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心烦

一個人，一本書，一台電腦，一間屋子，一天就在這裏與它們悄然度過。在以前我十分向往這樣的生活環境，今天體驗之後卻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怅惘。

市裏有一座大型寺院，我的一位朋友在那裏長住研讀經書，他也是那裏的負責人，每次遇到我，就請我去參觀。夏天的時候，我去了一次，他那裏的環境真好，讓我羨慕，院裏幹淨也清靜，四周擺着各種盆景，與殿堂相映成趣。朋友一路給我講解，各種古物的來曆，而我卻充耳不聞，腦子裏想着，什麽時候我能有這樣一個環境讀書寫作。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他，他慷慨地說，不怕寂寞你就來，怕你到時後悔。我當時想，哪能呢？

現在想，朋友說的一點也沒錯，我是個在喧鬧中渴望清靜的人，而真正到了那樣的環境中，恐怕是過不了多少天，就會神經不正常。

比如今天，從上班到下班，一天之内幾乎沒跟同事說過話，鑽在我的辦公室裏，看書寫作，累了就在屋裏轉來轉去。就在我臨走的時候，心裏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愁緒。

回到家裏，什麽也不想做，心裏煩躁不安，想不通這是爲什麽，一種近乎于悲怆的感覺困擾着我。以前，我就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得了憂郁症？但多種迹象表明，如果有也是輕度的，因爲沒有撕心裂肺的痛，也沒有昏頭昏腦愁悶，我隻是心煩，或許我這是安慰自己。

這種時候，我很羨慕那些下班後參加娛樂的朋友們，玩起來，人家什麽都忘了，而我雖然什麽也想不起來，但心亂如麻，像是有某種失望在襲擊我，也像是有某種病痛在折磨着我。如果說讓我去玩，我肯定不會去，因爲沒有心情。以前我玩的心思也很重，不知爲什麽後來漸漸變淡了，甚至有些讨厭。我的樓下就有麻将館，每天人滿爲患，每次經過，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曾經有朋友勸我去玩，我告訴他，那是玩着等死，不如我做點有用的事。而此時，我居然想不起什麽是有用的事，掙錢的事就有用嗎？看書學習就有用嗎？唉，說有用也沒用，說沒用也有用，關鍵是我現在心裏難受，做什麽都沒有興趣。

按理說，我是個自控能力比較強的人，今天這是怎麽回事呢？張小娴說過：“一天之後，以成往事，除了自己有誰在乎快樂與失意呢？”而我的失意又是怎麽來的呢？我沒有否定自己的一天，可心中陰沉沉的；也沒有懷疑自己的能力，可心中空蕩蕩的。我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與自己過不去，可是誰把我弄成這樣的呢？

從小到大，我常常提醒自己：“要做一個有度量，有胸懷的人”。因爲我知道我心眼很小，容不下自己，也容不下别人。往往因爲一些小事耿耿于懷而悶悶不樂，就這樣糊裏糊塗長大了，才明白大多數不愉快都是自找的，最主要的是我度量狹小，孤陋寡聞，自己加壓，自我郁悶。可是這一天，我獨自待了一天，看來還是心理出了問題。

寫到這裏，心緒開始平靜下來。可能是因爲把心思放在寫字上面才有所解脫吧。生活很奇妙，喜歡清靜的我，卻忍受不住寂寞，以傾聽自己内心的聲音驅逐寂寞，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記得，過年那陣子，寺廟裏的朋友給我打電話，當然是相互問候，臨了，他問我什麽時候去他那裏修行？我說，等我把内心的雜念清掃幹淨再去。看來，也隻能等到那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