于日本什麽的對話之後，她忍不住心底的疑慮，對她說：要淑女一點兒。然後，那棵草說：我是男的，淑女什麽。好吧，從此之後，她換成了他。你要知道，想改變一些先入爲主的看法并不是換換字那麽簡單的，内心裏還有過小小的掙紮。

她其實更多的時候是一個安分了絕對不會想着弄點動蕩出來尋求刺激的人。不喜歡改名字，不喜歡換電話，不喜歡改變對一些人的稱謂；一個網名或許可以用一輩子，一個電話如果不是城市變了估計也會一直用下去，一些稱呼喊出口了想變一個就很難；所以，還是習慣喊他草兒；那時候他喊她半島姐；其實他傳達的潛台詞是傻大姐來着。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其實很奇妙，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隻是陌生人；有些人不消時日便可以停伫在心裏。她不記得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了，就是在那些瑣碎的日子裏，在一句句的閑言碎語中，多了一些了解，添了幾分眷戀。

熟識這裏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那麽用心的去了解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那麽深切的理解。後來她常常想，她一定是在這裏，被那些人寵壞了。那時候很多人都說她的文字很溫暖，說她是一個溫暖的人，有陽光的味道。其實她自己也說不上什麽滋味，生活裏多是歡歌笑語，但是許是性格的緣故，總是有些小情緒，易生出些惆怅的滋味，而那些又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當然也不值一提，所以便都滋生在心底，也埋藏在心底。其實，她知道，也很少有人去關心她到底寫了些什麽，但是總歸有些人是一直在用心看的。

不說的時候不覺得，靜下心來，筆墨研情才發現，原來有那麽多體貼和關懷，更感人的是那字裏行間透露出的理解。那時候大家在群裏鬧，也是東扯西扯，雖然每天都玩得很開心，但是不曾訴說什麽心底的話。她知道，大多數這裏的人都和她一樣，矯情的話都留在文字裏沉默的說，倘若面對面，一定說不出口。想到這兒，她心裏又有了幸福的感覺。在這兒之前，從沒有什麽人爲她寫過專門的一篇文章，至少她沒有看到過，雖然和好朋友之間會寫信，但是總歸沒有那麽熾烈的情感流露。之前她總是很羨慕，那些在文字裏互訴衷腸的人。她還記得，她收到的第一份精緻的心意，是一個叫似墨的小姑娘贈與的，她叫她姐姐，她說她是她的暖陽。她說那是一篇賦，還很得意的拿給朋友看，朋友說：這都能寫出來啊，不過，你哪有那麽好，背離事實了！她說：你懂什麽，你這是典型的嫉妒！筆墨傳情，是這裏的人們最常用的表達方式。

2011年的冬天，她生日的時候，大家在群裏鬧，也不知道是什麽話題扯出來的，後來，他寫了首情詩給她，其實現在想想她都記不得寫的是什麽了，隻記得寫的很美。當然，她覺得很感動，有很多歡喜；但是，并沒有那麽深刻的記憶。就好像有些人寫小說用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樣，角色其實是一早就設定好的，隻是挂着個名字，猛地一看，并不會對號入座，更不會入戲太深，始終是一個旁觀者，就像那首詩，給别人也沒有什麽不妥當。所以，有時候，我真的喜歡詩超過散文；散文表達的情感往往太過露骨真實，而詩歌則給人心事以掩飾，帶些朦胧的美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

其實，她骨子裏是個安靜的人；但是，一到了這裏，就成了另一個模樣，很多人覺得她開朗活潑。并不是非要說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其實，這都是同一個人。她喜歡，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不論生活裏帶着怎樣的情緒，這裏總是讓她覺得安心愉悅的。他們多是在互相調侃，擠兌，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誰也不會氣惱或者什麽，所以肆無忌憚。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了解彼此内心深處的想法，因爲還有那些爲數不多的文字。即使，不需要太多的篇章來陳述過往和現在，已經寫下的那些足夠了，從裏面看到一些脾性和真實。因爲都是在用心的看，用心的感受。相對于他的沉默，她表達的觀後感其實更多一點兒。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些與文章本身無關的笑語。她一直深信，有些事是隻能自己默默承受的，勸慰并不是一直發揮安定人心的作用。他們都知道，有時候說再多的話，都比不上沉默的陪伴。

