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呼吸的痛

賞析席慕容的詩《錯誤》

假如愛情可以解釋 誓言可以修改 假如你我的相遇 可以重新安排

那麽 生活就會比較容易 假如有一天 我終于能将你忘記

然而這不是 随便傳說的故事 也不是明天才要 上演的戲劇 我無法找出原稿 然後将你 将你一筆抹去

席慕蓉的愛情詩以溫柔淡泊的風格着稱，她的語言至善純情，恬靜從容，纏綿悱恻，詩中往往體現出純真、癡情的特點，卻又總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溫婉哀怨，清雅淡然，讓人讀來流連忘返，久久不肯離去。

這首《錯誤》，從題目到内容都體現出她的愛情詩中所蘊涵的婉約纏綿，令人魂腸愁結，無法釋懷。

詩的開頭以假設來表達自己特殊的情感，“假如愛情可以解釋/誓言可以修改/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我們知道，在人生裏，假設永遠是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一層境界，也是無法實現的一種幻想，它的鮮美在于不着邊際，從而才體現出它令人向往的欲望。

愛情永遠是人們無法參悟的東西，它的美麗在于你在時你是一切，你不在時一切是你，所以幾千年來許多文人騷客與達官貴人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做到看透了愛情，不爲愛傷，不爲情累，也許看透了，卻走不出愛情的陰影，所以世上有許多癡男怨女。那此至死不渝的愛情神話，那些比翼雙飛的愛情故事，一代又一代在人類史上着演卻久經不衰，爲什麽？也許那句話說得很對：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我們都是凡人，都有情感細胞，也都十分渴望甜蜜美好的愛情伴随在左右，所以面對愛情，我也隻好做出一系列的幻想，作者開端就爲自己埋下伏筆，給人以無法辨析之理，令人張口結舌。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所以詩中說，“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那麽/生活就會比較容易”，隻是，你不在了，我們也無法回到當初，所以說，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假設裏的演化，永遠拿不到台面上來，盡管這種假設讓人回味無窮，令人神往，卻也是一種愁傷，因爲，不可能成爲現實的假設隻會讓人痛，讓人醉生夢死。

雖然都知道相愛的人在一起是一種幸福，是上天的眷顧，相愛的人在一起時人比天嬌，曲比天籁，是花開的鮮豔，是紙墨裏的散香，是簡單裏溫暖，是平靜裏的浪漫，可是，都知道的東西卻往往容易錯過，所以說，是錯誤，也是錯誤。

在愛裏，相愛容易，别亦難。在愛情裏想忘掉一個人更是難上加難，也許随着時光的流失，随着年齡的遞增會讓人淡忘，可是，一個眼神，一個挑撥，一句輕淺，總是讓人想起你在時的美麗與你在時的溫軟，隻是你不在了，所有的一切也隻好埋藏在心底，用頹廢來抒寫，用狼藉來演繹。

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流年歲月，讓人歎息，原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幸福的日子總過得特别快，上天總讓人們的美夢落空。與你相遇，也許本就是一個錯誤，因爲，你終将不能陪我一生一世。

在愛情裏，得不到的總是最美的，也是最長久的。這是人人共知的道理，也是讓我們癡迷不悟的實事，可是我們卻還是願意幻想，還是希望他（她）能在我的身邊，聽我呢喃，受我呵護。現實卻是他（她）已不在我身邊，我想做的一切也無能爲力，隻好空惆怅，所以我剩餘的隻有空眷念，也隻是錯誤中尋美麗。别無它法。

失去了也就代表已經錯過了，我們知道，破鏡重圓總掩飾不了印痕，就算他（她）能再回到我的身邊有什麽用？更别說他（她）一去不複返。在人生裏，許多事情，失去就代表永遠錯開，在愛情裏表現得更爲突出，所以你不在我身邊了，回想起我們分開的結，那麽，那時的選擇就是一個錯誤。錯就錯了，人生誰無錯？可是，我卻無法控制想你，隻好對自己說一些傻話，說一些讓自己聽得懂的咒語來安撫心靈的創傷，說一些沒有用的祝福來爲你祈禱，有用嗎？當然沒有，可是我的心不死，還想着你在時的美麗，在日裏思念，在夜裏夢見，這是什麽，是對你的懷念，也是對你的亵渎，所以說，我的懷念是一錯再錯，一錯特錯，一錯又錯。

你不在了是實事，我無法忘記也是實事，我的思念是帆，目光是河流，一直伸向你的方向，但我又不得不承認這慘苦的現實，“然而這不是/随便傳說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戲劇”，詩中用緘默的言語顯出了睿智的思維。是的，我也隻好面對現實，面對你不在時的苦與凄怆。

明明知道與你相識是一個錯誤，對你懷念，爲你寫詩就更是錯誤了，卻忍不住想你，隻好把你端倪于筆端，再次寫下對你的眷念，詩把題目定爲“錯誤”，縱觀全詩，仔細品味，不難發覺，詩中蘊涵着極其淺顯又極其深邃的道理，詩意與标題遙相呼應，寓意深刻，作者飛揚的思緒，濃郁的情感，無形之中讓讀者感受到意境優美之中的另一層深刻含義，渲染着讀者的心靈一同去感悟愛情的真谛。是夢，非夢；是痛，又痛。

人生不能活在感喟的世界中，生活也來不得半點虛假，所以日子還得繼續，隻是，我無能爲力的是無法做到忘記，正如詩中所說“我無法找出原稿/然後将你/将你一筆抹去”，可見愛情的傷在生活中表現得淋漓盡緻，這種語言是溫柔的一刀，是情與意的融合，語言與邏輯巧妙地結合，以冷靜自嘲的反抒情式的抒懷，可見作者的情之深，愛之切。從容的态度，與世無争的表白，讓愛顯得更加驅于完美，是情與愛的交替，是會呼吸的痛。

此詩可謂通俗易懂，沒有太過華麗的語句，語言親切柔美，象是淺藍的表白，又象是潺潺的呢喃，意境恬美清幽，然而内在張力極大，自然承接的語言邏輯，讀來通暢流利，使得全詩結構顯得異常嚴謹，可見作者駕馭文字之功底，同時也無形中增添了詩的意境，讓詩意盎然，令人沉溺于其中，久久不願醒悟。

對愛的渴望，對美的召喚，可見作者才情非同小可，讓人無法辨駁的論理彰顯了作者作者智慧的魅力，令人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