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天的夜里

很多事情會陷入一種混沌的狀态，死亡和孤獨的話題是禁忌的。在緘默的封口上，泛黃的郵票喚醒塵封的記憶。那時花開，那時青春縱容着年少輕狂。清脆幹淨的童謠是聽不到了，枕邊的童話和夜幕下的螢火蟲都陷入寂靜的冬眠。

沒有油紙傘，也可以徘徊在戴望舒的雨巷。二月的深巷開不出詩人筆下的丁香，我卻聞到落花飄散不去的怅惘。

許多路過的女子和那些熱烈的丁香一起老去了，老去的不僅僅是如花的容顔，更是那顆日愈沉靜的心。給心記上年輪，一圈一圈的弧線刻着抹不去的流年。流年裏，青春和愛情相約走失，日漸蒼涼。

莫名其妙地想起桃花，那滿樹嬌豔中透出的張揚。二月的桃花來不及盛開，隐隐的邪氣就已經逼來，要了命的誘惑。我一直懷疑桃花的前世是妖精，否則它怎能具有如此詭異的氣場，開起來就是不要命的妖媚。喜歡文字的女子多半愛着桃花，愛着桃花的女子是不是也多半喜歡文字呢？文字是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它偶爾會販賣心情和走私記憶，讓一些雜亂無章的意識爬出心房，擴張憂傷。

人生隻識三百字最好。如果可以，不如選擇做浣衣的村婦，和着桃花流水一起老去。

我是喜歡如果的，假定的如果可以使得這個春夜更加意味深長。

如果沒有這場春雨，我會邂逅到這個春天嗎？如果沒有遇見春天，我會迷失在這糾結的雨夜嗎？如果沒有時間，我會在某個日曆中與某個人不期而遇嗎？

時間總是最先出賣心情的。它若無其事地拍着肩翅馱走一片片日子。詩經裏關于愛情的詩句在水中央漂浮，不經意泅渡成隔世的蒼茫。

春天讓一切變得慵懶沉悶，睡到很晚起來，大部分時間無所事事。沒有計劃的閱讀，網上漫無目的閑逛。日子虛晃而過，一寸寸消磨心中的熱情。網絡裏擠滿不睡覺的人，無聊地翻閱各個網站。漠然地讀着别人似是而非的心情文字。文字本身不排除自欺欺人的嫌疑，它用虛拟的意念摧毀内心的陰暗錯覺，重新建造生活的幻相。

夜色裏飄散着煙火的味道，CD裏蔡健雅淡淡地唱着：他在春天那一邊，你的秋天剛落葉，剛落葉，如果從此不見面……

煙花是最無心的，朝着空曠的夜空拼命盛開，有着美人魚遊向大海深處的果決勇敢，以爲一刹那就是地久天長。煙花是寂寞的，寂寞的煙花讓春夜多了幾分感傷。

我是擠在喧鬧的人群中觀看熱鬧的，熱鬧猶如畫在紙上的爐火，沒有溫度。煙花燃燒的瞬間，不過是許多人“不見去年人，淚濕青衫袖”的歎息。我沒有在人群裏回頭，跟着滿天的煙花走過。

在亮着溫暖燈火的店裏，我要了一杯聖代，握着掌心的冰涼回去。那時，春夜的雨正長。煙花和雨，濕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