上一個春天，在四月晴空下，他寫了一篇文，《如果今世不曾相見，容我待等千年》，美其名曰一封情書。惹人動容的不是那些什麽幾生幾世的情話，而是那份細膩的關切和理解。她還記得，那是一個下午，風輕雲朗，她和一個姑娘約好去爬山。走之前草草看了幾眼，帶着些許興奮出門。那一天，她們走了一條從沒有走過的路，看到了半山腰一個木制的亭台，未曾觸及的美麗。拿出手機，她坐在欄杆的一隅，再一次去讀那些字，沉默的笑了。至今，她都很清楚的記得那時候的情景：太陽斜斜的靠在半山腰，溫柔的撫摸着大地；她面對城市的方向坐着，轉過臉對同伴說：怎麽看着遠處堅冷的鋼筋水泥都變得和順了？同伴笑她，少女情懷作祟了，跑這裏抒情來了。她隻是笑笑，笑着笑着就覺得眼睛澀澀的，低下頭，看到有一滴淚落在手背上。她體知到，那個少年給與的心意，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觸動了最柔軟的一角。

相逢之後，慢慢相識，相知，之後便隻剩下漫長歲月裏的相守了。可以分享的快樂一直都有，雖然他們沒有經曆過什麽大事情，也不是經常對彼此傾吐心底的話，但是細微之處的感動卻一直不曾間斷過。她有時候蠻情緒化的，忽然的就會心情低落，以前不怎麽說起，并不是真的總是那麽歡快。他總是在恰當的時候給予一些寬慰：有時候會發個表情，有時候會蹦出幾個粗魯的字眼，有時候扯些無關緊要的事……表達關切的方式有很多種，有人喜歡步步緊逼的追問，怎麽樣了，怎麽怎麽嗎？有人喜歡殘忍的包開真相，但是她一直信奉一句話：所有的人都有權利知道真相，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得起真相。她明白，那都是别人對自己表達關心的一種形式；而他給與的總是舒服的。有時候，她覺得連自己都不喜歡自己，敏感，沒有安全感又小氣；所以才愈加覺得這裏那麽多不嫌棄的陪伴是多麽彌足珍貴。

相處久了，越發覺得他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少年。在家裏，她其實是一個算得上稱職的長姐，但是在這裏，卻總是在那些弟弟妹妹得到了更多的關懷，相比之下，她總是覺得做得不夠，用到的心意不足。12年，在這裏度過的第二個生日，收到了很多很多祝福，她覺得自己真的要被這裏的人兒寵壞了，也更加眷戀于此，怕是再也不舍得離開。半夜裏她裹着被子，光着腳坐在床頭看大家寫的文，屋裏的溫度很低，但是她好像忘記了冷，被心裏一股強烈的幸福感包裹着。其實，她向來怕冷得很，總是一個冬天都手腳冰涼。他悄悄地寫了篇《春泥》，她看到的時候正準備關了電腦去睡。一如既往的得瑟着，留了很多條評論。她想起之前寫過的一句話：我企圖用周圍的喧鬧來換取内心的甯和。其實那個時候，并不是像表現出來的那般躁動。早就安安靜靜的看了很久。躲在被窩裏哭，任眼淚直流。那是一種無以言語的動容。一如既往的體諒和關懷。他說：隻是想，不再給你懷念我的機會。外人看來或許不過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遠沒有愛動人，隻有他們知道，這源于何，隻有她知道，爲什麽最感動于此。那是一個鄭重的約定，說出之前，早已用盡了許多心力。

有一天，她收到一支筆，夾着一張紙條，說是她有狗屎運走了，買襪子抽獎抽中的。她坐在床上笑的前仰後合，寫到這兒，她忍不住想，他首先關注的肯定是怎麽個前仰後合法，所以，又笑了。後來，她便一直把這筆帶在身邊，勾勾寫寫的。一直都有那個習慣，帶支筆帶個本，自從有了這支筆，便把之前一直用的都收了。所以她常常覺得自己真是個矛盾的人，念舊的很，又喜新厭舊的很。用它寫日記，好像這樣便可以與人分享了一般。他總說：日記郵兩本給我看看。“不給看！”她拿起床頭的日記本，從前翻到後，又從後翻到前，全都是些每日的瑣事或者一時的感悟，小情緒；并沒有什麽秘密可言。說到秘密，她一直不承認自己心底有這個東西的存在，并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不可以和這個說總可以和那個說。她覺得，秘密其實不是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是一些對着特定的人諱莫如深的禁忌。就像七堇年說的：因爲是血肉相連的親人，所以許多話反而成爲禁忌。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間是沒有秘密可言的。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在乎的人，才越難以言說。所以，日記，便是再了解，也不會給别人看。那些真實情緒的保留，是骨子裏的驕傲，不喜歡被一個人完完全全看穿。

