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2-09-03 05:01:21
我左手食指尖上,至今都還留有一條斜線小傷痕。我一看見這疤,就想起兒時遭老鼠咬的事。那是三十年前,二姐尚還留在老家,每天早晚都要背着書包去十多裏山路外的公社上初中的那陣子。要不是這個疤,我會很難想起,二姐居然也曾經和我一道,在那個竹蔭環繞的土牆老屋,守着含辛茹苦的母親生活過。
那是一天下午,鄉裏人吃過晌午飯不久。二姐進她的房間沒一會兒,我就在陽光遍布的院子裏,聽到她大呼小叫地直是喊。如果要說得确切些,的确要算是驚呼。我趕忙跑進去,隻見在她正站在那張陳舊而通體灰黑的大木床旁,床上的舊大紅被子平攤着,她雙手緊緊握住一根長竹杆平壓在被面上,自一角向另一角上擀。被面裏有個鵝蛋大的小包,受了竹杆的驅趕,緩慢地挪動着。她說,耗子!“耗子”,在四川人嘴裏,正是老鼠的别稱。我一聽,就趕緊過去幫忙。那隻蒙在裏面的老鼠顯然不聽話,雖然被擀到極狹窄的地帶,卻怎麽都不肯從被套邊緣的縫合處出來。我急了,就依是讓二姐握住竹杆,而我則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将被套縫掀開一條小縫,左手就伸進去捉。一把揪住老鼠的後腿,就往外扯。剛出被套,那隻灰黑的成年老鼠就猛地調轉頭,一口咬在我的食指尖上。一股劇痛自指尖電疾般傳來,我猛地甩了幾甩,結果并不見掉。我勃然大怒,情急之下,左手将老鼠壓在被面,掄起右拳就是一陣狂風暴雨,直到把那到死都不肯松嘴的頑固家夥捶成扁團,在被面上濺了一灘新鮮的鼠血。
二姐被驚呆了,一回過神來,看見鼠血就深爲惡心,忙叫我把鼠屍拎出去,她好清理被子。我不無得勝地走到堂屋門外,遠遠地扔掉死老鼠,繼而從門坊的腳縫裏尋出一隻毛蠟,拈了一小點敷在傷口上止血,又将牆角起堆的細灰撚了一撮敷在周圍,然後順手找了個深藍色的或是土白色的布條包了,扯根縫衣線從來回纏上幾圈,便包紮好了。
毛臘,是一種矮株植物自然幹枯後的毛冠,象一隻尋常敬神用的臘燭,上下拇指般粗,是鄉下人家常備的止血草。在需用時,隻須用指甲輕輕拈下米粒大一點,那些幹毛一旦脫離母體,就會立即松散成毛絨絨的一團。牆角的地灰,比面粉還要細,但凡是土牆坯房腳上,随處都可見。那些時常顯出渦形的地灰,是一種叫“地牯牛”的小動物的傑作。與其說是小動物,倒不如說是昆蟲來得确切些。那是一種被放大了的“虱子”,有豌豆大小,黑色,肉滾滾的。它最喜歡的就是悄悄鑽進房檐下的幹土裏,逸然自得地做它的“面粉師”。孩子們時常在玩時,一見那些渦灰,就會輕輕用手扒開,然後照着渦心深處用手指頭一挑,一隻赤裸裸的“地牯牛”便展露無遺。孩子們的快樂,很多時候都是建立在欺負這些小昆蟲的基礎上的。
一說到“地牯牛”,就讓我想起另外一種昆蟲——“推屎泡兒”。它有胡豆般大,從頭到腳都套着黑色的厚甲殼,在該長鼻子的地方斜刺裏生着一隻尖銳的犀牛角,它的頭臉就是一個自然長就的圓盤似的盾牌。鄉下孩子隻要在山地的草叢中,看見一泡幹枯且已破洞的牛糞,便知裏面必然藏着“推屎泡兒”。盡管它并沒有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但孩子們還是喜歡沒事就折來枝條,把它從牛糞堆裏挑出來取樂子。要是玩得興起,便會每人都去捉上一隻,然後拿去旁邊的地上,用手指在屁股上輕輕點着,讓它們比賽誰爬得快。或者捉來裝在衣兜裏,想啥時拿出來玩就啥時拿出來玩。
