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如花

夾雜着淡淡憂傷的初秋時節，桂花醒來了，微微的張開小嘴，吐露着這個季節的味道。屬于她的味道。

門前種着幾棵桂花樹，那天傍晚歸來，路過她們身下，便有一陣馥郁的芬芳輕輕的伏在我的身上，我不由得停了下來。仿佛肩膀被一雙纖纖小手按住了似的。擡頭，鵝黃的桂花一簇一簇，如同伊人出浴，嬌羞可人。我沒有久留，我怕下一秒我就會伸出我的手采摘幾簇。那樣，我豈不是辜負了她們的一番心意。

桂花的美，應該是一種憂傷的美。如同愛情一般，花開不逢時，花謝誰人知？想起一首詩來：中庭地白樹栖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句句言秋思，字字不知秋思。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其時家人團聚，戀人相依，不能不說是一個美好的節日。然而于我，十五月圓已少了些美好的情愫。隻怕到時，又是“冷露無聲濕桂花”的明月夜了。

昔日的青春年少，也曾喜歡把幽幽芬芳的桂花瓣夾在中意的書中，隻是往往久了，再打開書時，散落下來的幹枯花瓣劃出幽怨的線條，仿佛訴說着時間的冷落。也是在那個時候，和心愛的女子恣意漫步在桂花香裏。記得那年的中秋夜，月亮不肯出來，本想當月與伊訴說心裏的話，卻愚笨的像月亮一般，躲藏在厚厚的雲層中。一夜無眠。

那是與伊相戀的第一個秋天，也是最後一個秋天。後來的日子裏，彼此分居兩地，年年花開花依舊。再後來，花開依然，人已蕭蕭，似逝去的花香，無從拾起。

伊人如花。桂花開後，曾在夢裏與她邂逅，說着莫名其妙的話語，說着說着我随手就摘了一束桂花插在了她的耳際。她笑了，笑臉柔和的弧度一如最初動心時，夕陽貼在臉上的模樣。她一笑，我就醒了，水墨般的夜裏，我在想，夢境應該是在桂花樹下，隻是，我怎麽沒有聞到花香呢？

如果憂傷會說話，那她的聲音一定是最動聽的。如果桂花會言語，那一字一句也該是最憂傷的了。

許多時候，幻想着如果能把自己在什麽時候遇到的什麽事重新安排一下，那結果是否又是另一個樣子？當然是另一個樣子，隻是那種結果，誰又能肯定那就是他想要的？很多人說，對的時候如何如何，錯的時候如何如何，結果都讓人遺憾。其時，哪裏會有對的時候和錯的時候，就像四季的更替，百花的周期，有遺憾也有美得所在。重要的不是時節，重要的是什麽時節有什麽人存在，又有什麽在乎的東西。

我想，下次路過那些桂花樹的時候，我會摘下一枝開的正盛的桂花，即使不能插在伊人的耳際，至少，我也能把她放在我的身邊，試着尋覓往昔的味道，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知道到她凋謝的那一刻。我想看看，桂花凋謝的時候，那些滑落的花瓣，是否還在訴說着歲月的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