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那不是一场游戏

從汐那裏出來，已經是深夜2點了。他點了一根煙，靠着街邊慢慢遊走。霓虹燈綠的街已經沒有了夜生活的活力，秋風瑟瑟的寂寥。煙在他手中變短，他扔掉煙蒂，歎了口氣，眼神裏的黯然緩慢覆上了一層冷漠。招手，攔下了一輛的士。回家。

喜歡在家裏光着腳，走在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冰涼而又自然。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一杯暖咖啡，然後坐在電腦旁，雙腳盤在椅子上。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覺，他必須找個人聊天緩解。打開QQ，習慣性的先看一個叫淺念的女子有沒有在線，然後彈出窗口。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多少他想開口聊天的人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停留在很遙遠的時光裏而無法自拔，那是一種極端。但那不是自閉，淺念就是讓他想開口的人。很顯然，灰色的頭像，淺念并不在線。他不死心，抿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苦澀味是他喜歡的味道，那是另他保持清醒的獨特咖啡豆的味道。

“在嗎？”他敲擊幾下鍵盤，按了Enter鍵。沒人回答，很顯然淺念真的不在。是的，淩晨2點了，她是不會在的。他看着靜悄悄的聊天窗口，發呆。咖啡已經止不住他有些慌亂的思緒，他需要傾訴。

滑膩的皮膚、柔軟的身體、姣好的面容和他一直不停索取的紅唇，這一切完美組合成的女子，總是激起他無限大的欲望。他擁抱着汐，像個貪吃的嗜食者，一次又一次進入汐的身體，瘋狂的發洩。看着女子在他身下委婉求歡，享受着女子給他帶來的快感。強大的肉體刺激，讓他精神異常滿足。他會在這奇妙的性愛中，暫時忘記秋天的清冷，忘記生活的煩惱，忘記時間。

他和汐不停的沉淪在享受之中，直到筋疲力盡。汐爬在他身上親吻着他的胸膛，柔軟的身體被他緊緊的裹在懷裏。他閉着眼，回味着剛才的瘋狂。他說，汐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說完，汐突然停止了親吻。他睜開眼，發現汐正在看着他，眼神裏意味越來越濃，那種眼神另他害怕。他推開汐，起身穿起衣服準備要走，被汐拉住。汐說，别走。他看着汐的眼神，良久，他說，親愛的，我們隻是遊戲，不是麽？汐突然哭了，他輕輕拉開汐。打開門走了，留下身後大哭的汐。

淩晨2點，獨自走在街邊。汐的眼神是他不想看到卻忘不掉的。他明明看到了汐眼中的愛意，那是他不能接受的。他和她隻不過是在玩一個遊戲，兩個人共同的遊戲，誰不遵守規則，那麽這場遊戲就沒必要繼續下去了。這是他們都知道的。然而汐。他必須結束這遊戲了。

清晨，起早上班。他穿上襯衫批了件外套，看上去精神很好。無論遇到什麽樣的事，他總是能把自己調整到很好的精神狀态去過新的一天，雖然心裏不會很好。走過長長的街，到達地鐵站台，那裏早上總會混亂。匆匆上班的人群、早餐小攤販的叫賣，繁雜而又冗長。他買兩根油條、一杯豆漿，然後站在地鐵站台前看着匆匆的人群。簡單而又瑕意的味道。

淺念早上的時候才回的信息，他看到的時候淺念已經不在線了。淺念說：“你有很多話要說，想傾訴。”他唇角泛起微笑，淺念一直是了解他的，所以也是唯一一個在網絡上讓他記在心裏的人。就好像他現在站着站台上等待，也隻是爲了在人群能夠張望到她。兩個月以來，他一直在注意着一個穿着黑色披風，長發大卷的女子。看着她每天早上不急不慢的走過站台進入地鐵消失，那是一種孤高冷清的氣質，獨立特行卻吸引着衆多的眼球。他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淺念曾和他說起過這個地鐵站台，他甚至确定她是淺念。他想跑過去拍下女子的肩膀，然後露出潔白牙齒笑着叫一聲“淺念，你好”。他并沒有那樣做，他怕女子轉過身對他說“先生，你認錯人了”，更怕揭開現實連虛拟的網絡都不會再有人能走進他心裏。或者，他需要的隻是網絡裏的淺念。

看着女子走進擁擠的地鐵，他猛的吸完手中的豆漿，大步走去。到公司的時候，他看到汐紅腫的眼，還有眼裏柔弱的傷。汐是有男朋友的，在國外讀書，這是整個公司都知道的，然而汐喜歡他也是整個公司都知道的。他看了一會汐，沒有停留、也沒說話，直接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不知道自己是對還是錯。也許，遊戲，僅此而已，不應該再牽扯。他想。

汐是一個溫柔漂亮的女子，是整個公司男士的追求對象。然而那些人全部靠近不了汐，後來公司裏的人都漸漸知道汐在意的是他，沉默成熟而有些頹廢的男子。他聽說了，便也開始注意這個女子，性感而感性、理性而女性，不愧是公司所有男士都愛慕的女子。然而那些并不是他所需要的，他并不不意。孤單行走是他習慣了很久的姿态，他并不奢望會有什麽變化。或許有些奢望，如果網絡裏那個和自己一樣生活的女子出現。淺念，他心裏忽然惦記住的女子。

每個下班的時候，汐會有意無意的等着他一起。那天加班後，汐依然在，她等他一起進了電梯。已經很晚了，整棟樓都很安靜，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他問，爲什麽喜歡我？她說，你很特别。他又問，哪裏特别？她答，成熟穩重、沉默而頹廢，還有靠近你你身上泛出的淡淡香草味，都是我喜歡的。他聽了突然靠近了汐，一隻手支在電梯壁的一邊，把汐包圍在了他的懷裏。他說，你想聞聞嗎？汐突然臉變的通紅，她咬着嘴唇仰頭看着他。他看着汐，慢慢的吻上了汐嬌紅的唇。那一個吻像一團火一樣點燃了他們，他們瘋狂的吻着彼此，直到電梯門開。他說，去我家吧。汐說，去我家，我害怕一個人孤單回家。