“推屎泡兒”還有一個名字,叫“屎克郎”。雖然長期躲在幹牛糞堆裏生活,但其身上從頭到腳卻頗爲幹淨,故而也才有幸成爲鄉下孩子的好朋友和好玩具,而且還少有被玩死的。要是玩膩了,随後往哪個田間地頭一扔,它又會爬進草叢很快找到自己那獨一無二的好居所,從不教人費心。
容易玩死的小動物,有蝴蝶、蜻蜓、蟋蟀、瑩火蟲等。或是因爲它們軀體本身的脆弱,或者是其性情太過急躁,故而一般都被孩子們玩不了多久,就會自此“犧牲”掉。故而煞費心思地去捕捉它們,往往沒有象“地牯牛”和“推屎泡兒”那樣耐玩和有趣味。
我們還喜歡在去田間地頭,信手逮幾隻黃褐色的叫做“老虎”的昆蟲玩。之所以要去捉,是因爲它們都喜歡蹦得老高地逃跑,一旦蹦開了也會忽啦一下張開翅膀就飛。“老虎”常歇在草葉尖上,尖頭上随時瞪着的大眼睛後長有一對不長的觸須,或許正是因了它的瞪眼顯得虎虎生威,故而才在孩子們的眼中落下“老虎”的渾號。直到多年後,我在破落的課堂裏學了《動物》後,才知道它的真名叫做蝗蟲。那時我們對于蝗蟲,不隻是随意捉來閑玩,還真切地知道用草火烤熟後飄出的誘人香氣,以及燒好後喂在嘴裏嚼着的輕脆。所以,在我長大後,一聽說哪個省發生了蝗災,縣裏鄉上組織了大量的人馬前去除蟲,每天人均捉蟲多少萬隻時,便想着那裏的人們又可以大肆享用美餐了,忍不住口舌生津,嘴角就會不爲人知地涎出饞液來。
我們不隻燒“老虎”,還炸過老鼠肉吃。我轉學到另一個城市的鄉村小學後,常在一些無聊的夜晚,和了新的夥伴一起,從家旁邊的小面粉廠裏偷上兩根晾面條的斑竹杆,一米來長,小指粗,幹硬之極。在杆頭緊緊釘進根鐵絲,再把鐵絲一頭在石頭上磨得溜尖,很有戰場上槍刺的寒光閃爍。我們一人一根地扛着這樣的刺杆,雄赳赳氣昂昂地,打着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地去大磚房外的牆根一帶梭巡。那裏星羅棋布着密密麻麻的老鼠洞,不知道已經養育過多少代的鼠輩們。我們隻要看見老鼠洞,就會跑下身子趴在洞口,一邊将刺杆伸到洞口,一邊打了電筒朝裏照。夜裏進洞的老鼠,一般都顯得慵懶而愚鈍,被強光一照,就連逃的意識都模糊了。瞅準,猛地一刺!随後拖出來,一隻老鼠就被叉在刺尖,吱吱慘叫着掙紮。我們順手撿起一塊半截子磚頭,将刺掄在地上,照着老鼠頭就是一頓砸,兩三下便斃了命。回去後,夥伴就把死鼠拿回他家去,手法熟練地剝了洗淨,白森森紅絲絲地,挂在屋外的晾衣絲上,不消幾日便風幹,然後再擇一良日,趁家裏沒大人時,偷偷熬起一鍋油,将風幹了的老鼠肉丢進去,炸得香香脆脆的。用手指掂上一塊,放在嘴邊輕輕一咬,油就順着嘴角往下流。那時,我們就樂滋滋地想象着大人一邊吃肉一邊喝酒的樣子,盡享風光與得意。
雖然此後,我們還幹過很多票諸如捅黃鳝、抓青蛙、烤筍子蟲一類的事,但我卻再也沒有遭老鼠咬過。這就如同我所深擁過的那些數不清的稚趣時光,在波瀾不驚的星轉鬥移中靜默地流淌,長繭的長繭,結疤的結疤,最終愈結成一線淺淡的舊痕,停在指尖上。在這一眼望不見尾的日子裏,恍然見證着,我曾經曆過的那個爛漫而閃爍的叫做“童年”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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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手食指尖上,至今都还留有一条斜线小伤痕。我一看见这疤,就想起儿时遭老鼠咬的事。那是三十年前,二姐尚还留在老家,每天早晚都要背着书包去十多里山路外的公社上初中的那阵子。要不是这个疤,我会很难想起,二姐居然也曾经和我一道,在那个竹荫环绕的土墙老屋,守着含辛茹苦的母亲生活过。
