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映刻在轮回里

夜深了，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氣中散來玉米花葉的甜香，兩徑的野草後，秋蟲呢喃，沒有月亮，亦無星光，幽寂的小路，蜿蜒于黑幕，忽然想，如果可以一輩子這麽走下去，那該多好。

最近重讀了安妮的《告别薇安》在所瞧過的爲數不多的作者中，最有感觸的便是安妮寶貝的文字和剛剛瞧道的一篇田禾的《迷失的病孩》

星座上說，天蠍座的人有一種天性的神秘和孤獨，而天蠍座屬于深秋時節的星座，性喜靜，意清幽，略憂郁。對照下來，恍然而呼，上面總結的怎會如此準确。

我很孤獨嗎，從來沒有覺得。難道是因爲習慣了孤獨而麻木的不知何謂孤獨。或許我很特别，從小便不喜歡熱鬧，獨來獨往，獨自思考，偶爾發出的感歎，也會驚人一下。

記得有一次跟媽媽一起回家，胡同裏，瞧到幾個鄰居拿了紙錢果品去公路邊焚燒祭拜，我問媽媽他們幹什麽，媽媽說祭路神，祈求路神保佑家中有車的人和過往的車輛平安。我點頭，忽然一笑，這世上神仙還真多，既然有路神，那麽一定有花神草神樹身石頭神，說不定還有磚神瓦神屋神凳子神。路神是保佑車輛出入平安的，花神樹神草神石頭神是保佑人們有合适閑雅休息空間，供人乘涼小憩的，而磚神，蓋屋子嘛，需要磚，給人居住場所的。凳子神，這個更簡單了，哪個地方沒凳子吧，人又不同猴子，沒事閑蹲樹上。那麽，爲什麽隻拜路神，不拜花神草神磚神房子神呢！這也太偏心了。

一番的感歎，說的媽媽詫然而望，瞧她那瞪視的眼神，腦海中一定飄過一句話，我這女兒腦子沒毛病吧！呵呵，您女兒腦子絕對沒毛病，而且清醒得很。

話題扯遠了，再說憂郁，或許有點兒啊！記得曾跟一個網友談人心，然後他說你幹脆去讀哲學算了，怎麽老想這樣的問題，你複雜化了，水平不一樣，年紀不一樣，觀念價值就更不一樣，感覺你怎麽這麽惆怅，你幾歲啊，有男朋友沒，多談談戀愛，多和人交談，看人生看得郁郁寡歡。汗，大姐，我也二十了。你該談談戀愛，老是想這樣的問題會瘋掉，抑郁症了………..

一番的對答，或許我真的複雜化了，真的該出去走走了，但還是喜歡田園的那種安靜和凝和，早晨霧岚的山野，路邊草後的蟲鳴，站在曠野看日落，倚着窗台數星星，然後安逸的枕着月光入睡。

不知這樣是消極嗎？沒有任何的進取之心。曾經想，要麽功名富貴，一生榮華。要麽恬淡安靜，平凡一世。選擇總是把自己逼向兩個極端。與其去平凡一生，倒不如叱咤一瞬，哪怕最後的結局，萬劫不複，也不會後悔。

但是，生活卻遠在想象之上。白天擁有的是無可言說的真實。晚上，便是漫無天際的幻想。喜歡黑白兩種顔色，便如圍棋，陰陽相錯，日月交輪。一枚棋子，一個棋盤，一個複雜的社會，你來我往，誰爲先手。

不怪人生如棋，倉促歲月，每局都光怪陸離。記得小說中曾有一段對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謂身不由己，那隻是你的心不夠堅決罷了。寫這段話是在零六年，那時很自信自己的心夠堅決。但是四年過去了，忽然發現，當時真的很幼稚，很天真，有些東西，即使心中再堅決，當真的面對，卻也是真的身不由己了。

這便是人生嗎？剛瞧過田禾的博文，《凝望》其中有一段話：或許他們心裏沾染的東西太多了，還幼稚的做着征服世界和改變世界的虛夢，無知而茫然的先給自己挖一個洞，再徒勞的用下半輩子來填這個洞。真的要到七十歲才知天命嗎？

