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聆听流浪在城市街头老人的哭诉

走出單位大門大約100米，就是城市的繁華街道。不知道從哪天起，街道人行路邊的冬青樹下，時常有坐着一個衣衫褴褛的老人，在老人周圍，亂放着各種小方便袋，透過清晰的看到不是饅頭就是青菜和水果之類的食物。白天基本看不見老人，隻有這個季節，天黑得早，下班時才可以遇到。時間久了，單位同事們，誰有剩下的食品，以前是倒垃圾桶，如今都留着下班時捎給老人。

國慶節後的第一天下班路過，看到老人在抽煙，我突的好奇，連正常的生存資源都靠施舍，怎麽還會抽煙呢？于是，停下腳步，先點着一支，把還剩下幾支連煙盒一起送給了老人。

老人欣喜的凝望着我，長歎了口氣說，我小兒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去年結婚，今年生了個胖孫子。我緊接着問老人，大爺你今年貴庚？（因爲我生在農村，知道地道的農村人問年紀大的年齡都稱貴庚）72了，老人怕我聽不懂，還用手指表達标數字，晃了晃，我點頭明白。

大爺，你的身體不錯，精神也比較好，怎麽流落到乞讨的地步？我直接用詢問的語句，要探究這個老人身在異鄉流浪的來龍去脈，還有戳穿這層卑微外衣下，一個做父親的老人，爲什麽要選擇離家出走，甯願風餐露宿，過着風雨飄搖非人的生活。

老人深吸了一口煙，半響沒有吐出來。沉默中，在煙頭閃爍的刹那，我捕捉到了老人眼神裏有種渾濁的物質在流轉，滌蕩中，被壓抑而沒有傾瀉。

吐出煙的同時，老人的話語低沉，去年小兒要結婚，我沒有錢給兒買房子，就把自己的住了一輩子的房子，翻新後，給兒做了新房，兒子買不起城市樓房，沒房子，怎麽結婚？小兒結婚，就了卻我最後一樁心事，做父母的就上岸了。

大爺，你把房子給了小兒子，那你住哪？這句話，我沒有問出口，老人不說其實我也明白。人老了，兒不嫌棄，也許兒媳婦還讨厭。這樣的事例，發生在時下老人身上，最普遍不過了。

大爺，那你以後怎麽辦？現在青島的天氣是越來越冷，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間接的把話題引申下去。

天是冷了，老人說話的同時，把身上棉被收了收。我沒地方去，大兒子在城市裏，買的房子要還貸十幾年不知道何日是頭，大孫女上大學要花很多錢，我不會去找大兒子的；閨女也不去依靠了，嫁女就是潑出去的水，農村人沒習慣要閨女養；小兒子的情況剛才對你說了。

心突的下沉，爲老人的情懷感動，父愛原來也如此偉大。

大爺，咱農村人不是有一個養兒防老的風俗嗎？你爲你的兒女付出了一輩子，她們再怎麽艱辛也要養你的老啊。

老人神情木然的看着我，久久沒有說一句話。我知道餘下的話，老人不想說，也不會說。

到了10月中旬，青島的天是真冷了，最低氣溫到了5度左右，實在擔心這個老人出事，就撥通了城市收容所的聯系電話。

當所容所的工作人員連夜強制把老人拉上車時，工作人員的一席話，印證了我猜想。這是第三次收容這個老人了，讓老人親屬來領人，沒來的。老人的老伴早年病逝，老人有兩兒一女，現在全部成家，可是在撫養老人的問題上，始終沒有達成一緻。大兒在外工作，家庭比較困難，所以不願意接老人去城裏；閨女直接就說不養；小兒子，老大不小才結婚，借口是大哥和姐姐養，我就養。在這樣的情形下，老人傷了心，就離開了沂蒙山區的老家，來到城市讨一口飯吃。

送走老人。仰望，城市的夜空，燦爛流光。但絢麗的風景下，是不是還有許多養兒防老的暗影故事在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