那是一天下午,乡里人吃过晌午饭不久。二姐进她的房间没一会儿,我就在阳光遍布的院子里,听到她大呼小叫地直是喊。如果要说得确切些,的确要算是惊呼。我赶忙跑进去,只见在她正站在那张陈旧而通体灰黑的大木床旁,床上的旧大红被子平摊着,她双手紧紧握住一根长竹杆平压在被面上,自一角向另一角上擀。被面里有个鹅蛋大的小包,受了竹杆的驱赶,缓慢地挪动着。她说,耗子!“耗子”,在四川人嘴里,正是老鼠的别称。我一听,就赶紧过去帮忙。那只蒙在里面的老鼠显然不听话,虽然被擀到极狭窄的地带,却怎么都不肯从被套边缘的缝合处出来。我急了,就依是让二姐握住竹杆,而我则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将被套缝掀开一条小缝,左手就伸进去捉。一把揪住老鼠的后腿,就往外扯。刚出被套,那只灰黑的成年老鼠就猛地调转头,一口咬在我的食指尖上。一股剧痛自指尖电疾般传来,我猛地甩了几甩,结果并不见掉。我勃然大怒,情急之下,左手将老鼠压在被面,抡起右拳就是一阵狂风暴雨,直到把那到死都不肯松嘴的顽固家伙捶成扁团,在被面上溅了一滩新鲜的鼠血。
二姐被惊呆了,一回过神来,看见鼠血就深为恶心,忙叫我把鼠尸拎出去,她好清理被子。我不无得胜地走到堂屋门外,远远地扔掉死老鼠,继而从门坊的脚缝里寻出一只毛蜡,拈了一小点敷在伤口上止血,又将墙角起堆的细灰捻了一撮敷在周围,然后顺手找了个深蓝色的或是土白色的布条包了,扯根缝衣线从来回缠上几圈,便包扎好了。
毛腊,是一种矮株植物自然干枯后的毛冠,象一只寻常敬神用的腊烛,上下拇指般粗,是乡下人家常备的止血草。在需用时,只须用指甲轻轻拈下米粒大一点,那些干毛一旦脱离母体,就会立即松散成毛绒绒的一团。墙角的地灰,比面粉还要细,但凡是土墙坯房脚上,随处都可见。那些时常显出涡形的地灰,是一种叫“地牯牛”的小动物的杰作。与其说是小动物,倒不如说是昆虫来得确切些。那是一种被放大了的“虱子”,有豌豆大小,黑色,肉滚滚的。它最喜欢的就是悄悄钻进房檐下的干土里,逸然自得地做它的“面粉师”。孩子们时常在玩时,一见那些涡灰,就会轻轻用手扒开,然后照着涡心深处用手指头一挑,一只赤裸裸的“地牯牛”便展露无遗。孩子们的快乐,很多时候都是建立在欺负这些小昆虫的基础上的。
一说到“地牯牛”,就让我想起另外一种昆虫——“推屎泡儿”。它有胡豆般大,从头到脚都套着黑色的厚甲壳,在该长鼻子的地方斜刺里生着一只尖锐的犀牛角,它的头脸就是一个自然长就的圆盘似的盾牌。乡下孩子只要在山地的草丛中,看见一泡干枯且已破洞的牛粪,便知里面必然藏着“推屎泡儿”。尽管它并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孩子们还是喜欢没事就折来枝条,把它从牛粪堆里挑出来取乐子。要是玩得兴起,便会每人都去捉上一只,然后拿去旁边的地上,用手指在屁股上轻轻点着,让它们比赛谁爬得快。或者捉来装在衣兜里,想啥时拿出来玩就啥时拿出来玩。
“推屎泡儿”还有一个名字,叫“屎克郎”。虽然长期躲在干牛粪堆里生活,但其身上从头到脚却颇为干净,故而也才有幸成为乡下孩子的好朋友和好玩具,而且还少有被玩死的。要是玩腻了,随后往哪个田间地头一扔,它又会爬进草丛很快找到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好居所,从不教人费心。