他會在每個淺念不在線，感覺寂寞的夜去汐那裏，汐也會打電話來，兩個男女在這座同樣寂寞的城市盡情的在對方身上發洩着彼此的寂寞。他會在汐的身上忘記内心的孤獨和沉默，像一匹野獸一樣的奔騰，得到滿足。就像淺念說過的，“你是個自私的男子”。淺念是了解他的。汐給他的隻是身體的滿足，他自私的享用着汐，卻施舍不了一點愛給她。

晚上下班後，淺念在線。他泡了一杯咖啡，他說，淺念我遇到一些事。淺念說，講吧。

淺念從來不會客套的寒暄，就像第一次聊的時候那麽直接。他問淺念爲什麽加他，淺念說她想找個人說話。他在電腦前笑了，從來沒有女孩加他第一句就說想找人說話的。他破天荒的跟淺念聊了幾個小時，一直到深夜。他突然發現好像和自己再聊天。他問淺念，你覺得我是什麽人。過了一會淺念的消息來了，淺念說，你應該是個孤高自傲、獨立特行，骨子裏卻又寂寞到頹廢的人，而且你喜歡香草味的香水。他吃驚。淺念接着發來消息，你也是個自私的人。他對淺念說，這應該是說你自己吧？淺念發了一個壞笑的表情，她說，難道你不是。

是的，他被淺念一眼看透了。他開始習慣了每天和淺念聊天到深夜，直到淺念說晚安頭像變成灰色。淺念每次說晚安後，頭像就會立刻變成灰色，他問淺念，爲什麽說晚安那麽幹脆。淺念說，你不覺得這些不需要留戀嗎？他詫異，忽然發現自己開始留戀。

他把一切關于汐的都和淺念說了。淺念問他，你心裏真的沒愛了嗎？他說，百分之九十的沒了。淺念說，爲什麽不把那百分之十給汐。他沒有回答淺念。他說，淺念我想見你，我們在一個城市我去找你。淺念說，不用，現實往往很現實，或許見到我，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淺念了。他剛準備回淺念，汐打電話來了。汐說要他過去，她自己一個人在家害怕。他聽到汐在那邊哭着說愛他，問爲什麽不能愛他、不能得到他愛。他沒回答汐，真的不知道怎麽回答。關了手機，他對淺念說必須要見她一次後，就直接下線了，這是他第一次先淺念而下。他心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麻，隻有見到淺念才能解開一切，放下重來。他要告訴淺念，他愛上她了；他要告訴汐，他心裏愛的有人，才不接受她的愛。

一夜無眠，大清早他匆忙趕往地鐵站，他知道那個女子會從那裏經過。早晨的風冷冷的吹着，他站在站台邊目不轉睛的盯着過往的人群，直到那個披着黑色披風的女子出現，他走過去拍了下那女子的肩膀，“淺念”他叫。并沒有想象中認錯人的情景，女子回頭，臉上淺淺的酒窩就微笑了起來。她說，香草。他的網名，香草。

他們去了站台附近的咖啡館，簡單的氣氛。他說，淺念，我愛上你了，跟我在一起吧。淺念喝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說，這是你見我的目的嗎？不過，你要失望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即使是，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淺念說，那就再見吧！你已經見到我了。他說，你喜歡什麽生活我都給你，希望你說也愛我。他知道，淺念是和他一樣的，她明白自己了解她的，她隻是掩飾什麽，或者有什麽放不開。淺念站起來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伸出她一直被擋在披風下的左手，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她說，我要的生活你給不了。

他突然想起淺念和他聊天時說的話。淺念說，她在這個城市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淺念說的她喜歡用的化妝品牌子、穿的衣服。

他确信淺念在這個城市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然而她用的那些名牌，和手指上他奮鬥幾年也買不來的鑽戒。沒等到他想下去，淺念開口了。淺念說，或許你會想到什麽，是的，我是被一個大款包養。我孤高自傲、獨立特行，我吸引着無數人的眼睛，可是我缺少愛情，孤寂會讓我頹廢。我必須找個能知道我、了解我的人來填滿我心裏的孤單。謝謝老天，我找到了你。本來以爲就這樣下去，可是你卻偏偏要見我。對不起，我不想暴露在你面前，既然你非要想進入我的生活，那麽就結束吧。這隻是一場自我滿足的遊戲，請原諒我的自私。淺念說完，頭也沒回的走了。

他看着女子的背影，也突然明白了汐的傷心。他對淺念喊道，他說，謝謝你，讓我把那百分之十的愛情也丢掉了。

打開手機，幾十條短信，全部是公司同事發來的。汐自殺了，昨夜淩晨在家裏割腕自殺的，血染紅了整個浴池。他看着看着哭了。

二天，他辭職了。晚上，QQ上叫淺念的女孩的頭像一直沒亮。那一夜他睡的很早，隻是在夢裏夢到了汐。他看到汐坐在浴池裏，手腕上鮮紅的血一滴一滴滴下，在水中暈開一朵朵絢麗的小花。汐哭着。她說，我不是遊戲，從一開始見到你就愛上了你；她說，我和男朋友兩年前就分手了，我一直說有男朋友隻是不想接近那些人；她說，我以爲你會愛我，而你卻說是遊戲；她說，你知道的，我怕一個人寂寞的。他在夢裏哭醒了，突然發現自己再也忘不了汐了。

後來他明白了。原來，那并不是場遊戲。