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留下的东西

春節，是一年中最長的假期；如果人類也有冬眠，大概也就能夠一睡而過了吧。不過對于中國人而言，過年的意義遠非假期那麽簡單。估計要是人類也得冬眠的話，中國人也會爬出來歡慶一番後再繼續睡覺。因此，這樣一個大節日，當然需要預先好好地準備一番。置辦年貨、打掃衛生、張貼春聯等勞動後，再阖家吃個團圓飯，飯後圍坐一團喝茶聊天看春晚，幾乎成了中國人迎接新年的常規程序。

隻是喝茶聊天雖惬意，但在大吃大喝之前，總得付出些辛勞，把家裏整理一番。這個過程，總會清理出一些被我們遺忘在角落裏的曾經十分重要的東西。此時，我們便會思索着是将其扔掉，還是原地保存，抑或轉移至更角落的角落裏。有時候，我們會不知不覺地被糾結帶入到回憶當中，時間也在發呆地時候悄然流逝。一個下午的時間，居然沒能把房間的東西整理幹淨，實在汗顔。

拉開抽屜，将裏面的所有東西一一擺到書桌上，突然發現了一本殘舊的小筆記本。我很詫異，忘記了它之所以還留在我抽屜裏的原因。翻開一看，裏面的每一頁紙，均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似曾相識地歪歪斜斜的漢字和阿拉伯字。或許因爲現在我寫的字也同樣歪斜，所以我倒是很快認出那是自己的筆迹。扉頁上寫的是一小學同學的名字外加一個“贈”字。大腦的潛意識層很快便将那塵封的回憶拖到了前意識當中，那個曾經十分要好的同學的形象也漸漸清晰。一瞥眼看到旁邊還有一張兒時的合照，将那位同學小時候的樣貌直觀地展現在我的眼前。看着相片中四個小孩，裝模作樣地圍在一圓桌上寫作業，實在是可笑可愛得緊。四個人當中的其他兩位，如今與我仍保持着聯系，雖然并不頻繁。倒是那本小筆記本的主人，由于人生軌迹的不同，已經有将近十年沒見到我們三個了。不過，他的那個“想成爲科學家”的夢想，我老媽居然還記得。當我們離各自的夢想漸行漸遠地時候，曾經夥伴的記憶，亦在一天一天地流逝。讓人不禁感歎時間的無情，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并不是時間的過錯。

時間磨損的，隻是大腦的運轉；而那深埋的情感記憶，卻是貯存于内心之中。即便有一天老年癡呆了，内心珍藏的東西肯定依舊存在，隻不過無法通過大腦體現出來。即便無法言語，亦能通過植物神經，傳遞給淚腺及肌肉，化千言萬語爲眼淚、或笑容、或抽泣。

然而，原本藏于内心的情感，爲何也會漸漸地淡忘呢？或許是因爲每個人的内心，容量都比自己的大腦要小很多。年輕的大腦，可以容納很多的人和感情，處理很多的事情；而每個人的心，似乎隻能裝下極少的人，情，事。人生旅途中，會不斷有新的人和事，鑽進你的内心。然後，當你抵達旅途的下一站，遇到新的人和事，又會将原本的一切漸漸地擠出内心，暫存于大腦之中；并随着時間的推移，在你不知不覺中靜靜地消失。除非，那原本的記憶足夠深刻，無法爲後來者所代替。

也許可以這樣說：人們窮盡一生所求的，就是那些能夠成爲内心中不可替代的回憶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