容易玩死的小动物,有蝴蝶、蜻蜓、蟋蟀、莹火虫等。或是因为它们躯体本身的脆弱,或者是其性情太过急躁,故而一般都被孩子们玩不了多久,就会自此“牺牲”掉。故而煞费心思地去捕捉它们,往往没有象“地牯牛”和“推屎泡儿”那样耐玩和有趣味。
我们还喜欢在去田间地头,信手逮几只黄褐色的叫做“老虎”的昆虫玩。之所以要去捉,是因为它们都喜欢蹦得老高地逃跑,一旦蹦开了也会忽啦一下张开翅膀就飞。“老虎”常歇在草叶尖上,尖头上随时瞪着的大眼睛后长有一对不长的触须,或许正是因了它的瞪眼显得虎虎生威,故而才在孩子们的眼中落下“老虎”的浑号。直到多年后,我在破落的课堂里学了《动物》后,才知道它的真名叫做蝗虫。那时我们对于蝗虫,不只是随意捉来闲玩,还真切地知道用草火烤熟后飘出的诱人香气,以及烧好后喂在嘴里嚼着的轻脆。所以,在我长大后,一听说哪个省发生了蝗灾,县里乡上组织了大量的人马前去除虫,每天人均捉虫多少万只时,便想着那里的人们又可以大肆享用美餐了,忍不住口舌生津,嘴角就会不为人知地涎出馋液来。
我们不只烧“老虎”,还炸过老鼠肉吃。我转学到另一个城市的乡村小学后,常在一些无聊的夜晚,和了新的伙伴一起,从家旁边的小面粉厂里偷上两根晾面条的斑竹杆,一米来长,小指粗,干硬之极。在杆头紧紧钉进根铁丝,再把铁丝一头在石头上磨得溜尖,很有战场上枪刺的寒光闪烁。我们一人一根地扛着这样的刺杆,雄赳赳气昂昂地,打着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大砖房外的墙根一带梭巡。那里星罗棋布着密密麻麻的老鼠洞,不知道已经养育过多少代的鼠辈们。我们只要看见老鼠洞,就会跑下身子趴在洞口,一边将刺杆伸到洞口,一边打了电筒朝里照。夜里进洞的老鼠,一般都显得慵懒而愚钝,被强光一照,就连逃的意识都模糊了。瞅准,猛地一刺!随后拖出来,一只老鼠就被叉在刺尖,吱吱惨叫着挣扎。我们顺手捡起一块半截子砖头,将刺抡在地上,照着老鼠头就是一顿砸,两三下便毙了命。回去后,伙伴就把死鼠拿回他家去,手法熟练地剥了洗净,白森森红丝丝地,挂在屋外的晾衣丝上,不消几日便风干,然后再择一良日,趁家里没大人时,偷偷熬起一锅油,将风干了的老鼠肉丢进去,炸得香香脆脆的。用手指掂上一块,放在嘴边轻轻一咬,油就顺着嘴角往下流。那时,我们就乐滋滋地想象着大人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的样子,尽享风光与得意。
虽然此后,我们还干过很多票诸如捅黄鳝、抓青蛙、烤笋子虫一类的事,但我却再也没有遭老鼠咬过。这就如同我所深拥过的那些数不清的稚趣时光,在波澜不惊的星转斗移中静默地流淌,长茧的长茧,结疤的结疤,最终愈结成一线浅淡的旧痕,停在指尖上。在这一眼望不见尾的日子里,恍然见证着,我曾经历过的那个烂漫而闪烁的叫做“童年”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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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那岁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