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2-03-11 16:46:23
這首詩大概是公元757年冬杜甫由鄜州還長安時所作。鄭虔以詩、書、畫“三絕”著稱,更精通天文、地理、軍事、醫藥和音律。杜甫稱贊他“才過屈宋”、“道出羲皇”、“德尊一代”。然而他的遭遇卻很坎坷。安史之亂前始終未被重用,連飯都吃不飽。安史亂中,又和王維等一大批官員一起,被叛軍劫到洛陽。安祿山給他一個“水部郎中”的官兒,他假裝病重,一直沒有就任,還暗中給唐政府通消息。可是當洛陽收複,唐肅宗在處理陷賊官員問題時,卻給他定了“罪”,貶爲台州司戶參軍。杜甫爲此,寫下了這首“情見于詩”的七律。
前人評這首詩,有的說:“從肺腑流出”,“萬轉千回,純是淚點,都無墨痕”。有的說:“一片血淚,更不辨是詩是情。”這都可以說抓住了最本質的東西。至于說它“屈曲赴題,清空一氣,與《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同時一格”,則是就藝術特點而言的;說它“直可使暑日霜飛,午時鬼泣”,則是就藝術感染力而言的。
杜甫和鄭虔是“忘形到爾汝”的好友。鄭虔的爲人,杜甫最了解;他陷賊的表現,杜甫也清楚。因此,他對鄭虔的受處分,就不能不有些看法。第三句中的“嚴譴”,就是他的看法。而一、二兩句,則是爲這種看法提供依據。說“鄭公樗散”,說他“鬓成絲”,說他“酒後常稱老畫師”,都是有含意的。
“樗”和“散”,見于《莊子·逍遙遊》:“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又《莊子·人間世》載:有一木匠往齊國去,路見一高大栎樹,人甚奇之,木匠卻說:“‘散木’也,以爲舟則沉,以爲棺椁則速腐,以爲器則速毀,以爲門戶則液樠,以爲柱則蠹,是不材之木也。”說鄭公“樗散”,有這樣的含意:鄭虔不過是“樗栎”那樣的“無用之材”罷了,既無非分之想,又無犯“罪”行爲,不可能是什麽危險人物。何況他已經“鬓成絲”,又能有何作爲呢!第二句,即用鄭虔自己的言談作證。人們常說:“酒後見真言。”鄭虔酒後,沒有什麽越禮犯分的言論。他不過常常以“老畫師”自居而已,足見他并沒有什麽政治野心。既然如此,就讓這個“鬓成絲”的、“垂死”的老頭子畫他的畫兒去。可見一、二兩句,并非單純是刻畫鄭虔的聲容笑貌;而是通過寫鄭虔的爲人,爲鄭虔鳴冤。
次聯緊承首聯,層層深入,抒發了對鄭虔的同情,表現了對“嚴譴”的憤慨,的确是一字一淚,一字一血。對于鄭虔這樣一個無罪、無害的人,本來就不該“譴”。如今卻不但“譴”了,還“譴”得那樣“嚴”,竟然把他貶到“萬裏”之外的台州去,真使人傷心。這是第一層。鄭虔如果還年輕力壯,或許能經受那樣的“嚴譴”,可是他已經“鬓成絲”了,眼看是個“垂死”的人了,卻被貶到那麽遙遠、那麽荒涼的地方去,不是明明要他早一點死嗎?這是第二層。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亂世,那就沒什麽好說;可是兩京都已經收複了,大唐總算“中興”了,該過太平日子了,而鄭虔偏偏在這“中興”之時受到了“嚴譴”,真是太不幸了。這是第三層。由“嚴譴”和“垂死”激起的情感波濤奔騰前進,化成後四句,真“不辨是詩是情。”
“蒼惶”一聯,緊承“嚴譴”而來。正因爲“譴”得那麽“嚴”,所以百般淩逼,不準延緩;作者沒來得及送行,鄭虔已經“蒼惶”地踏上了漫長的道路。“永訣”一聯,緊承“垂死”而來。鄭虔已是“垂死”之年,而“嚴譴”又必然會加速他的死,不可能活着回來了;因而發出了“便與先生應永訣”的感歎。然而即使活着不能見面,仍然要“九重泉路盡交期”啊!情真意切,沉痛不忍卒讀。詩的結尾,是需要含蓄的,但也不能一概而論。盧得水評這首詩,就說得很不錯:“末竟作‘永訣’之詞,詩到真處,不嫌其迫,不妨于盡也。”
杜甫當然是忠于唐王朝的;但他并沒有違心地爲唐王朝冤屈好人的做法唱贊歌,而是實事求是地斥之爲“嚴譴”,毫不掩飾地爲受害者鳴不平,表同情,以至于堅決表示要和他在泉下交朋友,這表現了一個真正的詩人應有的人格。有這樣的人格,才會有“從肺腑流出”、“真意彌滿”、“情見于詩”的藝術風格。
这首诗大概是公元757年冬杜甫由鄜州还长安时所作。郑虔以诗、书、画“三绝”著称,更精通天文、地理、军事、医药和音律。杜甫称赞他“才过屈宋”、“道出羲皇”、“德尊一代”。然而他的遭遇却很坎坷。安史之乱前始终未被重用,连饭都吃不饱。安史乱中,又和王维等一大批官员一起,被叛军劫到洛阳。安禄山给他一个“水部郎中”的官儿,他假装病重,一直没有就任,还暗中给唐政府通消息。可是当洛阳收复,唐肃宗在处理陷贼官员问题时,却给他定了“罪”,贬为台州司户参军。杜甫为此,写下了这首“情见于诗”的七律。