然後我回複：世界本就是個無底洞，哪怕用一生都不會填完。很多記憶，與其記錄在心裏，不如寫下來。人是會忘記的，點點瑣碎，偶爾去翻一翻，瞧瞧曾經的自己，也是不錯。

每個人的心理都沾染了太多的東西，爲名爲利，爲富貴，爲親朋好友，爲家人妻兒。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但是，很多的人利，卻是那麽可憐那麽渺小又那麽淳樸和真實。

一個家，是何等的重量，勞勞累累，隻爲她而已。你可以說他們沒文化，說他們卑賤，說他們隻懂得賣苦力掙錢，但最起碼他們活得真實，活得現實，每一口糧，每一頓飯，都是最真實的踏踏實實的勞動得來的。同樣，他們也有自己快樂，隻是這種快樂是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爲是的人所感受不到的，或許，他們将這種快樂當做了無聊，讓費時間。

每一個依靠自己真實勞動而所得的人都值得尊重和敬佩，不管是農民，打工之人，管理之人和叱咤風雲的商者議員。人都是平等的，人生都是平衡的，隻要心中秤砣放的正，社會又何存在爾虞我詐和沽名釣譽。

或許我說的太淺了，這個社會并不是我所熟知的那般。唯一的現實，早晨睜開眼睛能夠瞧道微微的曙色和遠山後的旭日，這是最真實的，也是最快樂的。生命，還是簡簡單單的好。

話題似乎扯得太遠了。返回來說自己，有些人的處事，是無關于任何人任何事物的，任性的直想尋找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在他們的觀念裏面，沒有任何的權位之分，我若高興了，可以請一個乞丐去吃牛排，我若不高興，哪怕你是怎樣高高在上的人物，我照樣無視。對待朋友，隻要能幫助的，不會廢話。有些很難開口的困難，不要非要等着朋友可憐兮兮的來求你才去幫助，在他未開口之前伸手援助，豈不是更好。

朋友間的深交淺交，向來是不喜歡深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嗎？或許是因爲沒有找到值得深交的人，既然沒找到，那便不交。哪怕關于婚姻和愛情，亦可一個人，一輩子。

或許，我的一輩子不會太長。

淡漠了世間所有，一切，變得都不重要。有時，獨自站在車水馬龍的路口，仿佛一個局外人，淡看着世間紛繁的功名，時光的路口，迎生送死。

或許，生命本身便是一種幻覺。

陽光穿透樹蔭，枝丫離亂斑駁，一片樹葉随風而下，飄搖之間，仿若時光的掠影，當年的公交車上讓座，送之清然一笑的大學生，童年所記憶的最是清純無暇的笑意。曾經爲了這個微笑，寫過一篇小說，但故事的結尾，卻以死亡收場。

或許，已經習慣了生死。

記得醫院透析室裏，小心的掀開簾幕向裏張望，一張張痛苦麻木的表情，一條條出自手腕輸入機器的導管，鮮紅的血液就這麽纏繞着，徘徊滿屋的醒目的紅，驚心動魄。忽然想，我将來會不會也和他們一樣，如果真的要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十六歲的記憶，第一次生死的震撼。

應該感謝命運的恩賜，父母的竭盡所能和弟弟的無微關懷，還有那麽多的親人朋友的牽挂。但是，漸漸的卻不喜歡這麽多人的關懷和照顧，心中有愧，很多東西，恐怕這輩子都還不起。

若一個人，一生一個朋友都沒有豈不更好，生，不會有人爲你傷心，死了，也不會有人爲你哭泣。或許太過悲傷，孑然一世未必不好。

喜歡花，喜歡草，更喜歡風，那般的無拘無束，潇灑自在。日記中曾不止一次的寫到一個願望，假如我死了，要留一寸光明在這世間，然後，把骨灰灑在家鄉的小山上，那兒有我爲自己準備的墓地，不需要棺椁和墓碑，天地自會記住我的名字。

天地爲穴，日月爲椁，星辰爲友，風雪同遊。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栗，死亡，其實也很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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