她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也看不清别人；因爲她對别人說自己怎樣的時候，總是會被大家無情的嘲笑一番，說那不是她；而她說别人的時候，别人也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原來，自己心裏的自己，和别人看到的是不一樣的。沒什麽關系。她隻知道他是一個孝順的孩子，也算得上善良，因爲一直都心懷着感恩。他會對父母說一些善意的謊言，會看似漫不經心的送給父母一點小禮物，而後注意到他們的珍存而心動容不已；雖然羞于表達但是一直試圖去明晰那些心裏的愛，對父母的眷戀總是難以說出口的，不是太矯情或者怎麽，怕一開口，便凝噎。其實，爲父母流過很多淚，那是感動和愛的滿溢。她一直覺得，懂得孝順的人，總是不會太差。

這個年紀的孩子，其實心路曆程都差不多，有迷茫，有憧憬；很多幻想，同時也在告訴自己要認識現實。而喜歡文字的人，也多有共同點，骨子裏多是喜歡靜默多一點兒，比身邊的人思考的更多，用他的話說，總是那麽性感。是啊，不性感的時候可能快樂多一點兒，但是性感的時候也未必都是憂傷的，比如現在，淡淡的訴說裏，她覺得濃濃的幸福。看到有漂流瓶漂來，所以便順手打開一個，一個笑臉。她也笑了，雖然很傻，但是是發自心底的。她從沒有主動發出過漂流瓶，現在她想寫下一個，随便的傳到什麽地方，載着對他的祝福。就這樣寫吧：去江南感受一下那裏的曼妙，如果可以，許一段浪漫的邂逅給他吧；讓他體知了世間的美好，也深切的了解人間的涼薄；然後，在将來的某一天，我可以在書店或者圖書館的書架上看到一本書，鉛字印着的是他的名字。她想着，她願意用前所未有的虔誠，祈願上帝圓了她爲他許下的這個心願。

其實她記憶力向來不怎麽好，很多時候都不怎麽走心，所以傷痛遺忘的快，但是也錯過了許多值得記憶的細節。記不住的别人的電話，有時候一晃神連自己的都會忘記，所以總是在電話薄裏存一個：我自己，爲此被同學嘲笑了很多次；記不住的别人的生日，雖然她有時候很用心的做了記錄，但是往往等到需要的時候就找不到了，或者等看到的時候，日子早已溜走了很多天。記不住不是她的錯，至少她用心記過了。那天晚上他給她看一個什麽算命的表，看到生日那一欄，她便又順手寫在了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已經不是第一個了，但是還是想更确定一點。其實，她也算得上細心了，隻是過于條理的生活始終堅持不下去，所以随手記得東西時間長了就找不到頭緒，到處都是。她對自己的記憶力向來沒有什麽信心，便更喜歡依賴于文字，至少歲月逝去之後，還有迹可循。她看過他所有的文字，至少在這裏的是都看過了，遣詞造句記得不是那麽清楚，但是其中傳達的意蘊總是有所感觸的，所以即使隔了很久，再坐在這裏回憶，也可以想起那時候的一些感受；悄悄跑回去再看一遍，才稍稍對自己的記憶力感覺到一點兒驕傲和自信。他曾經寫到：文字裏，我們并不真實，卻有着最完美的靈魂。她不知道有多少修飾之後的成分在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她相信，這些文字可以沉澱在歲月的河床上，凝結成琥珀，連同那些情誼一起珍存了，曆時越久，越發的醇香濃郁。

你改過很多個名字，含羞草，半城煙沙，暮城，無論是什麽，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你還是你。你看，又羅嗦了這麽多。我隻說：故事還沒有完結，往後的日子裏，我們将繼續演繹。

最後，分享一段話，下午看到的，很喜歡：“孤寂總是伴随着愛,也壯大了愛。我仍然期待有一天,當你在異國的雪夜,擁着棕花毛毯入睡,忽然夢見秘密的小鹿而驚醒時,請你在小鹿額頭貼一張郵票,當作航空包裹寄給我。隻有鹿回頭的時候,我的鴿子樹才會飛。”——簡桢?夢遊書?，與你分享，你可以體知其中的況味的。

你說：你不像任何人，因爲我愛你。

我言：我愛你，因爲你不像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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