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时光，都只作花谢花飞

接兒子放學一起午餐。他執意要去吃蓋燒飯。因了熱，胃并不熱衷油膩，但還是依了他。隻是忽然感覺，人的一生，有多少無憂的年少時光可銘記呢，隻一蔬一飯的自由而已，何必讓他不開心。

一盤宮爆雞丁蓋燒，兒子吃得真香。看着他純淨的小臉，向上微微卷曲的睫毛，有年少的懵懂與稚嫩，眼神清亮，純淨，隻專注于眼前于他算是豐盛的飯食。而我，面對素淡杯盤，卻有着淺淺失落，晶瑩亮澤的菜蔬經油翻炒後覆于白飯之上，仿似掩映于盛世繁華處的流離與落寞，濃于筆端，終得以釋懷。

飯後，下滾梯時，兒子興奮地小跑下去，然後在拐角處微笑張望我的方向，那麽十幾米的距離，俯視恍若隔世的天真，讓我悠忽覺得一步之遙是如此遙遠，那些少年與中年之間的距離，飄忽，迷離，任思緒一點一點丈量下去，近在咫尺，卻已遠隔天涯。

我的年少時光呢，在遲疑的等待與張望間默默走遠，清清淺淺，沿着夢的去向，一路盛放，一路芬芳，朵朵都曾是我前世的盼望。卻，在轉身尋時，早已打馬遠去，化作寥落空寂的馬蹄聲，漸行漸遠。這多年，都隻作一夢黃梁。醒時，隻記得來過。卻忽不記得留下了些什麽，隻是，隻是，眉間眼底，印證了那多落寞和滄桑。

又突然記起舊年稚拙的歲月來。

回老家時，向母親索要了舊時的文字。詩頁已泛黃，标識着其年代的久遠。滿滿三大本，都是年少時光裏的落寞與感傷，散碎于紙間，集成文字。拭去積塵，慢慢展開，在久遠到模糊的文字裏，淡淡翻尋，淺淺回望，有細碎的憂傷，淺淺的迷茫。而今夜，我試圖站成二十年前的模樣，卻象讀到的舊時文字一樣稚拙。眼角已有了細密紋路，眼底也失了昨年的澄澈。蓦然恍悟，年少時光早已花開彼岸，任我如何在深深怅惘間，一聲幽怨歎息，也是徒留一首傷情的歌段。而隻留下我于舊日秋千架下，藤藤蔓蔓之間，小心張望，微微盼望，卻也是東去流水，終不可留。

歲月于我們，隔了散碎的光陰與塵埃，沉澱下來的，究竟有多少細碎的情節清亮了眼眸，有多少故事留守于廊前檐後，成了靜好呢。而我的兒子，在許多年後，是否會念起這個午後與我相守的瑣碎，和與我一起細小卻滿溢的開心呢。至少，在暮色流年，我會幸福地記起。正如母親，淡淡講起我小時候的瑣事時，就流散了滿目怆惶，有被她放大的快樂與滿足。人生，僅此。

朱自清先生在《匆匆》裏的句子迂回于心底，那匆匆的時光就真的在眼前一晃即逝了呢，被丢到杯盤之間，廊檐之上，和，細碎的腳步聲裏... 隻留下我們，清淺回望，淡淡撿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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