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寻那一缕馨香

春花已了無痕迹，唯有枝頭的蟬，鳴聲婉轉。時光真的是薄如蟬翼。

這個初夏被流感病毒徹底擊倒，病怏怏的，似霜打的茄子。午後由昏睡中悠悠醒來，望向窗外，晴朗的天，流動的雲。遠處浩浩渺渺的海，一襲水色，清波如藍。園子裏的栀子花開着，早早染了這清夏的雲煙，空氣中彌漫着醉人的氤氲。幽幽、淡淡的香，滲透心田，讓人一下子有了氣息。

煮了熱牛奶，懶懶地绻縮在沙發上看一本閑書。美晴打來電話。美晴是那種“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的女子，至情至性，決然而幹脆。平日那爽朗清脆的聲音，今天低沉不少。她急切地告訴我，阿文由北京回來探親了。“你跟文還有聯系嗎？”也許怕觸痛我，美晴弱弱地問。文在美國讀完博士後的課程，現在北京某高校執教。他歸國那年，我們在北京曾見過一面，那次不愉快的重逢，想必從我母親細碎的言語中美晴多少知道了點。

美晴幽幽歎息，想當年你們這般相愛，他家境不好，多虧你……再怎麽說，他應該感激你的……

挂了電話，久久地伫立在窗前。

歲月荏苒。卷簾枕水入夢遙，載不走，情幾番。最終隻是曲終、歡盡、人散。面對人世的這份薄情和遙遠，人多數的時候總是選擇沉默和無語。

突然想起沈從文先生的一段話：“我行過無數的橋、喝過許多類型的酒、看過無數的雲，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女人。這已足也！”此時，也僅能用先生這段文字聊以自慰了。

人在病中，心，總會生出一些無端思緒來。病塌上寥寥數日，卻恍惚已經度過了春、夏、秋、冬，幾個輪回。

回眸淺望，清燈流年，曾經的歲月，已是昨日的碎片。一些舊事卻癡纏不休，讓塵封已久的心，凝重如冰。

一個人在小島上緩緩地踱着。小島是距離城區最近的離島，環境清幽。病休的這些日子都會來島上溜達一圈，呼吸一下島上新鮮的空氣。這天的海特别靜谧，極目望去，有“人散去，一彎新月如水”的清寂曠達。突然驚覺，此時的心境與落寞的海是如此這般的相似。依欄，望着大海怔怔地出神了半天。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飄起了雨，才想起這兩天有台風。雨紛紛揚揚地下着，一切景物很快朦胧于雨霧中。細雨如淚，猶如懷春的淚水，弄得滿身滿臉是濕。臉上流淌的，已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淚。

昨日的過往，揮不盡。剩下的滄桑，孤獨了這季夏的憂傷。

站在夏的門楣，回眸，尋那一縷馨香。隐約看見小鎮上的青磚灰瓦房；幽深老巷，苔痕累累。小巷盡頭，是一座老舊的院落，灰的瓦、白的牆、镂空的褐色木板門。臨窗的纖細女子眉黛微蹙，翹首欲望，思緒淺淺。那個少年，徘徊在屋檐下，去了又來，來了又走了。長長的青石板路鋪滿女子的歡樂與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