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以苛：风雪送江湖，浊酒敬人生

關中今日又小雪，看盡紅塵皆歎息：緣來，緣去。是啊，蓮花村靜悄悄得，隻有《舊歡如夢》的唢呐聲在這窄小而封閉的村莊裏聲嘶力竭。溫暖的白棉布鞋子已經濕透了，腳底泡得煞白，沒有血色，她抱着爸爸年輕的遺像，不知道怎麽的，她好像看見了爸爸在村口：他不願意這麽多人看他的笑話。親戚們在隊伍的後面議論紛紛：“你看溫哥，奮鬥一輩子，廢寝忘食，結果呢？哎——人生啊，淡如涼水……”“溫無畏這輩子有啥意義啊，争啊，戰啊，到頭來隻有一個女兒給他送終！兒子死了！也沒個孫子！咱倆起碼還子孫滿堂呢！”“我哥把财産都留給他女兒，他女兒給他做啥了？太不值了！”“是呀，所以我頭上就不裹白布！”……太吵了，到了村口，聽到司儀喊“女兒：溫暖，一叩首……”溫暖再也控制不住了，爸爸就在前面站着：3歲的時候，爸爸給溫暖教會了很多詩詞；六歲的時候，爸爸教溫暖武功；八歲的時候，爸爸因爲建築從4樓上摔下來，家裏全是人，爸爸躺在床上默不作聲，故作堅強；中考完後，溫暖問爸爸後背的三條刀痕是怎麽回事，爸爸笑了笑，幹活的時候一不小心劃傷的，後來才知道是被村霸無故挑事用菜刀砍的；是啊，人生風雨無常，沒有多久，弟弟就自殺了，爸爸從此以淚洗面，溫暖陷入到極度的恍惚狀态，直到高三的有一天，爸爸突然起床，叫來溫暖：“爲了你，爸爸要站起來……”溫暖當時泣不成聲，是激動！是興奮！是欣喜！溫暖隻回了爸爸一句：“你女兒可以頂别人10個兒子……”說完，父女倆泣不成聲，像是一種盟約，後來爸爸夜以繼日，開始掙了很多錢！而溫暖也如願考上了哈爾濱工業大學；大一的時候，溫暖要買電腦，爸爸正在外面幹活，半個小時就跑到銀行給溫暖把錢打了，生怕她傷心；溫暖大學畢業後，爸爸逢人就誇我女兒人中龍人，志不在蓮花莊；溫暖第一次失戀，回到老家一言不發，爸爸逗她開心，她終于釋放了：“世界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爸爸抱着她讓她的手錘自己的胸口：“是呀！男人都壞！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也不是好東西！”“是！是！是！我也不是好東西！”……一直到爸爸臨終前，他怨溫暖沒有結婚，實則怪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他沒有親眼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出嫁，他的脾氣很大！前所未有！直到溫暖看見爸爸的靈魂走了，周圍人表現的世态炎涼，溫暖傷心極了，但有什麽辦法呢？正所謂：“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是呀，這該死的百般樂器，唢呐爲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與爸爸的畫面一幕接着一幕，如同膠卷一般。呵，爸爸90年代的相機還在呢。怎麽說呢，往事流年稍作客，一杯毒酒輕浮生。莫道天涯怅前生，潇湘玉笛血屠城。村裏的人就等着葬禮這天看盡溫暖的笑話，他們笑溫暖無車無房沒結婚，無小孩。從小就智商驚人，學習優秀有什麽用？不如村裏一個泥水匠，人們對溫暖指指點點。可是“畫者入夢”的微博已經炸開了鍋！下面有兩萬多條留言：“溫溫，你還好嗎？”“死丫頭，你那麽有才華，不許死！”“已經一星期沒見你了，出口氣吧！”……對呀，溫暖的畫價值連城，洛陽紙貴，随便一幅都是幾百萬，這麽多年正如溫爸所說，我女兒要的是既有錢又有名！可是對于小村莊的人來說，他們根本就不關心這個，他們隻關心老婆孩子熱炕頭……倘若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會笑話死你。祖宗八代都拿出來笑話。至于良心嗎？呵，所謂的良心不過是由人的知識和全部生活方式來決定的。

到了中午入殓的時候，雪下得格外大，幾十年難得一遇，仿佛有什麽冤情，院子裏站着幾位爸爸曾經幫助的後生，據說是爲了讓爸爸平安入土，因爲村霸系列就在人群當中。入殓的時候，溫暖默默對着爸爸的屍體說：“爸，你放心！我一定送他們一個個進監獄！”《舊歡如夢》霧慘雲愁，警察來了，村霸系列被當場抓捕！是啊，一個星期前，溫暖将村霸所有的犯罪證據已經提交給公安局了。還嚣張嗎？爸爸已經病入膏肓，村霸們就派了個代表故意來溫暖家罵人，挑事！溫暖指着他铿锵有力得說到：“你一定會爲你今天的行爲付出代價的！”報應來得太快！這經不起風吹浪打的村霸小混混，土匪系列！真的是該接受再教育了。善惡終有報，魔鬼到盡頭！溫暖仿佛看到爸爸笑了。晚上大家喝完湯，一大家子表哥表妹，堂哥堂妹，姑姑大媽……所有的人都圍堵溫暖，說要給溫暖找個對象，隻要是個男人，不行也罷，也算有個依靠。溫暖正跟他們抗争的時候，揚來了，對啊，是揚……溫暖的眼淚再次落下：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