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之香

最初聞到“嫉妒”是因爲她。

我是個對香水特别敏感之人，當然還沒有到聞香識女人的地步。也就是她的到來，使我對香水情有獨鍾，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是愛上她還是愛上香水，反正我沉醉在她的香味之中。

我知道她用香水，隻是不知道她用什麽牌子的香水。隻是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味道，一種令我盼望她到來的味道。

她真的來了，坐在我的身邊，聊天兒，或者談論工作上的事。我喜歡看她那塊紫色的圍巾，後來我才知道香水之味大多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愛情來的時候，總是那樣地迷人，攝人心魄，一如那香水之味。我得承認香水是一種極誘惑人的東西，特别是她用的那種香水，多年之後，妻與我戀愛的時候，也用這個牌子的，妻拿香水盒給我看，是英文名字，我查字典才知道它的真名叫“嫉妒”。

我想我應該不是一個禁不起香水誘惑的人，戀愛的季節與香水無關。她那雙烏黑發亮的眸子對我的誘惑力最大，而不是那種香味，雖然我至今也不明白那是一種女性的體香之味還是一種汗香還是兩者的混合之味吧。但我确實被那種香味征服過。

味道也會被記憶嗎？我不知道。可能它會存留在大腦的某個地方，換成了一種記憶的信號吧。

那天，我坐在路邊的一個台階上看書，正入迷的時候，她走過來，看什麽書呢？我擡起頭是一雙晶瑩透亮的眼睛，我對這一個邂逅帶來的美麗全然沒有防備，可能是成天想埋頭做學問的緣故吧。雖然我沒有什麽成熟的審美标準，但可以肯定她是美的，沒有一點造作的美，不光是眼睛，還有那身材和步姿，她走路的身姿，像在飄，後來我就常常想，她什麽時候再飄到我身邊呢？

就在路邊，我們談論看什麽書。她的微笑與衆不同，眼裏煥發一種迷人的神采。其實我們談話的時間不長，我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體内的熱血還是沸騰起來。

就這樣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了，她沒有說一句歡迎光臨辦公地點之類的話，但我後來就鬼使神差地去了，也許是愛的使然吧。

她的辦公地點，不适合談情說愛，一大堆女人呢。我隻是坐了一會兒就走，她沒有埋怨我的冒失，我驚喜，再次看到她迷人的眼神。

她把我送到樓道的轉彎處，然後站定。我聞到一種淡淡的妩媚的香氣，一種不能抗拒的女性的香味。也許讓人迷醉的味道，會深深地留在了記憶中。

她說，喜歡和我聊天兒。我問她的電話，她爽快地告訴了我。

後來我就約她聊天兒，她的工作很輕松，常常是下午時候沒事可做，于是她來我辦公室，一個星期總有一兩次時間來。我們說一些與讀書有關的話題，她愛看瓊瑤小說，我卻一本也沒看過。我們不談論彼此的過去還有家庭情況。隻是講一些各自單位人的故事。

在不到兩個多月聊天兒的日子裏，她總是不停地換衣服，唯有那塊紫色的圍巾不換。而我也漸感一種幸福正在臨近，沁人心脾的“嫉妒”之香，就迷漫在我的辦公室裏。也許男人總是那樣自作多情，其實女人換衣并不一定是爲愛她的男人，換了别人她也會打扮。

一個“三八節”的下午，她放了假，于是來和我聊天，正說着的時候她突然接到個電話，她說有事，就匆匆忙忙地要走。我不知道她有什麽急事，送走她後，回來時我看見那塊紫色的圍巾落在樓道的椅子上，我拿起來的時候，一股細膩，撩人的香味直滲心肺。我給她打電話她沒有接。

接連兩個星期，她沒有來，也不接電話，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就再次來到她的工作地點，才知道她已經走了，被男朋友接到了蘇州，而且是去結婚。我突然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是一個月後我收到她的來信的。她說，請我原諒，她的男朋友等了她很久了，他是真誠而又耐心地等着她，她雖然不喜歡他，但他能給她很好的物質條件。在渴望愛而無愛的日子裏，是我給了她或遠或近的希望，可是有許多理由不允許她任性。比如，男友爲她的母親治病花了近四十萬元……

我默默地讀她的來信。盡管一個月來，受騙的感覺一直纏附着我。但直覺告訴我，那塊圍巾上的殘香也告訴我，她會給我一個答複。

當一切的猜測都不再隐晦，當一切的真相都那麽直白，那麽坦然地裸露我的眼前時，才發覺不知不覺間，愛已遠到了一個我無法企及的距離，留下來的隻是無邊無際的寂寞，而我也隻能獨自一人黯然，一點一點地嗅着依附在圍巾上的“嫉妒”之香，直到那香味消逝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