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老街

每天在小區裏走，街上總有幾位老人坐着，好像他們從來離開過。這條街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是兩排樓房中間留出來的，看起來很整齊，也僵硬。

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這條街依然陌生，在我的印象中，它永遠無法與老家的街相比，它一直，在村裏，在我的夢裏。自從父母親離世，我很少回老家，偶爾回去一次，感覺最親的就是那條街。

街不寬，僅容一輛汽車過，我離開家鄉的時候，它還是土街，幾年前變成水泥路了，街兩邊的房子沒有變，隻是破舊了一些，也許就是那些破舊房屋讓我找回從前的感覺。什麽樣的感覺呢？親切。事實上，我離開故鄉已經二十多年了，父母不在之後，我更是覺得那裏已經沒有我的家了，父親去世的時候留下遺囑讓我不要賣老房子，我很聽話，好多年過去了，老房子還在，有鄉親們租用，房租随便給，隻爲了讓他們照看房子。

有一個心願，等我老了還回老家，重修老房子，重新在村裏生活，到那時，我會成天坐在老街上與村裏的人聊天，聽他們講村裏或周圍村裏的奇聞，現在看來這個願望很難實現了。我常想，二十多年了，我每年至少回一次老街，常在老街坐的老年人，在不斷地換着面孔，等到我老了，與我一起坐在老街上的一定是那些兒時的夥伴，到那時我給他們講城裏的故事，也一起回憶童年趣事。

最近幾年，我的回鄉願望不太強烈了，因爲村裏的汽車多起來了，街不寬來回走汽車坐在街上就有些别扭。以前我的回鄉願望是那麽強烈，總是想起老街的清靜與安詳，現在它甚至比小區裏的街道還鬧騰，讓我有些心灰意冷。

我們村過河就到了鎮上，因此村子越來越大，修了直通鎮上的大橋，村裏的有錢人家也蓋起了樓房，村的中心已經移動到去鎮上的大馬路上，雖然老街不被人重視了，可總是被過來過去的車輛騷擾着，我看見老年人們坐在碾道裏，小孩子們依然在街上玩，隻是身邊總跟着大人，這與我過去是不一樣的，我那時小屁孩子到處都是，根本不用大人照看，誰家的孩子有個磕磕碰碰，馬上會被路過的鄉親們送回家。那時，路上隻有牛車，還不常出來，小孩子跟着大孩子們到處溜達，有走過老街就是小河到那裏可以抓魚，也有去山上玩耍的，還有的到野地裏玩，小孩子全村人都認識，根本不用怕走丢。現在不行了，村裏的人越來越多，附近小村莊的人都移過來了，一下子擴大了一倍多，村邊上的田地都蓋了房，可以耕種的隻有山地了。而老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的是生面孔，這讓我回老家的想法又打了折扣。

幾年前回老家，村裏還是比較靜的，幾乎沒有什麽雜音，那種的靜是城裏人無法想像隻能親身體會才知道，還有就是空氣好，可是現在也不行了，不僅僅多了汽油味，而且增加了各種怪味着，因爲延着小河建起了許多煉鐵廠，都是私營小企業根本不考慮環保，自從有了這些廠子，河裏再也沒魚了，這讓我幾乎打消了退休後回老家的念頭。

不過，我夢中的那條老街依然親切，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縱然怎樣改變都有着無法割舍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