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如刺

1

一直想寫一些東西，來闡述一個布衣女子的心路曆程，把一些不記下來就會随風逝去的歲月和想法，用我粗糙的文字和我冰冷的手指記錄下來，但我常常做不到，坐在電腦前，那些紛飛的思緒一打開，一想到那些我熟識的女子，心就會被莫名的痛打敗。

不是想記下來就可以如願地記下來的，就像愛情常常突然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也會在某個你感覺不好的時候，抽絲而去，那種無法道明的傷痛似乎很深，又似乎淺得不着痕迹，在這樣的愛情裏，沒有承諾，沒有永遠，沒有唯一，甚至沒有相依相偎的過程。

落落就是陷在這樣愛情裏的一個傻女子，自以爲幸福得一塌糊塗，愛得不明不白卻刻骨銘心。

2

落落的個性在走上社會十年後的今天仍舊沒有改變，有時候，我甚至感到了她變得更加的鋒利和突兀。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落落在幾個月的時間裏，幾乎快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愛情磨得光溜溜的了，不可理喻，簡直殘酷得令我們不敢面對，她憂郁的樣子剛剛被我們嘲笑爲女人味時，我就隐約地感到，她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落落用從來沒有過的低氣壓口吻向我請求見面，我知道，大事不好了，如果不是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以她那顆高昂的頭顱，她是不會向我求救的。是的，她是在向我求救，我分明感到了，衰敗的氣味從電話的那頭無休止地傳來，我的心沉了下來，沉到不能沉，我知道，其實我根本無能爲力，她怎麽走進去，還得她自己怎麽走出來。

但，她，願意走出來嗎？如果她會自己走出來，她就不會向我發出這樣痛苦的哀鳴的。

3

會呼吸的痛。

能療傷的歌，一遍一遍回旋，如果能起一點點的作用就好了。可是，落落隻顧着流自己的淚，想自己的心事，全然不管我的存在。

是怎樣奇情的一個人，能惹得落落這樣沒心沒肺的女子這般傷心。我的好奇心一點點地泛起，又一點點地被我壓了下去。我知道，她哭好了，就會像沒事的樣子，我犯不着多費心思給自己找難題，最好就是這樣，靜靜地等着她安靜下來的那一刻。

我把落落所儲存的香脆的，有着堅硬外殼的果實全部掏空，變成了零散一地柔黃的月牙，剝落一地的，是空空的殼，可落落裸露在外的滿目瘡痍卻奇迹般消失了，堅忍的神情讓陌生在我和她漸漸彌散。人的心有多大，總有一隅是彼此無法抵達的，那是屬于愛情的，甚至不屬于她自己，隻有那個冒然闖進的人，每走一步，對于她來說都是刻骨銘心，都是滄海桑田。

4

走走停停，是落落的愛情狀态，走走仿佛純粹是爲了停停的必然，停停仿佛是爲了烘托走走的隆重，這一走一停，把落落折騰得骨頭都快散了架，她不知道，這是那個抓住她軟肋的男人的伎倆，他非得把她拆了，榨出她所有的情感方罷手，情感遊走得偏了方向，漸漸地在他的心裏，無形中成爲了一種瘾，看着她痛苦他覺得享受，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不正眼看他，總歸還有個她，爲他每日每夜地灑着淚，傷着心。他不知道，這夜是有涯的，淚也會疲倦的，終歸有一天，她會不再爲他流淚的。但就是這樣，她也走不到他的前面，他已經想好了，在她醒悟的前一刻，先行離開，所以，最後的傷心和索然無味，還是她一個人的。

5

落落還是落落，一束花還沒來得及開敗，就收拾好一切。

若無其事的臉上，挂着一樣壞壞的笑。

我真的擔心了，太正常讓我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反常。

隐約地聽到什麽，我不敢聯想，此般風月了如煙，我不敢想象煙火的絢爛，不敢想象絢爛過後的寂寞，像個遺世的極美的冰火水妖，翻雲覆雨獨自妖娆。

落落的證實讓我心慌。

他走得很是四平八穩，冷峻的臉上，不屑的嘴角，和他手中牽着的新人。那一刻，落落轉身離去，身後丢下了的四個字，分明是當初他給的“執子之手”，而另外存放在他那兒的“與子偕老”，此刻正作爲新婚禮物從他的手裏遞到他一直牽着的手裏。

6

本沒有事，庸人自擾。

看着桌子上的白瓷杯，落落的眼睛已經定了許久。白底粉字，熘着金線，顔色依舊，說是昨天剛剛從貨架上拿下來的，也不會有人質疑。

那一天，他們趁着夜幕的遮蓋，騎着車，在潮熱的燈光下閃閃爍爍，天一點點地陰下來，風涼下來，雨也随之而來。他們趕緊躲進旁邊的店鋪，流連在一個一個貨架之間，他和她那麽的近，那麽的随意，好像兩個吃過了晚飯出來逛逛的老夫妻。看着别的夫妻會随手拿起一樣日用品問問對方，需不需要，她有點黯然神傷，他們不會，他們有愛情但沒有這樣的溫情，她是個光着腳走路的人，他愛她，她便是走在雲端，他不愛她，她便是走在荊棘上。

時間好多。他竟拉着她的手跑到首飾櫃，他說想結婚了。她的心漸漸地冷，變成了冰，他沒有說是和她，看着她低垂的眼，他曬笑着：還是等她回來試試才知道合适不合适。她擡起頭，笑了笑：是啊，不試怎麽能随便做主呢。落落的心蒙上了一層淚光，但不給他看，她不能讓他得意，她知道他不在乎她，可他知道她還愛着他，所以就把刀子一刀刀地剜了過來，看着她痛，他有一種暢快，他需要這種暢快支撐着他，他喜歡收獲着别人的眼淚，特别是女人的眼淚，尤其是愛着他的女人的眼淚。

爲了這一個杯子，他們又有了疙疙瘩瘩的計較，延綿了一夜，延綿了一世。

如果你不再和我聯系。。。

散了，散了的好啊，終于散了，終于不用再傷心了，他結婚了，終于他心理平衡了，願意結婚了，她治好了他的病，醫好了他的心，他卻和别人結婚了，和她什麽也不用交代，就一句話：我想結婚了，但不是和你。

湧上心頭的痛啊。

落落撲簌撲簌而下的淚，伴着哽咽，把夜哭成一爿一爿，哭幹淨了眼淚，她站了起來，衣角掃過，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