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上马去

我不記得我第一次喝酒是什麽時候了。我覺得第一次喝酒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事情，特别是對一個女子而言，可我居然忘掉了。但我記得第一次喝醉是什麽時候。是18歲的一個夜晚我的閨中密友過生日，她19我18，當時她的父母不在家，然後我們做了花生米，涼拌黃瓜，炒土豆絲。在她的小屋裏生着爐子，很嗆，可我們不覺得嗆。很冷的冬天，她說，要不，喝點酒吧?行，我說。我們買了最便宜的紅星二鍋頭，一口下去，辣，差點吐了，咳嗽幾聲，還是接着喝。辣也喝，因爲覺得與衆不同，少年時就是這樣，與衆不同就是好，管它辣不辣。兩杯下去，人暈了，飄乎乎，我們兩個眼對着眼，忽然就哭了，誰知道爲什麽哭。說不得，說不清，反正是抱着哭了。然後她說她喜歡那個中學同班的班長，我說我暗戀那個大我四歲的男孩。然後又抱怨父母是多麽不理解我們、、、、、、吃的什麽忘記了。反正就很快酒喝完了。.一人半斤，到後來，徹底暈了。我們唱着齊秦和王傑的歌，一邊唱一邊流眼淚。20世紀90年代，懷舊而滄海桑田的90年代，我們打賭王祖賢會不會嫁給齊秦，我賭的是嫁，她賭的是不嫁，十幾年之後，我知道我輸了，而她早就忘了我們打過的賭，但是她記得我們的醉。我們都吐了，吐的膽汁都快出來了，但還唱；你是不是春天一過就要走開？那美麗的前塵往事啊，那是第一次喝醉，才知道喝醉了會發飄發暈。一天，她給我發了信息；光陰去了，唯有你在，想念19歲的夜晚，我輕輕的讀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後來，結了婚。總是隔三差五的親朋好友相聚，難免要喝上幾杯，但是，不貪杯了，因爲知道了痛，吐出膽汁候，幾天都會胃疼。但有幾次是記憶深刻的，一次是三八婦女節，我們幾個要好的朋友決定也慶祝一下我們自己的節日。我們去了離家最近的小飯店，要了一箱啤酒，一邊去衛生間一邊喝，後來又喝高了，到了外面就吐了，是老公把我背回了家，算是丢人的一次。還有一次是我和老公吵架，夜裏一個人坐在廚房裏，幾乎喝到天亮，邊喝邊流眼淚，天亮後，臉上的眼淚幹了，我大醉了一場，睡了一天一夜，醒了。就買了最好吃的小籠包子，吃了十幾個；日子總要過下去。 後來，學會了小資的喝酒，最好是紅酒，喝到薄醉，那是女子最美的時刻，臉微紅，有淡淡的暈，可是，剛剛好。并不覺得過分。30幾歲的女子，要活出自己的姿态和快樂的。所以，在微雨的夜裏，坐在沙發上，聽着歌曲，往往輕酌一杯，不多，一杯就夠了。這樣的薄醉，分外帶着春夜裏迷離的味道，不是爲某個人某件事情傷感，無關風月，就喜歡一個人邀來明月喝上一杯，不要狂歡，隻要在漫長的夜裏。喝一杯酒，然後翻翻發黃的像冊，聽聽透着光陰的舊曲，足矣。也喜歡偶爾的狂醉。但已經太少。除非碰上對的人，三五知己，邊喝邊聊，越聊越投機。然後就喝多了，哪一杯都要幹掉，一點不斯文，一點也不小資。最暗的燈光裏，是前世今生，是如夢如幻，是若即若離，終于都醉了。于是唱歌，邊喝邊唱；如果在回到從前，所有一切重演，我是否會明白生活重點，不怕挫折打擊，沒有空虛埋怨，如果在回到從前，我不在爲誰而把自己改變、、、、、、朋友們都說我那晚唱的最好。寂靜的夜晚，隻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她們靜靜地聽着，我感覺眼角濕濕的。沒有什麽比酒更适合這樣的夜晚了。我想起有人說酒，一杯看劍氣。二杯生分别，三杯上馬去。那麽，飲了這三杯，我便上馬而去，打馬揚鞭，去尋自己的那片草原。無論多遠，無論多久。我兀自找下去，爲的是落得人生兩個字；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