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还忆去年人

後來的事… …

後來，一切偏離了預先的軌道，黃昏的時候下了一場雨，遮蓋了雲霞、遮蓋了月光，散步的小貓被打發回家，青蛙躲進了荷塘。織女沒有等到留在人間的愛人，卻是搭橋的喜鵲率先哭泣。

長時間的看同一種風格的文字，直到自我以爲這就是我們所處的真實世界；長時間的聽同一首音樂，直到耳朵幾欲被那些誇張的音符所溺死；長時間的逛同一條街道，直到所有的風景都熟透、所有的行人都錯過。

憶起一些人，前緣舊夢如此清晰卻又如此遙遠。并不是一個記憶力有多好的人，很多人，很多事，在别人看來轟轟烈烈，自己卻是轉瞬忘記。某些時候，身邊的人饒有興緻對我說起曾經，都不由地以一副茫然無辜的眼神回應。

記憶是一個狹小的沙漏，有意無意的漏掉一些漫不經心的細節。留下的，是因爲太頑固，還是太刻意？越是想忘記，便越深邃；越是想銘刻，越是速朽。直到有一天，我翻點起過往，突然驚覺到那些看似波瀾壯闊的曾經竟什麽也沒留下，反而是一些偶然的人、一些簡單的對白、一些純粹的光陰牢固的橫垣在單薄的記憶之中。

我已記不得你的樣子，可是你的笑容純粹美好的宛若近在眼前；我已記不起結痂的傷口曾經怎樣的疼痛、怎樣的讓倔強如我還是忍不住的哭泣，可是我記得你的你說過的話。你說，畢竟還是個孩子。你說，這樣的痛讓你心疼。閉上眼，我看不見自己，隔着時間的潮汐你卻越來越清晰的呈現。

終究，我還是病着的。并且更加頑固、更加難以治愈。畫地爲牢，無藥可醫。

行走于五月，我說，沉重的心載不動一滴雨夢呓般的歎息。穿過城市的大街小巷，在每一個轉角想念你。在寂寥的人行天橋，在繁華的鼓樓，在飛速的高架橋，在清晨時分靜逸的小巷，思念總會如影随形。你走過這些風景時該是怎樣的光景呢？是否從容到讓時光與沿岸的景色都爲之而停駐？

我說，我要逃開，逃出遺留着你的氣息的城市，逃開所有可能的遇見和所有無果的等待。可是，蓦然回首，你依然在我心底，終究還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後來，後來，後來會怎樣呢？

某一日，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與上帝不期而遇。他教我虔誠，教我如何在繁蕪的世界裏依然保持着内心的甯靜。閉上眼，我說“阿門”。

讓我以怎樣的方式繼續愛你呢？靜默或是永恒，深藏或是淡然？上帝也無法給我答案。他給了亞伯拉罕一個承諾，在對方100歲的時候終于兌現。可是，我活不了那麽久的。隔着漫朔的時空，思念它太綿長也太單薄。人間卻早已是幾度滄海桑田。

所以我說，最美的故事不是相濡以沫，亦不是相忘于江湖，而是懷抱着私人的記憶獨自留守。看英文版的《傲慢與偏見》，一字一句讀的都很艱難。可是，卻因此更加的理解了柔軟卻固執的簡.奧斯丁，更加的堅定了自己的後來。看到一句，“那女孩的眼睛曾爲我看路”。是的，正爲我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