前人评这首诗,有的说:“从肺腑流出”,“万转千回,纯是泪点,都无墨痕”。有的说:“一片血泪,更不辨是诗是情。”这都可以说抓住了最本质的东西。至于说它“屈曲赴题,清空一气,与《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同时一格”,则是就艺术特点而言的;说它“直可使暑日霜飞,午时鬼泣”,则是就艺术感染力而言的。
杜甫和郑虔是“忘形到尔汝”的好友。郑虔的为人,杜甫最了解;他陷贼的表现,杜甫也清楚。因此,他对郑虔的受处分,就不能不有些看法。第三句中的“严谴”,就是他的看法。而一、二两句,则是为这种看法提供依据。说“郑公樗散”,说他“鬓成丝”,说他“酒后常称老画师”,都是有含意的。
“樗”和“散”,见于《庄子·逍遥游》:“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又《庄子·人间世》载:有一木匠往齐国去,路见一高大栎树,人甚奇之,木匠却说:“‘散木’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说郑公“樗散”,有这样的含意:郑虔不过是“樗栎”那样的“无用之材”罢了,既无非分之想,又无犯“罪”行为,不可能是什么危险人物。何况他已经“鬓成丝”,又能有何作为呢!第二句,即用郑虔自己的言谈作证。人们常说:“酒后见真言。”郑虔酒后,没有什么越礼犯分的言论。他不过常常以“老画师”自居而已,足见他并没有什么政治野心。既然如此,就让这个“鬓成丝”的、“垂死”的老头子画他的画儿去。可见一、二两句,并非单纯是刻画郑虔的声容笑貌;而是通过写郑虔的为人,为郑虔鸣冤。
次联紧承首联,层层深入,抒发了对郑虔的同情,表现了对“严谴”的愤慨,的确是一字一泪,一字一血。对于郑虔这样一个无罪、无害的人,本来就不该“谴”。如今却不但“谴”了,还“谴”得那样“严”,竟然把他贬到“万里”之外的台州去,真使人伤心。这是第一层。郑虔如果还年轻力壮,或许能经受那样的“严谴”,可是他已经“鬓成丝”了,眼看是个“垂死”的人了,却被贬到那么遥远、那么荒凉的地方去,不是明明要他早一点死吗?这是第二层。如果不明不白地死在乱世,那就没什么好说;可是两京都已经收复了,大唐总算“中兴”了,该过太平日子了,而郑虔偏偏在这“中兴”之时受到了“严谴”,真是太不幸了。这是第三层。由“严谴”和“垂死”激起的情感波涛奔腾前进,化成后四句,真“不辨是诗是情。”
“苍惶”一联,紧承“严谴”而来。正因为“谴”得那么“严”,所以百般凌逼,不准延缓;作者没来得及送行,郑虔已经“苍惶”地踏上了漫长的道路。“永诀”一联,紧承“垂死”而来。郑虔已是“垂死”之年,而“严谴”又必然会加速他的死,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因而发出了“便与先生应永诀”的感叹。然而即使活着不能见面,仍然要“九重泉路尽交期”啊!情真意切,沉痛不忍卒读。诗的结尾,是需要含蓄的,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卢得水评这首诗,就说得很不错:“末竟作‘永诀’之词,诗到真处,不嫌其迫,不妨于尽也。”
杜甫当然是忠于唐王朝的;但他并没有违心地为唐王朝冤屈好人的做法唱赞歌,而是实事求是地斥之为“严谴”,毫不掩饰地为受害者鸣不平,表同情,以至于坚决表示要和他在泉下交朋友,这表现了一个真正的诗人应有的人格。有这样的人格,才会有“从肺腑流出”、“真意弥满”、“情见于诗”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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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万里伤心严谴日,百年垂死中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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