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原来真的很脆弱

生命可以很短暫，也可以永恒。

最後一次見到那位熟客是上星期五的晚上七點。她是個很大方，很喜歡笑的女人。和我們的廚師是多年的好友。未婚，是公認的美女。

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在包廂裏，她看着我說：不如你給我推薦一些吃的吧，最好是你可以拿提成的東西。聽完這句話，我心裏對她的好感上了一個層次。不得不說，其實我也很勢利，因爲利益的關系，我才對她産生好感。

第二次她一走進來就說：眼鏡妹妹，今天不上課嗎？ 我心想，該死的廚師，沒事到處講我那點事。然後我說：是不是他跟你說的啊？她說：那天那個顧客喊你眼鏡妹妹的時候，我正好聽到了。我真是郁悶啊，要怪就怪那個顧客，喝多了酒，看見我就喊眼鏡妹妹，還問我眼鏡哥哥在哪。去他的眼鏡哥哥。

之後和她遇到很頻繁，她幾乎每天下班都來店裏，習慣坐在六號台，邊上網邊喝咖啡。每次都是我招呼她，每次别的服務員過去，她都說：讓曉晨過來吧。時間久了，她來了，我都知道她會點些什麽吃的。比如看到她咳嗽，就會幫她點大海蓮心茶。

唯獨最後一次見到她，她沒有找我。隻是一個人坐在六號台，喝着咖啡。眼睛也沒有看着電腦屏幕。因爲那天比較忙，等我閑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隔天我去交接班的時候，她沒有來。當時想，也許她今天比較忙吧。我也沒有問廚師。第二天晚上廚師喝了很多酒，坐在樓梯口哭，邊喝酒邊哭。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因爲他哭，讓我很詫異。因爲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幽默的人。我不敢上前問，便讓凡去問問。我站在樓梯上面，看見他側頭看着凡，很久很久，然後說了句什麽。凡的表情讓我有些恐慌。接着他又說了什麽。

等待凡回來的時候，我看見她眼睛有些奇怪，很飽和。我讓其他服務員走開，拉她進包廂問她怎麽了。她說：你記得經常坐六號台那個女生嗎？ 我問她是不是廚師的好朋友，經常讓我去給她點餐的。她說：她死了。 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很暈，接着問她怎麽回事。她說出車禍。就在昨天來我們店的路上。醫院延誤了搶救時間，最後....

凡哭的時候，我在腦子裏想她被車撞的情景。我想她肯定很痛，肯定掙紮很久。肯定希望隻是一次小車禍。最後我對凡說：我出去一會。她沒說話，隻是低着頭。

出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六號台，坐的是一對情侶，不知怎麽我就覺得特别刺眼。晚上關了那一區域的燈，不知是那個渾子二百五把六號台電腦開關按進去了，導緻它一直自動開機。所有人都慌了，都不敢走過去。我說：這世界上沒鬼。便走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知道之後，回來就大聲說：那個二百五剛收拾的六號台，TMD有沒有腦子啊。所有人都呆了。因爲這是我第一次那麽大聲，那麽不注意場合大聲罵人。

下班後，凡拉着所有人去喝酒。我也去了，隻是滴酒未沾，看着她們喝，等身邊的箱子妨礙别人走路的時候，我才阻止她們。在這樣的環境裏，我是個異類，什麽都和她們格格不入。

之後這一個星期裏，我們都漸漸忘記那件事。才發現，人的情感，也隻是在當下那刻才會被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